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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之前說了謊。
譬如自己是虔誠的信徒、每日禱告,以及,常到教會去。
因為像凱特·帕塞蒂的身份,體麵如她,不可能到教會後不進行捐贈(不算座位費)。
而教會的教士也不瞎,絕不會放過這樣一位‘虔誠而富有的信徒’(主要是虔誠)。
尤其是當‘虔誠’到了一定數量後。
她一定會得到一根或兩根儀式者製作的聖水。
數量稀少,條件苛刻但…
隻要她擁有過,就不會露出現在的表情。
好像頭一次見一樣。
這說明她一次教會都沒去過,甚至一點都不了解。
“虔誠者製作的聖水,帕塞蒂夫人。”
費南德斯沒點破,反而揚起左手,將坐在他左側的羅蘭介紹給女人“柯林斯,羅蘭·柯林斯,他製作的聖水曾殺傷過一名邪教徒。”
儀式者製作的聖水,是可以交還給教會的。
但鮮少有儀式者這麼做。
除非實在拮據。
一支標準容量的聖水(玻璃試管大小),教會將給出半克朗到一克朗的‘恩賜’來回收(二至五先令,價格不定)。
但很少人會賣。
其一是因為聖水的用途廣泛。
它能淨化強度不高的詛咒、平複情緒、擊退/殺傷陰性生物,穩定精神(但最好不要頻繁服用)。
其二就是製作困難。
七天,每日禱告,一次一標準容量。
即,一位儀式者,每月最多隻能製作四根聖水(以免有人對數字不敏感,羅蘭溫馨提示,一個月有四周。)
這是最理想的狀態。
而實際上,製作聖水的儀式,失敗率相當、相當、相當高。
就拿費南德斯自己來說他最高記錄是去年的某個月——當月四次儀式,成功了三次。
製作出三份聖水。
簡直是萬物之父垂憐。
然後,到今年為止。
都是一份。
甚至上個月他一次都沒成功。
自己都不夠用的東西,又怎麼能因為幾個先令賣出去?
但他之所以給帕塞蒂介紹羅蘭,就是因為羅蘭不一樣。
他成功率高的嚇人…
這麼說吧,至今為止,羅蘭的儀式隻失敗過一次。
‘什麼?按照書上的步驟…這不挺簡單嗎?’某次他一臉無辜地麵對自己時,如此說道。
費南德斯都懷疑他是不是偷偷踏上了一條能提高儀式成功率的偉大之路。
知道這個無傷大雅的小秘密,是因為羅蘭相信他。
費南德斯不打算告訴誰。
但…
可以幫羅蘭賺點錢。
“羅蘭·柯林斯。如果您需要,我樂意讓他提供給您幾份聖水——隻需每日飲上一滴,恐懼就再也不能打擾您了。更何況,危急時刻它還能派上用場…”
凱特·帕塞蒂很感興趣,看向羅蘭,在發現他眼睛不好後,又哀歎似的說出一大段憐憫他的話。
至少花了兩分鐘。
“…每份我會付一鎊,您願意嗎?”
「看來你沒把你的小秘密全部告訴費南德斯。」
聖水儀式,羅蘭一次都沒有失敗過。
而且,他沒告訴費南德斯的是,由於「書頁秘響」的存在,多數時間,他都能成功兩到四標準份。
每一次。
‘書頁秘響你的雙眼將不自覺地扭曲著每一次儀式,使它們偶爾產生更加強大的效果。’
「你心眼真多。」
-適當的秘密,利於加深友誼。
-全部的秘密,是背叛的開始。
「等你死後過個幾百年,就變成名人名言了。」
-前提我得是名人。
「東區小天使,藥鋪一枝花。」
-誰教你用花來形容男人的。
「伱有意見?」
-當然,這也太…
「蘇月。」
「是蘇月,你的妮娜小姐姐…」
「喂?」
「小天使?你還在嗎?」
「嗨?」
-花也不是不行。
羅蘭繃著臉,遞過了三根聖水。
之後會有仆人將‘捐贈款’交給他的。
說完聖水,費南德斯把話題拉回異種。
這也算給了帕塞蒂夫人一個徹底平複冷靜的時間。
“我並沒有任何懷疑您的意思,夫人。但我仍要這麼問您是否舉行過非法儀式,或觸碰、攜帶、收藏過某類字符奇特的書籍或羊皮卷、硬幣等…我希望您能坦誠回答我這個問題…”
“請注意我們的身份,夫人,謊言並不能保護您的安全——”
話還沒說完,凱特·帕塞蒂就立刻吩咐仆人,將她近期所買、所被贈送的首飾和衣物都拿了下來。
包括宅子裡所有仆人的。
首飾在桌上,由三位男性接手;衣物在隔壁,由仙德爾·克拉托弗檢查。
“德溫森先生,我和仆人的,都在這裡了。除此之外,我每天隻吃些喝些,我是絕對不會碰那些不乾不淨的…”
費南德斯搖頭,讓仆人領著她先去休息。
檢查用不了太久。
在羅蘭激活「秘」,操縱著它們劃過一件件珠寶時,烏鴉轉頭看了他一眼。
“你為什麼還沒踏上偉大之路,柯林斯。”
“你不認可審判庭,還是不認可教會?或者…萬物之父?”
費南德斯擋在他們中間“我們在執行任務,烏鴉。”
即便隔著費南德斯,羅蘭依舊能感知到那道陰冷的視線。
他眼中的焰浪吹走了黑暗,但也映出了某些不該存在於醒時世界的東西——譬如,此時,烏鴉身邊漂浮著的…
淡淡的,模糊的影子。
她的臉高度腐爛,身上卻穿著華貴的長裙。沒了血肉,隻剩頸骨的脖子上還戴著一條天藍色寶石項鏈。
她就靜靜浮在烏鴉身邊,深情地盯著他。
直到羅蘭注視她過久,這隻靈體才猛地扭過頭——隻有頭旋轉,身體卻絲毫未動。
驚悚的畫麵讓羅蘭抽了下嘴角,默默移開視線。
烏鴉似乎察覺了什麼,看了羅蘭一眼“…我隻是擔心審判庭出現叛徒…又一次。”
費南德斯按捺怒意
“你現在想跟我爭論,在帕塞蒂夫人的宅子裡,過幾個小時,門口還會出現一隻我們從未見過的異種——你要在這個場合跟我爭論?烏鴉?”
烏鴉頗為神經質地咧了下嘴,低頭不說話了。
——那隻靈體輕輕將腦袋放到烏鴉的肩膀上,盯著羅蘭。
「她在炫耀她的愛人。」
-我也有。我有叔叔,有雅姆和伊妮德,有費南德斯,有切莉——夠多吧?
「顯然,她指的不是這種愛人。」
-我為什麼非要跟一隻靈體爭論。
「誰知道呢,我看你挺像這種人的。」
-我不會那麼幼稚。
所謂檢查,執行官負責的大多數案件,都能在這一步多少顯露些痕跡
無論是誤買了沾染詛咒的飾品或彆有用心之徒栽贓陷害,到了這一步,執行官都能從其中看出問題。
除了極少數案件外。
比如這一次。
費南德斯一無所獲。
他們甚至弄不清,那位‘訪客’到底在找誰。
“有人撒了謊。”
烏鴉神色陰鬱。
鑒於剛剛發生的事,他將懷疑目標定在帕塞蒂夫人身上也無可厚非。
那個女人不對勁。
他抓起一條純銀項鏈,於是,身邊‘高度腐爛’的靈體便飄過來,讓自己的腦袋穿過項鏈,就像將它戴在胸前一樣。
羅蘭站在費南德斯背後,悄悄朝靈體比了個手勢
指指她,豎起一根手指。然後,再指指自己,豎起五根。
靈體朝他呲牙。
羅蘭假裝沒看見,把玩著手裡的嵌珍珠貝母發卡,接上烏鴉的話“如果我是她,應該會每天遣散一名仆人以分辨‘訪客’到底尋找的是誰…甚至逃到教會去。”
但她用‘擔心仆人受到傷害’的托詞將這個問題一帶而過。
同時,又不願離開這裡。
她,凱特·帕塞蒂,那個女人有問題。
費南德斯沉吟片刻,應了一聲。
他認可羅蘭和烏鴉的話。
作為主人,自己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不是費南德斯冷血,正常人的下意識反應都該是這樣。
更何況‘身嬌體貴’的帕塞蒂夫人。
有爵士做靠山,她何必要跟下人們一起等死?
除非…
她很清楚,門外的‘訪客’就是來找她的。
以及…
她不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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