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15 儀式者(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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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鎮長,教士們就準備出發了。

伊妮德牽著羅蘭手往馬車去,她身後還跟著個男人,低著頭,手裡提著兩個碩大的箱子——羅蘭認得出來,這是今天早上挨訓的先生。

費南德斯。

這些教士紛紛用奇特的眼神盯著羅蘭,在他和伊妮德之間轉來轉去。

可當伊妮德視線瞟過來時,他們又迅速低下頭乾自己該乾的事。

例如扣指甲,觀察自己胸口那枚銀色綴飾,整理袖口以及用鞋架尖在泥地上碾小坑。

教士們出行共用了五架馬車,其中四架車廂更大,登上去的人也更多。

而羅蘭則和伊妮德乘坐那輛最小的。

也是最好的。

車廂裡熏著香,腳下鋪著深灰色軟毯,廂壁用金與黑描滿如迷宮般複雜的細花。

一張紅木桌隔開兩側的長沙發,上麵擺著小火爐,燭台,以及還在飄熱氣的寬肚藍茶壺。

同藍色的瓷茶杯放在托盤裡。

一碟乳白色乾酪和一碟點了糖霜的蛋糕,旁邊還有一盤壘起來的小番茄堆。

羅蘭認為這就像一座行走的小型宮殿。

伊妮德先讓他登了車,自己之後上去,拉緊門。

沒一會,窗外的樹就開始緩緩向後退去。

羅蘭托著腮,有些興奮,也有些不安。

我要離開這裡了。

妮娜小姐。

瓊斯夫人。

…………

……

車輪滾滾向前。

相對而坐的兩個人,總要聊點什麼。

例如,羅蘭的身世。

邪教徒。

柯林斯家族。

據伊妮德女士的教士們走訪了解,管家賽斯出現的時間恰好符合老泰利斯的大兒子出事故的日子。

喪子的悲痛讓他央求這位於宅邸展現出超凡神秘的先生——

殊不知,在伊妮德口中,這都是顯而易見的手段,甚至算不上陰謀。

如果不是他殺死了泰利斯·柯林斯的長子,又怎麼會恰到好處的送上希望呢。

“希望可換不來任何東西。”

伊妮德略顯冷漠的評價中,甚至都沒對泰利斯·柯林斯的所作所為有丁點指責。

在她看來,在大多數人都很愚蠢的時候,他隻是算蠢人中比較倒黴的倒黴蛋而已。

沒必要評價。

希望…

羅蘭下意識摸了兜。

“血肉搖籃,或者,他們麾下的那些無序組織…我都不能說是組織了。”

伊妮德眯著眼,食指頂在臉頰上,“血肉搖籃的邪教徒就喜歡這麼乾。‘指點’踏在懸崖邊的人,輕輕推他們一把…”

她說到這兒才突然反應過來,自己口中的蠢人是羅蘭·柯林斯的父親。

而羅蘭也是頭一次在這位手持金色烈焰的女士臉上,看到了一閃而逝的懊惱。

“您沒必要為此感到過意不去,女士。”他捧著杯,指腹在杯沿上緩緩摩挲,眼睛盯著桌角“如果不是您,我想我現在應該也和那些仆人一樣了吧?”

“那些隻會微笑的空殼子。”

伊妮德看著他。

深褐色的眼裡充滿了難以言說的欣賞。它們融化成液體,在眸中靜靜流淌。

“你是什麼時候發現不對勁的,羅蘭。”她問。

“第二天?或者第三天?”

羅蘭抿著嘴猶豫片刻“有件事您可能不知道,我的姐姐為我拖延了很長時間——妮娜·柯林斯,她,她後來不見了…”

“你有個好姐姐。”

羅蘭並不擔心伊妮德察覺到房間裡的儀式‘痕跡’——假如她能,那就更好了。

都是邪教徒做的。

總之無論如何,自己是不能主動隱瞞妮娜小姐存在過這件事。

“不過,我得提醒你。”

伊妮德收起笑容,把窗戶推開了條縫。

一些揮舞著藍色熒粉的蝴蝶從窗外飛進來做客。

遠處的樹海搖曳,車輪依舊嘎吱咯吱轉著不休,在翠綠色的湖麵留下一行車轍。

它一點也不顛簸。

就像行駛在一塊無痕的鏡麵上,安靜,穩定。

“你近距離接觸過邪教徒——特彆是你的父親。”

伊妮德說,上挑的眉眼變得銳利“牽扯到案件裡,當事人必須到監察局配合調查。同時,以防汙染,你還要到教會進行一次淨化儀式。”

“淨化儀式…和監察局?”

類似鎮子上的治安所?

“差不多,他們負責‘另一邊’的治安。”

“監察局你就不用去了,跟那些禿鷲打交道得有蛻金皮的本事才行,”伊妮德很明顯不喜歡那個組織,皺著眉,語焉不詳,“會有人負責這個案子。到時,由她來和監察局交涉。”

蒼白的文字又冒出來了。

「她=我自己」

羅蘭沒理會。

他不解的是,伊妮德女士似乎從初次見麵,就篤定了自己和那幫邪教徒不是一路人——她甚至都沒問過,自己有沒有接觸不潔的東西,參與過…

例如管家和老柯林斯做出的邪惡儀式。

伊妮德看著羅蘭忐忑的模樣,臉上的冬雪融化,罕見露出了暢快的笑容“不,羅蘭。你不可能的。”

她說。

“因為你連學徒都不是。一個還沒入環的人,又怎麼可能參與到升環儀式裡…”

升環?

學徒?

伊妮德一連說出的幾個詞,每個都指向相同的問題。

“我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羅蘭。”

伊妮德靜靜看著他,吐出兩個妮娜似乎曾說過的詞“「儀式者」,「偉大之路」。”

就在此刻,女人臉旁的文字陡然放大

「羅蘭·柯林斯不應該聽說過。」

羅蘭掃了一眼字,滿臉疑惑地搖頭。

“凡人稱呼我們為執行官,邪教徒叫我們焚燒者。”

“而在世界的背麵,對我們這些掌握了複數儀式,豐盛血肉,洞開靈魂,踏上偉大之路的人,有一個統一的稱呼。”

她說。

“儀式者。”

這個詞的出現,仿佛令空氣都凝滯了。

羅蘭總感覺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壞笑的邪念蝙蝠」

「木桌」

「鋼琴」

「壁爐」

「畫架」

「噴泉」

「吊燈」

他感覺有動物在用大舌頭舔自己的手背。

是鹿,有鹿角。

一切…

如常?

羅蘭摸了摸自己的臉,依然覺得渾身不自在。

“伊妮德…女士…”

他遲疑半晌,慢吞吞地開口“我們…”

“這是在哪兒?”

伊妮德笑了。

“就是你想的那個地方,羅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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