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蘭茨正在書案上全神貫注地對著一個人臉大小的冬瓜進行一番塗塗改改,美其名曰是創作,這讓阿佳妮驚奇不已。
畢竟據她所知,這位大公雖然表麵上對藝術家一副十分欽佩的態度,但私下裡接觸後卻發現他根本不懂藝術,更不會把時間花費在這種和治國無關的小事上。
出於好奇,她決定悄悄地接近;在繞過桌子後,赫然在那顆冬瓜上麵看到了一張人臉。
“啊!!!”阿佳妮尖銳的叫聲,讓弗蘭茨的耳膜感受到了如近距離聆聽女高音演唱般的刺痛。
“天那!你這是有意要嚇死我嗎?”
“這個…您能告訴我一顆冬瓜上如何長了個人臉”她邊說邊露出極其誇張的表情,甚至幾次試圖起身,都因為沉浸在驚慌與極度不解的氛圍而再次摔倒。
這當然不是她不夠聰明或者見識少,而是那個時代的人認知有局限性。
現在的我們很難相信一直到上個世紀年代,最令西方人恐懼事物的排行榜的榜首依然被狼人和吸血鬼所共同占據。
而弗蘭茨使用的亞洲邪術對於阿佳妮來說完全就是傳說中的巫術了,甚至都超過了她的想象。
而人對未知的恐懼幾乎是發自本能的,這就讓她顯得十分失態。
“這有什麼?就是畫的而已。”
弗蘭茨漫不經心地說道。
“畫的?您知道您在說什麼嗎?冬瓜上如何會有一雙眉毛?”
然後弗蘭茨一把扯下冬瓜臉上的眉毛,放在她的麵前。
“仔細看看,你不覺得’她’有些似曾相識般的熟悉嗎?”
後者搖了搖頭。
“這是用你掉的毛兒做的。”
弗蘭茨又拿出一個大盤子,裡麵有各色的粉末。
“這是彩妝。”
“彩妝?”阿佳妮逐漸有些理解了,似乎擺放在自己眼前的又是某種高科技產品。“就和你們用那種白鉛、白蠟、砒霜組成的混合物差不多,隻不過相比之下這玩意要安全得多,花樣也更多一些。”
弗蘭茨早就看不慣這個時代那種病態的審美觀-以白為美了。那種白並不是健康的白,而是一種猶如死人般病態的蒼白。
所以這個時代的肺結核被稱為一種優雅的疾病。一部分歐洲人為了追求這種所謂的優雅,甚至去主動得這種病。
當時的浪漫主義文學,更是對肺結核推崇備至,稱其是一種愛情病。在作家的筆下,肺結核患者往往被描繪成具有浪漫、溫情、執著、優雅、多愁、善感和藝術修養的高尚的人。
來自後世的弗蘭茨可不喜歡死人臉。
所以當彩妝和粉底等一係列化妝品開發完成之後,他便將其帶入皇宮之中,準備親自帶頭從根本上扭轉宮廷還有民間對這種變態審美的喜好。
東方有小腳,西方有細腰。大家都是變態,誰也彆說誰。
阿佳妮的目光在化妝品、弗蘭茨、以及那隻冬瓜之間飛速移動,試圖確認三者之間的關係。
弗蘭茨看著對方一副要大腦過載的表情忍不住說道。
“你要不要親身體驗一下啊?”
“你說什麼?”此時的阿佳妮完全失去了平時一向成熟、知性、自信的樣子,猶如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傻妞。
“你把眼睛閉上。”她順從地照辦了。一刻鐘之後,弗蘭茨便停止了手中的工作,畢竟這位波蘭貴婦人的底子很好,不需要畫太濃的妝來襯托出相貌。
“我可以睜眼了嗎?”阿佳妮問道。
“是的,去照照鏡子吧。”弗蘭茨笑著說道,他對於自己的傑作還是比較有信心的。阿佳妮走到鏡子跟前頓時就被眼前的景象呆住了。
她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仿佛又看到了十幾年前的自己,頓時眼淚猶如斷了線的珠子流了出來。
“彆哭啊,淚水會把妝變糊的!”
她聽到後,立刻下意識地用手去擦,結果當然是越弄糊得越厲害了。看到自己的妝與淚彙成”泥水“後,她的眼淚更止不住了。
就在這種惡行循環之下,很快阿佳妮的相貌就變成了一個大花臉。
“好了,不要多愁善感了,快去衝洗下吧。”
阿佳妮執拗地不想離開鏡子,還試圖用手將那些妝再畫回去。弗蘭茨無奈之下隻好勸道。
“如果你真的不舍,何不送你幾套?以後閒暇時也可以慢慢研究。”
“真的?”幾分鐘前還沉浸在失落中的她立刻又興奮起來,畢竟女人對於容貌的追求是永遠沒有上限的。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快去吧,化妝品生來就是給人用的。你作為我的得力乾將自然會有優待嘍。”弗蘭茨微笑著道。
阿佳妮興奮地在弗蘭茨麵頰上親了一下,然後飛快地衝向浴室。
其實除了這些簡單的化妝品以外,還有一些更複雜更昂貴的同類產品正在研製過程之中。
當這個項目最初提出的時候,並沒有幾個教授對此展現出興趣,甚至弗蘭茨手上這些化妝品都是他自己用高嶺土+黏土+天然染料混合配比出來的。
不過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於有幾位教授轉變了最初的態度,甚至維也納皇家女子學院還有學生開始研習化學,好準備投身到這個她們眼中帶有濃厚神秘色彩的研究當中。
這一時期的化妝品的價格高到離譜,一瓶燒酒乳液的價格通常在-個金路易之間,最貴甚至能到達個金路易。(注&bsp&bsp金路易=法郎)而這些化妝品的成本通常還不足法郎;所以如果能更好的利用這個優勢,再有工業模式生產的有效配合,還能更進一步地壓縮成本。
此時奧地利帝國市場上的化妝品價格通常在-弗羅林之間,然而最昂貴的則是一種玫瑰精油價格高達弗羅林。
弗蘭茨瞄準的是中高端市場,畢竟就當時的窮人那可憐的消費能力和**來說,價格昂貴的奢飾品他們根本無福享受,所以他有自信自己的產品可以輕鬆吊打當時市麵上的同類商品。
同時還能靠足夠的影響力去和那些商家爭奪市場占比;僅僅是”皇室”這個字眼就能抵得上那些商人數百年的苦心經營和天價的廣告費用。
不過,他對於當時的化妝品市場還是有一些誤解,那就是金屬粉底的時代已經過去了,取而代之的是米粉和珍珠粉。
以白為美更僅僅是上流社會的品位,反而是粉紅色妝容贏得了城市裡的新興市民階層的喜愛,所以胭脂盒才是這個時代的主流。
紅潤的臉頰被認為是代表身體健康的特點,所以女性經常使用腮紅或胭脂為她們的麵相增色。
但這個時代的粉底和化妝品依然是以單一色調為主,比起弗蘭茨開發的彩妝還是差了數個檔次。
至於高價的玫瑰精油的製作,在當時依然是通過脂吸法,不但要消耗大量的人力和時間,而對原材料也是一種極大的浪費。
工業時代最簡單的做法,當然是蒸餾法,原理就是利用油不溶於水的性質,實現大規模的油水分離。此舉簡單、有效、廉價。
提純出來的工業產品實際上與脂吸法的效果接近。
其實就算同樣是用脂吸法,商品的價格也沒有改變,所以弗蘭茨也有很大把握靠此取勝,畢竟雙方的實力和地位根本就不在同一水平線上。
當然這位推崇科技激烈碰撞的大公並不會把人逼死,他會給對方留出一部分市場份額;甚至隻要對方願意,完全可以加入到他旗下的產業之中,成為其中一個部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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