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夥兒正亂嚷嚷的時候,楊士林和師爺走了進來。楊士林走到主位前站定,擺了擺雙手,讓大家安靜下來,然後道:“諸位,楊某讓大家久等了,請各位就座!”待大夥兒坐下後,他接著道:“諸位,楊某派出的斥候回來稟報,朱粲背信棄義,派出五萬兵馬前來攻打南陽城。目前,敵軍離南陽城隻有不到五十裡了。”
楊士林剛說到這兒,廳堂裡就像水開了鍋似的沸騰起來,大夥兒交頭接耳,議論紛紛。楊士林再一次擺手,讓大家安靜下來,繼續道:“敵人兵力強大,來勢凶猛。所以,楊某匆忙把大夥兒召集到寒舍,就是想聽聽大家的意見。是戰是降,大夥兒可以各抒己見。”
楊士林剛一說完,一位年輕人猛地站了起來,大聲道:“楊老爺,不能投降呀!咱們好不容易把南陽城從朱粲的手中奪了回來。如果投降,南陽城裡的老百姓又要遭殃了!”
“對,對,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怕他個鳥?!”
吳氏族長站了起來,道:“楊老爺,我們吳氏族人願意協助您守城,要人出人,要力出力!”
“對,楊老爺,我們曾家也全部聽從您的調遣!”
……
看見大夥兒剖心析膽,群情激昂,楊士林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上次攻打兵營後,他以楊姓子弟為骨乾,組織了一支一萬人的軍隊。但是,僅僅靠這一萬人還遠遠不夠,要想守住南陽城,必須動員全城的老百姓。所以,他把大夥兒召集到楊府,就是想首先取得這些鄉賢們的支持。經過上次一役後,楊士林相信了老百姓的力量,隻有獲得老百姓的支持,才能夠守住南陽城。
“謝謝諸位對楊某的信任!”楊士林道,“南陽城牆又高又大,有了大夥兒的支持,楊某一定能夠守住城池。朱粲的軍隊缺少糧食,久攻不下,必然撤圍而去。”
大夥兒離開楊府,回去後紛紛動員家族、親屬、子弟和街坊。楊士林也派人四處張貼布告,募集物資,征召守城的壯丁。於是,南陽城的老百姓有錢出錢,有力出力。大批壯丁被發動了起來,他們修補城牆,往城上搬運物資,堅守南陽城的準備工作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楊士林將一萬軍隊全都部署到城牆上,指定將領分段防守。他自己則帶領親信將領一段一段地巡查城防。
兩日後,朱粲的軍隊抵達了南陽城下,在城外東、南、北三麵紮下了營寨。敵軍統兵將領名叫鄭立仁。為了在攻城之前弄清楚南陽城的情況,鄭立仁率領一幫手下登上了東門外的一座小山丘,遠眺著百丈外的南陽城。
南陽被一道青黑色的城牆包圍著,城牆高四五丈,寬六七丈。城頭旌旗招展,持戟站崗的士卒盔甲鮮明,手中的兵器在陽光的照射下,發出耀眼的光芒。
觀察了一會兒,鄭立仁扭頭道:“城中有多少守軍?”旁邊的一名將領道:“回大帥,城中軍隊有一萬人,不過,還有大批壯丁協助守城。”鄭立仁聽了,皺起眉頭道:“南陽城牆如此高大,咱們想攻進城去,必然要付出慘重的代價……”他正說著,頭頂上突然烏雲密布。緊接著,天上電閃雷鳴。不一會兒,一陣陣疾雨,如飛箭流矢,乘風而來。
鄭立仁背過身去,道:“下雨了,咱們快回軍營吧。”說罷,他率領眾將走下了山丘,朝著軍營的方向走去。
城牆上,楊士林正率領眾將巡查城防,一時狂風大作,瓢潑大雨傾盆而下。師爺用手護著頭道:“老爺,這麼大的雨,敵軍不會攻城了,咱們快回府去吧!”楊士林走到城堞旁邊,朝下麵看了看,又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轉身對跟在身後的將領道:“你們要做好警戒,切不可麻痹大意。如果遇到緊急的情況,立即派人去喚我。”眾將齊齊抱拳道:“遵命!”
楊士林和師爺走下了城頭,回到了楊府。楊士林換了一套乾淨的衣裳,喝了一杯熱茶,在書房裡坐了一會兒,然後慢慢地踱出了屋子,來到庭院的廊下。
天色漸暗,大雨還在下個不停。雨點打在芭蕉葉上,發出劈劈啪啪的聲響。楊士林抬頭看了看上方的一尺天空,心中暗想:“這雨下了這麼長時間了,怎麼也不停歇一下呢?”顯然,楊士林不會想到,這雨不僅今夜不會停歇,就是明天、後天也停不了。
離南陽城一百多裡的官道上,一支軍隊正在冒雨行軍,這支三千人的隊伍就是增援南陽的新軍。天空電閃雷鳴,大雨滂沱。士兵們頂著狂風,踏著泥濘的道路,艱難地前行。
刀疤臉頭戴鬥笠,身披蓑衣,騎馬從隊伍前麵過來。他來到李智雲跟前,抱拳道:“王爺,這雨下得太大了,是否就地宿營?”李智雲手扶鬥笠,抬頭看了一下鉛灰色的天空,道:“行,反正天也快黑了,就找一塊空地紮營吧!”
“是!”
新軍在官道旁邊駐紮了下來。士兵們支起了帳篷,又去附近的樹林裡砍來樹枝柴禾,在帳篷內生了篝火,一邊埋鍋造飯,一邊烘烤著潮濕的衣服。
休息一夜後,次日,大雨還在不停地下著。刀疤臉主張等雨停後再走,李智雲搖了搖頭,道:“不行!菊潭離南陽近,冠軍城離南陽遠。朱粲的軍隊又是先出發的,此刻怕是已經到了南陽。南陽危在旦夕,咱們一刻也不能耽擱,必須冒雨趕路!”
“好吧。”
隊伍出發後,冒著狂風暴雨前進了半個多時辰,卻在一條小河邊停了下來。李智雲不知是怎麼回事,趕到前麵一瞧。原來,山洪暴發,衝毀了河上的橋梁,隊伍過不去了。
這條河原本並不太寬,現在河水上漲,河麵變得較為寬闊,大約有十丈。
“王爺,怎麼辦?”一旁的刀疤臉問道。
李智雲想了想,道:“搭設浮橋。”
“啥叫浮橋?”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大道兩旁都是山巒,山上林木茂盛。李智雲讓士兵們上山砍伐樹木和藤蔓,然後將樹木截成五尺長的圓木,用藤蔓綁紮。
大夥兒忙了一個多時辰,浮橋就造好了,兩頭用木樁固定在河岸上。然而,浮橋的伸縮性很大,人馬一走上去,浮橋就沉了下去。特彆是炮車過橋時,橋麵完全沉到水裡去了,根本無法順利通行。
李智雲知道,這都是因為沒有橋樁造成的,而在河裡打樁需要木船。先造船再打樁,那也太浪費時間了。他二話沒說,摘掉鬥笠,脫去蓑衣,縱身躍入水中。剛才有士兵涉水過河,他知道這條河並不太深,最深處才剛剛浸到下巴。
刀疤臉一見,吃驚地:“王爺,您乾什麼?”
李智雲沒有回答,而是走到浮橋邊,用肩膀托起了一根圓木。他前世的時候看過一部電視劇,描寫一支八路軍要去前方打鬼子,碰到了一條河。村裡的婦女跳進河水裡,用肩膀托起了浮橋,最終讓戰士們順利地過了河。
張正和蔡虎看見,頓時明白了,也跳進水裡。其他侍衛也跟著跳了下去。接著,更多的人跳進河中,大夥兒紛紛用肩膀托起了浮橋。
刀疤臉指揮炮車通過浮橋,一輛輛炮車順利地駛過河去。朱鳳兒和英姑也在河中,兩人就站在李智雲的對麵,共同托起了一根圓木。已至深秋,加上連天陰雨,河水很涼。她倆在水裡泡久了,嘴唇都凍紫了。李智雲催促她倆上岸,道:“你倆是女子,身體弱,彆凍出了毛病,快上去吧。”
朱鳳兒口氣堅決地:“不!你能堅持,我也能!”英姑也道:“對,我也不上去!”他倆一直堅持到大隊人馬全都過了河,才跟李智雲一起涉水走到了對岸。
南陽城,楊士林站在城牆上,心中充滿了憂慮。大雨已經連續下了七八日,好像有人把天鑿了一個洞,天河裡的水一個勁兒地往下傾瀉。圍在楊士林身旁的五六個人,雖然都戴著鬥笠,披著蓑衣,可身上的衣服都被雨水打濕了。
楊士林走到城垛旁邊,探身向城下望去。南陽城地勢較低,從城東獨山上奔騰而下的洪水,被南陽城高大的城牆所阻擋,被迫順著牆根兒向北流去。這樣一來,實際上就在城外形成了一條河流。河水洶湧澎湃,整個南陽城就像漂浮在水麵上。
城外洪水濤濤,湧浪不斷地衝刷著城牆的根基。這幾天,楊士林一直擔心城牆會被洪水衝垮。畢竟,南陽城的城牆是用黏土壘成的,隻是在外麵包了一層青磚。城牆在水裡泡久了,難免會癱塌。因為揪著心,他每天都要登上城頭好幾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