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套劍術舞畢,朱鳳兒已是香汗淋漓,取下絲帕擦了擦額頭的細汗。自從朱粲背叛大唐後,朱鳳兒一直跟父親鬨彆扭。她心灰意冷,對於父親的胡作非為,再也懶得過問,正所謂“眼不見,心不煩”。每日,她把自己關在閨房中,讀讀書,做做女工。在屋子裡呆悶了,就到後花園中舞劍練拳,活動一下筋骨。
屈指算來,她已經半個多月沒有出門了。今日天氣晴朗,她打算出去走走,散散心。朱鳳兒回到閨房,梳洗打扮了一番,換了一套衣服後,便手握寶劍離開了房間。
朱鳳兒走出府邸大門後朝右拐,朝著顏湣楚家所在的方向走去。她好長時間沒見到顏夫人了,準備去找她聊聊天。朱鳳兒走在大街上,發現街上與往日相比冷清了不少,很少有行人,隻是偶爾有一兩名士兵從她身旁走過。
朱鳳兒走了一會兒,看見前麵有兩名士兵正在爭搶什麼東西。一名士兵嘴裡嚷著“給我,給我”,用手去掰另一名士兵的手指,而那名士兵則緊緊地攥著拳頭。終於,那人將對方的手指掰開了,將東西搶了過去。
朱鳳兒眼尖,發現他們爭搶的是一塊玉佩,而且,那塊玉佩似乎有點眼熟。朱鳳兒走了過去,伸出巴掌道:“給我看看!”士兵一見是公主,不敢違抗,乖乖地把玉佩放到她的手掌心裡。
朱鳳兒拿起玉佩一瞧,這塊玉佩色質純淨,靈光內斂,正麵雕刻著一個“唐”字。這不是大唐楚王送給顏家孩子的禮物嗎?怎麼會到了他們的手上?朱鳳兒眉頭緊鎖,目光嚴厲地盯著兩名士兵道:“快說,這塊玉佩你們是怎麼得到的?”那兩名士兵吱吱唔唔,都不肯說實話。朱鳳兒火了,“唰”地一聲抽出寶劍,利刃架在一名士兵的脖子上,厲聲道:“快說實話!玉佩是怎麼得到的?你們到底把顏家的孩子怎麼樣了?”那名士兵嚇得連忙大聲道:“不瞞公主,顏家全家人已經被吃掉了!”
朱鳳兒一聽,驚駭地瞪大了眼睛,隨即,一陣惡寒襲上心頭。她舉起手中的寶劍,就要劈下去。那名士兵嚇得“撲嗵”一聲跪在地上,叫道:“公主饒命,是武將軍帶我們去吃的,不怪小人!”
也許是驟聞噩耗,受到的刺激太過強烈了,朱鳳兒感覺身上的力氣像是一下子被抽乾了似的,全身綿軟無力,手指一鬆,寶劍“咣當”一聲掉在了地上。待她緩過勁來,發現那兩名士兵已經逃得無影無蹤。
朱鳳兒俯身撿起了寶劍,腳步踉蹌地朝顏家走去。到了院子門前,發現大門洞開。她走進院子,隻見院子裡用磚塊壘了好幾個灶台,上麵放著幾口大鐵鍋,而地上到處散落著許多被啃食過的骷髏和骨骸,一陣陣惡臭撲鼻而來。朱鳳兒隻覺胃裡翻江倒海,不得不俯身嘔吐。
朱鳳兒吐了一陣子,轉身跑出了院子,來到一僻靜之處,倚靠在一棵樹乾上,全身顫抖不已。她心潮澎湃,不知過了多久,才稍稍平靜下來,但已是淚流滿麵。她感到內疚和自責,是自己害了顏先生一家。當初,顏湣楚和陸從典被貶官居住在南陽,是她向父親進言,讓父親把他倆請來當賓客。顏湣楚和陸從典都是大賢之人,常言道:“鳥隨鸞鳳飛騰遠,人伴賢良品德高”。她希望有這兩位先生陪伴在父親左右,父親從此就會走上正途,成為一個賢良之人。可她萬萬沒有料到,現在竟然是這麼個結果。
朱鳳兒抹去臉上的淚珠,一股怒火直衝腦門:冤有頭,債有主,血債要用血來償!她絕不能輕易饒過那幫吃人的惡魔!
朱鳳兒來到了兵營,徑直闖入轅門。哨兵一見是公主,並不敢阻攔。她快步走到中軍帳前,一名親兵攔住她道:“公主,您不能進去!”
“滾開!”朱鳳兒瞪眼道。
朱鳳兒的目光就像兩把能殺人的劍,親兵嚇得一哆嗦,連忙閃到一旁。朱鳳兒腳步噔噔噔地走了進去。武元看見她,連忙站起身迎了上來,道:“公主,您怎麼來啦?”
朱鳳兒二話不說,抽出寶劍,劍尖直戳對方的胸脯,厲聲道:“快說!為什麼帶人吃了顏湣楚和陸從典全家?”
“軍糧不夠,是皇上讓我們把他們兩家人當軍糧!”武元解釋道。
“畜牲!”朱鳳兒隻覺熱血衝頭,手腕一用勁,劍尖便刺穿了武元的胸脯。
武元驚駭地瞪大了眼睛瞧著她。隨即,猛烈地咳嗽了幾聲,吐了幾口血沫。接著一翻白眼,像一節朽木似的倒了下去。
朱鳳兒將寶劍在屍體上蹭了蹭,擦去上麵的血跡,然後還劍入鞘。按照道理,朱粲才是幕後真凶,她應該殺了朱粲。可朱粲畢竟是她的親生父親,如果殺了他,那她就犯了大逆不道之罪。所以,隻好拿這個武元祭劍了。
朱鳳兒轉身走出了中軍帳,那名親兵見她出來,慌忙走進去一瞅,發現了武元的屍體,連忙大叫:“不好啦,公主殺了武將軍!”親兵重新跑出帳篷,發現朱鳳兒已經搶了一名士兵的戰馬,縱馬馳出了兵營。
朱鳳兒殺了武元後,副將立即跑去稟報朱粲:“啟…啟奏皇上,公主殺了武將軍。”
什麼?朱粲一聽,瞪大了眼睛。武元是他的好兄弟,從起事開始就跟著他,一向對他忠心懇懇,沒想到竟被自己的女兒給殺了。朱粲頓時火冒三丈,怒吼道:“公主呢?”
“騎馬跑了!”
“你馬上帶人把她給朕抓回來!”
“是!”副將答應一聲,轉身欲走,又想起了什麼,“皇上,萬一公主反抗咋辦?”
“那就格殺勿論!”朱粲一咬牙道。
朱鳳兒騎馬出了兵營後,放緩了馬速,一時不知該去何處。她坐在馬上琢磨,自己殺了武元,父親一定會雷霆震怒,絕不會善罷甘休,自己還是出城躲幾天為好。想到這兒,她便打馬朝城門方向馳去。
朱鳳兒剛到城門口,就聽見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她回頭一看,一群衛士騎馬追了上來。衝在最前麵的那個人大喊:“攔住公主!彆讓她跑了!……”
把守城門的士兵一聽,立即持戟攔截朱鳳兒,還有人忙著關閉城門。朱鳳兒拔出寶劍,接連刺倒了兩名衝上來的士兵,縱馬躍過了數道木刺和拒馬,趕在城門關閉之前,衝出了城去。
朱鳳兒策馬馳出一箭之地,回頭一看,那群衛士已經追出城來。她雙腿一夾,用馬刺夾踢馬腹,縱馬狂奔。她一口氣奔馳了十幾裡,回頭一看,後麵的人依然緊追不舍。
胯下這匹馬是她從一名士兵手中搶的,不僅不是什麼寶馬良駒,反而是一匹劣等馬,剛開始還能快跑,漸漸的就跑不動了。所以,她不但沒有把追兵甩掉,雙方的距離反而越拉越近。
又跑了一陣子,後麵的人終於追上來了,並且超越了她。領頭的副將撥轉馬頭,攔住了她的去路,得意洋洋地瞅著她,道:“公主,乖乖地跟我們回去吧!”
“休想!”
“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來吧!”朱鳳兒說罷拔出了寶劍。
副將一揮手,一名衛士拔出了腰刀,策馬衝了上去,揮刀便砍,朱鳳兒連忙舉劍格擋。雙方刀來劍往,鋒刃碰撞,響聲叮當,火花四濺。
副將在一旁觀戰。他的想法很簡單,公主雖然武藝高強,但畢竟隻有一個人,自己手下有二三十人,即便采用車輪戰法,公主也無法招架。待她力氣耗儘,或手中之劍折斷,自然就會束手就擒。
那名衛士跟朱鳳兒打了一陣子,體力不支,敗下陣來,又換一人衝了上去。如此這般,幾輪下來,朱鳳兒雖然表麵上越戰越勇,可心裡卻焦急萬分。高強度的對抗,讓她的體力消耗極大,胳膊越發覺得沉重起來。照這樣下去,自己還能堅持多久?
此刻,兩裡外的一條岔道上,一支隊伍正浩浩蕩蕩地開了過來。隊伍最前麵的一匹黃驃馬上,坐著一位身穿一襲鵝黃色長袍,頭戴公子巾,身材修長,眉目俊朗的少年。他正是大唐楚王李智雲。
李智雲一馬當先,東張西望,倏見右前方的官道上有兩人正在打鬥,兵器叮當之聲不絕於耳。他取下掛在胸前的望遠鏡看了一下,咦?被圍攻的那名女子不正是朱鳳兒嗎?
“張正、蔡虎,你們速帶人去營救朱姑娘!”李智雲大聲命令道。
騎馬跟隨在李智雲左右的張正和蔡虎口稱“遵命”,立即率領十幾名騎馬的侍衛奔馳過去。一陣衝殺,把那群衛士殺了個七零八落。副將一見打不過這幫狠人,連忙帶領剩下的人馬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