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時前,觀良照例卡點來到華暫住的宅邸。
他穿過庭院,走過連廊,幾分鐘後,觀良來到池塘邊,碰巧遇上投喂錦鯉的侍衛。
他停下腳步,順手拿過一半魚食,一邊幫著同僚喂魚,一邊問道:“元帥呢?”
同僚回道:“元帥大人在觀景台用餐。”
說完這句,他停頓一瞬,抬手按住耳機,凝神聽了一會兒,低聲說:
“騰驍將軍來了,他說,他現在遇到了一件事,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處理……”
聞言,觀良眼皮一跳。
天殺的。
除了前任上司……
還有誰能讓仙舟將軍這般猶豫不決?
甚至還讓他親自上門請示上級啊?!
同僚接著說:“需要您和元帥大人定奪。”
觀良嘴角微抽:“……我知道了。”
他轉身走向主樓,來到頂層的觀景台。
華端坐在餐桌旁,低頭看玉兆,似乎是在處理公務。
侍者們小心翼翼地收起桌上的餐盤,見到觀良後,微微向他頷首。
觀良也跟著點頭,拉開椅子,坐在華身側。
沒等一眾侍者離開,羅浮將軍就來了。
騰驍滿頭是汗,胸口劇烈起伏著,三步並做二步走到兩人麵前。
觀良打了個手勢,侍者們會意,彼此對視過後。留下一人為三人泡茶。
華放下玉兆,輕抬下巴。
“坐。”
騰驍依言落座,動作極輕地把一樣東西放在餐桌上。
華順著下屬的動作,看了過去。
是文件袋。
華心下了然。
是申請結婚需要用到的材料啊。
真可惜,隻有自己和騰驍知曉此事。
現在,輪到觀良了。
華麵上不顯,半開玩笑道:
“究竟是什麼事,能難倒我們的羅浮將軍?”
騰驍苦笑:“元帥大人,您分明已經猜出來了……您自己看吧……”
華沒有任何動作,抬眼看向觀良。
觀良主動拿過文件袋,把裡麵的紙質文件抽出一半,他掃了一眼,身形瞬間僵住。
華憋著笑,輕聲問:“怎麼了?”
觀良想到了讚達爾的那句話,隻感覺耳邊一陣嗡鳴。
以羨魚的精神狀態,怎麼可能會想著結婚?
那麼,隻有一種可能。
那家夥還真被——
觀良大受震撼,一時間竟當著騰驍的麵,喊出了現任元帥的名字。
“華……”
觀良的語氣飄忽不定:
“我記得你說過,他未必能打得過那姑娘……”
可是,羨魚那家夥,哪怕是瀕死也能爬起來用刀捅死金人啊!
羅浮劍首的戰力……未免也太恐怖了吧?!
觀良看向騰驍,不確定地問:“這就是你們羅浮的雲騎嗎?”
華不明所以。
不就是一份結婚材料嗎?不至於露出這種……天崩地裂的表情吧?
觀良這番話,聽起來倒像是父親被逼著結婚……
騰驍不明白觀良的反應為何如此之大。
他握著添了四次茶的杯子,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騰驍想說,羅浮雲騎怎麼你了?
奈何對方是德高望重、資曆深厚的長者,他隻得在心裡反複斟酌著措辭,左思右想才憋出一句:
“……您彆誤會啊,羅浮雲騎結婚,和其他仙舟沒有任何區彆。”
“他們都是兩情相悅啊,都是按照正常流程走的啊。”
觀良神情恍惚。
他在心裡咆哮。
這根本不是兩情相悅的問題啊!
華主動伸出手,拿過觀良手中的紙質文件。
騰驍見狀,立馬把觀良拋之腦後,開始向上級彙報。
一,是按照正常流程走。
二,是為「帝弓司命」令使、為羅浮劍首、為戰功赫赫的雲騎破一次例,跳過繁瑣的流程,直接讓他們登記結婚。
這是騰驍方才想出的兩個方案。
說是請示上級……可你要是腦袋空空,自己心裡沒個章程,指著上司給你出主意,那這份工作也做到頭了。
按理說,卜者和雲騎的資料,遞不到仙舟元帥麵前。
可誰讓卜者身份不一般呢?誰讓卜者與元帥關係匪淺呢?
騰驍昨晚輾轉反側,遲遲沒能入睡,他熬了一整晚,天亮後一出將軍府,迎麵就碰上丹楓派來的人。
他低頭一瞅,是那位和鏡流的婚檢報告。
騰驍無意追究真偽。
他不在乎。
什麼隻能在工作日進行婚檢,報告隔天才能出,什麼雲騎軍昨天才回羅浮……
這都不重要。
騰驍心裡隻有一個想法。
此事唯有元帥有資格定奪。
隻是騰驍萬萬沒想到,本該配合流程的太卜蕭林不乾了。
蕭林打來語音,語氣不善:
“將軍,我認為有必要給雲騎全員做談心談話,並給他們多做幾次心理測試——”
騰驍:“……”
蕭林又補了一句:“哦,還有丹鼎司,將軍,醫者不自醫啊!”
騰驍心說,需要做心理測試的部門,分明是太卜司吧?
他直覺不對,問:“蕭卿,怎麼了?”
蕭林一開始不肯說,騰驍套了幾次話,對方冷哼一聲:
“進六司的包裹,都要進行審查,這您知道吧?”
騰驍配合著說:“我知道。”
蕭林怒火中燒:
“你們雲騎軍給我的下屬送孽物殘肢!”
騰驍神色一凜。
他的雲騎怎麼會做出這種事?
能把孽物殘肢帶進羅浮……職位絕對不低。
蕭林又道:
“我的下屬轉頭就請假了啊!他甚至錯過了麵見元帥的機會!”
騰驍:“……”
他大概知道這兩人的身份了。
蕭林越說越氣:
“她還跟我要我下屬的住址啊!”
“這我能給嗎?”
蕭林義憤填膺:
“你們的雲騎軍還嫌不夠!”
“一回羅浮,又來太卜司替我的下屬請假。”
“這還不是最過分的。”
“最過分的是,她竟然還讓我在下屬的結婚申請上簽字蓋章!”
蕭林一字一頓道:
“將軍,現在仙舟人結婚都不需要本人到場了嗎?”
騰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