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死神逆位(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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羨魚的大腦瞬間宕機。

阿基維利在說什麼啊?

怎麼這句話連起來自己就聽不懂了?什麼叫觀良拿了他的衣服?

星神所說的語言,錄入聯覺信標了嗎?是星際通用語嗎?

阿基維利一瞅羨魚的臉,瞬間沉默了。

對方的那張臉上,一般隻會擺出兩種表情。

要麼是冷著臉,令人心生畏懼、下意識與其避開視線。

要麼是毫無破綻、溫和無害的笑臉,讓人感到無比地親切。

這是星神第一次見到摯友,露出這種……看起來不太聰明的表情。

阿基維利小心翼翼道:“怎麼了……你不知道這件事嗎?”

羨魚緩緩搖頭。

他處罰觀良,有兩個目的。

在羨魚發現真相後,很快想起了之前被自己忽略的種種細節。

例如突然離職的司鼎,再例如主動提出讓嵐乾活的觀良。

羨魚分不出心神處理生活上的瑣事,而觀良與他共事將近五千年。

對方是最有可能知曉真相的人。

再加上,觀良在得知他帶上「豐饒」令使倏忽後,那莫名抵觸的態度。

羨魚理清思路後,借著跟在他身後的「巡海遊俠」,直接給了觀良處分——停職留薪。

他自認這一決定算得上是仁至義儘。

觀良不用工作,巡鏑照發,不就和帶薪休假一樣嗎?

隻是這段時間裡,觀良不是策士長,隻是一個普通的仙舟人。

一個普通的仙舟人,見不到華,見不到「帝弓司命」,更派不了兵。

除此之外,羨魚還有一個目的。

他不想因一己私欲牽連其他人。

死亡是他自己作出的決定,如果「巡海遊俠」繼續跟著他……等他死去,這群人難免會被下屬們問責。

隻是他萬萬沒想到,阿基維利會告訴他如此……一言難儘的消息。

羨魚心中原本生出的負麵情緒,瞬間消散。

他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隻好拿起玉兆給華發消息。

【eric:觀良工資沒了】

羨魚不願細想這件事,發完消息,便放下了玉兆。

“算了,罰也罰了,就這樣吧。”

阿基維利:“……摯友,你脾氣真好。”

羨魚很是認同地點點頭。

他也覺得自己脾氣好。

自己一個007將近五千年、怨氣能養活不知道多少個邪劍仙的打工人……

類比一下,就是五點起十二點睡的學生,重複了將近五千次高三生活,一天到晚都坐在桌前、被硬逼著寫數學卷子。

換作其他人,想必早就毀滅世界了吧?

但是羨魚沒有,他的情緒穩定極了。

他何嘗不算是拯救世界呢?何嘗不算是救世主呢?

一神一人又聊了幾句。

阿基維利經過反複確認,確定摯友控製好情緒後,這才鬆了口氣。

星神知道,對方不會願意在人前展露自己的脆弱。

祂的友人,隻會壓抑情緒,並將這種脆弱視作恥辱。

阿基維利起身離開,體貼地為羨魚留下獨處空間。

房間隻留下羨魚一人。

他的視線不可抑製地,落在桌麵上的兩張紙上。

羨魚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刻,思緒很亂。

他發散思維,就連自己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羨魚想到了最初的、製作出係統、一周目的自己。

他試圖探究自己設立係統獎勵的真正目的。

很快,羨魚隱隱有了猜測。

為了驗證這個猜想,他先後做了兩次智商檢測。

一次,他佩戴「魔陰身」debuff。

一次,他摘下debuff。

眼前的兩份檢測結果截然不同,分彆是110和140。

按照星海統一的標準,110屬於正常範疇,140能勉強稱得上一句天才。

羨魚在看到先後差了30的檢測結果後,瞬間明白了。

一周目的自己,設立debuff的真正目的是降智。

羨魚開始從結果倒推自己的目的。

從結果來看,debuff會影響他的精神狀態,乾擾他的判斷。

那麼目的呢?

是為了隱瞞真相。

讓他繼續保持「玩家」的心態。

就像寓言中所說,隻有摒棄所有人性和感情,他才能活得輕鬆又快樂。

羨魚突然想到了「以太相引擎」。

雖然這個世界擁有星神,看起來一點都不科學,但是……

哪怕他不擅長理科,也知道能量守恒定律。

能量不會憑空出現、更不會憑空消失,隻會由一種形態轉換為其他形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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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問題來了,升維失敗、世界反複重啟的原因究竟是什麼?

是他所抽取的星神或是「虛數之樹」的位格不夠嗎?是……祂們的能量不夠,所轉換的能量,不足以升維?

是啊,他是「高維入侵者」。

低維世界的星神們,和「虛數之樹」,又該如何讓他升維呢?

羨魚思維跳躍,又想到了另一個問題。

如果他這個「高維入侵者」的血肉,成為那棵樹的養料,之後又會發生什麼呢?是否能升維呢?

他沒有再繼續思考這個問題。

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他回不去了。

就像他的名字一樣,羨魚。

臨淵羨魚,空存想望。

這一切不過是他的妄想罷了。

羨魚待在曜青,看了幾千年的月亮。

隻可惜,終究不是故鄉的那輪月亮。

得出結論後,羨魚的內心毫無波瀾。

他已經習慣抽離感情,以最理性、最客觀的角度分析問題。

在發現問題的一瞬間,他的大腦已經先一步想出了對策。

理性告訴羨魚,這個問題很好解決。

要麼拿出「羽渡塵」,找上華,要麼和他的摯友浮黎做一筆交易。

自己是仙舟元帥,金錢與權勢唾手可得,他大可以刪掉記憶,抹除痛苦。

這樣一來,他就能活得很輕鬆。

羨魚寧可痛苦,也不想無知無覺地活下去。

他越發地感到不耐煩。

對他來說,呼吸著的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羨魚有兩個方案。

其一,是啟動引擎,從頭來過,帶領仙舟人獲得長生。

羨魚不會再白嫖「豐饒」星神,他想要的,是沒有魔陰身的長生。

當然,如果能像持明族那樣,獲得「永生」就更好了。

其二,是終止這場無休止的輪回。

羨魚傾向於第二個選擇,獲得永久的安寧。

可無論哪個方案,他都要考慮很多問題。

如果選擇第一個方案,逆轉時間的話,他又該如何保證失去記憶、生性多疑的自己,對仙舟抱有好感呢?

他又該如何保證,自己在仙舟人獲得「豐饒」賜福之前,來到仙舟呢?

這可不是當“謎語人”就能解決的問題啊。

羨魚轉而思考起第二個方案。

他需要依次解決仙舟和華的問題,其次是讚達爾,最後是自己的後事。

仙舟很好解決,如今沒什麼仙舟人知道他的名字和過往。

記得羨魚的人,隻有親近的下屬,和繼承人。

他一早就為他們寫好了遺書。

至於華……羨魚自知欠了繼承人一個幸福的童年,但他讓華的生活過得充實又難忘。

四舍五入沒有區彆,問題不大。

羨魚很想出席繼承人的成人禮,想讓華有一個圓滿的、不留遺憾的生日。

隻是,他大概撐不到那天了。

問題不大,到時候錄個視頻,給華送上祝福,在下屬麵前展現一下父慈女孝。

細想一下,真是一舉兩得啊。

既迫害了繼承人,又能讓下屬在自己離去後,與華順利地完成交接。

隻可惜,羨魚看不到華膈應的表情了。

之後是讚達爾。

這位與他達成合作,不知經曆了多少次輪回的……他的老師。

羨魚一開始並不明白,一周目的自己為何會特意設置降智debuff。

隻有自己最了解自己。

他寧可痛苦,也不願稀裡糊塗地活下去。

那麼,debuff的存在就很有問題了。

一周目的自己,已經知道回不了家,那他又為何沒有死去呢?

難不成……是為了彌補遺憾?是為了救人?這個人是讚達爾嗎?

羨魚對此一無所知,但他相信,以讚達爾的能力,完全可以入侵仙舟係統,啟動「以太相引擎」。

他接觸過的學者並不多,但他善於換位思考。

羨魚把批改文件替換成做實驗,很快就能得出結論。

讚達爾的精神狀態……想必和自己不相上下。

畢竟學習哪兒有不瘋的?

就算是天才,學了幾千年也會瘋吧?

尤其還是手搓星神,比「智識」年齡還大的讚達爾。

羨魚猜測,對方並不是什麼有同理心的人。

拜托,人家都能製作出星神。

這種級彆的天才,想必隻會關注尚未解決的難題吧。

經曆了不知道多少次的輪回,讚達爾仍在堅持收集「以太相引擎」的實驗數據。

最初,羨魚考慮到這點,有了想拆掉係統、替讚達爾尋找下一位合作者的想法,甚至還特意學了編程。

奈何計劃趕不上變化,羨魚根本拆不掉係統,也找不到意誌堅定、能夠獲得建造「以太相引擎」資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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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隻能想辦法說服讚達爾了。

羨魚暫時沒有頭緒,隻好跳到下一個問題。

他隻想待在無人能抵達的地方。

到時候,又該讓誰料理自己的後事呢?阿基維利?

這對近乎病態地、執著於「開拓」的星神來說,太危險了。

很快,羨魚想到了他的摯友浮黎。

「記憶」星神是最好的見證者,祂與自己相識了不知多少個周目。

要是阿哈想用自己的殘肢搞人心態,浮黎一定會出手阻攔的。

星神好不容易出金,刷出個羨魚沒有選擇升維的周目,怎麼可能會任由阿哈胡來呢?

羨魚想了想,還是不處理後事了。

他的血肉又不可能毀掉「虛數之樹」。

嗯……應該不至於吧?

羨魚之前留下的資料裡,並沒有提到這件事。

他不再思考,從沙發上站起身。

很快,他敏銳地察覺到了視線,再轉頭,對上了倏忽那雙滿含恨意的眼睛。

羨魚似笑非笑,上前幾步,他俯下身,用戴著皮革手套的手,狠狠扯住倏忽脖頸處的項圈。

“為什麼用這種眼神看著我?”

“「藥師」給了你遠超常人的壽命。”

羨魚輕蹙眉頭,像是在看不懂事的孩童。

他用歎息的語氣,說道:

“隻有我,賜予了你永生。”

“賜予了你不滅的軀體。”

“你卻用這種……看仇人的眼神,看你的救命恩人。”

倏忽一臉不屑,冷嗤一聲:“救命恩人?”

“嗬,你也不過如此。”

“審訊手段甚至比不過十王司最低等的人。”

羨魚站直身體,居高臨下地俯視著跪在地上的倏忽。

最低等的人?這話好歹也站起來說吧?

羨魚麵無表情,接著輕笑一聲。

“我不喜歡你的措辭。”

“當然,我也確實不擅長審訊犯人。”

“不過,像你之前吃過的果實,我還有很多。”

“如果我省著點用……大概能讓你死幾百次。”

倏忽臉色驟變。

羨魚漫不經心地扯住倏忽的項圈,拖拽著祂來到房間內最寬闊的位置。

“換個地方吧,要是弄臟牆體,帕姆會生氣的。”

倏忽雙手縛於身後,一路拖拽,讓祂狼狽極了。

羨魚俯下身,動作堪稱輕柔地、把手放在倏忽的肩膀上。

他用戴著皮質手套的手,先是拍拍倏忽的肩膀,接著又整理起倏忽略顯淩亂的衣領。

“我很好奇。”

羨魚的臉龐上露出友善又無害的微笑,抬手輕輕貼在倏忽的頸側。

他輕蹙眉頭,就像是遇到了什麼難題一樣,輕聲詢問著。

“不死不滅的「豐饒」令使,會有一天渴求死亡嗎?”

與此同時,阿基維利的房間。

星神坐在椅子上,麵前是一個空櫃子。

阿基維利陷入了沉思。

祂原本把「藥師」贈送的果實,全都放在了櫃子裡保存。

隻不過,全被摯友拿走了。

阿基維利一時犯了難。

祂該找摯友要回來嗎?

要不還是算了吧……摯友心情本來就不好,要是祂再提起「藥師」,對方豈不是更難過了?

再說了,摯友肯定能妥善保管的。

阿基維利很快將此事拋之腦後,等到晚上,與其餘無名客進餐時,祂看到了摯友。

摯友似乎心情不錯,還向特意準備補血菜品的帕姆表達了謝意。

阿基維利試探著開口詢問。

羨魚抿了口酒。

“現在對園藝很感興趣。”

修剪樹木,怎麼不算是園藝呢?

阿基維利心下鬆了口氣。

祂小心翼翼地邀請摯友加入自己的旅途。

“好。”羨魚思量片刻,又補了一句,“作為交換,你也要陪我去一個地方。”

阿基維利撓了撓頭,問:“去哪裡啊?”

羨魚笑笑。

“虛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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