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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良在心裡怒罵上司。
他甚至無暇探究對方哪裡找來的豐饒果實。
觀良腦海中隻有一個想法。
元帥的腦子究竟是怎麼長的啊?反應未免也太快了吧?!你的計劃是不是和毛細血管一樣細啊?!
事到如今……隻能找華了。
沒等觀良點開華的對話框,有人不請自來,直接破開了包廂的房門。
馬蒂和觀良齊齊朝門口看去。
來人正是十王司十王。
好巧不巧,觀良認識對方。
兩人先前曾做過交易,交易內容則是元帥的衣物。
來人輕聲細語,向馬蒂介紹了自己身份。
馬蒂萬萬沒想到,觀良這回竟然能驚動十王司十王。
就算是星海中臭名昭著的通緝犯,也不至於出動十王這種級彆的人物啊?
馬蒂弱弱道:“觀良隻是被停職……不至於勞您大駕吧?”
那人笑笑,不像是執行公務,倒像是和友人閒聊。
“安心,停職一周,巡鏑照發,不是什麼大事,這次我的身份,不是十王,而是觀良的友人。”
“這一回,主要是因為「巡海遊俠」……”
“元帥大人不想讓人跟著他,我們隻好把安排的人手撤回仙舟。”
馬蒂明白了。
元帥一人離開仙舟,將軍們能放心嗎?肯定要派出雲騎保護啊!就算是不派雲騎,也要讓「巡海遊俠」跟著啊!
仙舟高層對此心知肚明。
隻是這一回,元帥不樂意了。
說到底,觀良不過是替其他將軍扛了雷,其餘人也樂意向對方賣個好。
十王抬手示意下屬,其餘人走了進來,其中一人動作迅速地拿走觀良的玉兆。
十王歎了口氣:
“抱歉,我也是奉命行事。”
“這段時間,你必須移交所有權限、上交玉兆,待在家中。”
觀良表情僵硬,試探性地問:“在此之前,我能和華發條消息嗎?”
十王搖頭道:“元帥說,如果你知錯能改,一周後便能複職,可是,你還想著聯係太女為你求情,那就隻能再延後一周了。”
觀良:“……”
他閉了閉眼,又問:“那我和山風聯係,總行了吧?”
十王滿臉失望地看著他:“元帥大人叮囑過,山風是太女的老師,觀良,你隻能在三周後複職了。”
觀良:“…………”
元帥,這就是你的選擇嗎?
讓他派不了兵,讓他孤立無援。
馬蒂開口勸道:“安心,隻是三周而已,你就當帶薪休假了。”
觀良看著馬蒂,隻覺得人類的悲喜並不相通。
還帶薪休假呢?
等元帥把血寄給你做研究,你就老實了。
觀良深吸一口氣,再次發問:“我不發消息,讓馬蒂替我傳話,可以嗎?”
他和前任司鼎為了隱瞞那件事,可謂是殫精竭力。
要是那人得知他的境遇……恐怕又要多想了。
“那人不在六司任職,他年齡也大了,要是知道我出了事……我怕他熬不過去。”
十王斟酌一番後,同意了。
此人是前任司鼎。
既然不在六司任職,想必也鬨不到元帥麵前。
要是他不同意,這位上了年紀的仙舟人,再鬨出個好歹、墮入魔陰身,他就不好交差了。
觀良看向馬蒂,說出一個醫館的名字。
“請替我給坐診的醫生帶句話,你就和醫生說,我沒事,沒有任何問題……”
他艱難地從牙縫擠出一句話。
“我隻是、隻是拿了元帥的衣服,被元帥發現了而已。”
臨走前,觀良又像是想到了什麼,補了一句:
“還有,告訴他不用擔心,元帥不會把那些東西要回去的。”
馬蒂:“……”
他一時間百感交集,當場愣在原地,直至觀良與一眾人離開包廂,這才反應過來。
馬蒂下意識追了出去,迎麵碰上了姍姍來遲的阿基維利。
他分不出心神和星神打招呼,對著一眾人的背影,不可置信道:
“不是,觀良,你——你怎麼不早說啊?!”
阿基維利等了一會兒,等馬蒂回過神,適時開口詢問:“究竟是怎麼回事啊?我剛剛想和觀良說句話,也被他們攔住了。”
馬蒂曾親自參與改造星穹列車的計劃,與阿基維利也算是認識。
隻是他沒想到,他前腳改造完、元帥登上列車,後腳朱明仙舟的工造司,也跟著出手了。
麵對這個問題,馬蒂的表情複雜極了。
“「遊雲司命」,好久不見,觀良他、他拿了元帥的衣服,被元帥發現了。”
阿基維利:“……”
祂目瞪口呆。
不是,沒看出來啊,觀良他、他竟然是這樣的人嗎?!
馬蒂喃喃自語:“原來偷拿元帥衣服,隻用停職留薪三周嗎?”
元帥真的,我哭死。
觀良行徑如此惡劣,竟然還照發工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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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基維利:“…………”
星神一陣惡寒。
摯友!你的下屬怎麼一個比一個變態啊?!
馬蒂很快想起了觀良的叮囑,與阿基維利告彆。
星神目送對方離開,忍不住懷疑自己的決定是否正確。
祂是不是不該找觀良啊?
要不,去找「巡獵」星神嵐?
阿基維利一邊懷疑神生,一邊原路返回。
一進列車,帕姆便湊了過來,期期艾艾地說:“阿基維利……盆栽找不到了帕……”
阿基維利倍感不妙。
“沒關係,帕姆。”祂顧忌著帕姆的情緒,控製好表情,不動聲色地問,“埃裡克怎麼樣?”
一提到埃裡克,帕姆立馬叉起腰,吐槽起這位無名客。
說著說著,阿基維利冷不丁打斷祂的話。
星神語氣莫名:“埃裡克說,我房間裡的椅子坐起來不舒服?”
帕姆連連點頭,繼續吐槽埃裡克。
“是啊,還好帕姆替他收拾好了房間,不然他這個傷員,能上哪兒休息啊?”
阿基維利不再說話。
帕姆直覺不對,忍不住問:“怎麼了?阿基維利?”
祂很快想到了自己不慎弄丟的盆栽,語氣帶了幾分歉意。
“抱歉,阿基維利,我沒能找到盆栽。”
阿基維利搖頭:“帕姆,不用在意那盆綠植。”
沒用了,摯友已經知道了。
星神告彆列車長,緩步走到摯友的房門前。
祂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擺出什麼樣的表情。
阿基維利立於原地,遲遲沒有敲響房門,深呼吸幾次,總算做好了心理準備。
祂抬手,輕叩房門。
隻是這一叩,讓房門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響。
門自動開了。
阿基維利維持著敲門的動作,與端坐在沙發上、舉著玉兆打語音的摯友麵麵相覷。
祂乾笑幾聲:“摯友,你怎麼不關門啊?”
對方閉了閉眼,對著玉兆那頭的人說:“稍等一下。”
他掛斷語音,儘量用溫和的語氣,提醒星神:
“阿基維利,你忘了嗎?我的房門被你踹壞了啊。”
阿基維利不著痕跡地掃視摯友的房間,找到了角落跪著的人。
祂收回視線。
“……哦,我這就幫你修。”
阿基維利找來工具箱,開始修理門鎖。
祂背對著摯友,隻能聽到對方在打語音。
摯友的語氣聽起來沒有任何問題,他就像是在和人閒聊一樣,隱隱帶著溫和的笑意。
隻不過,說出的話有些不留情麵。
“你是要替他求情?”
“彆以為我不知道他做了什麼。”
“我已經足夠仁慈了。”
“停職留薪難道不算優待嗎?”
阿基維利瞬間明白了。
玉兆對麵是華,兩人正在討論觀良。
星神想,摯友脾氣可真好啊。
自己衣服都被下屬拿走了,竟然還能原諒對方。
摯友還給觀良發工資誒!這算什麼懲罰啊!
阿基維利修好門鎖,把工具箱放回原位,再次折返來到摯友的房間。
對方掛斷了語音,把玉兆放在沙發旁的茶幾上。
阿基維利掃了一眼,隻見桌上除了摯友辦公使用的設備外,還放著兩張紙,上麵分彆寫著140和110兩個數字。
祂隨手一拿,問:“這是什麼?”
摯友神色淡淡:“智商檢測結果。”
阿基維利嘴角抽搐:“不至於吧?摯友?”
羨魚心想,怎麼不至於?
時至今日,他才弄明白「精神病」與「魔陰身」的真正作用。
創造出係統的、最初的自己,姑且稱為一周目的自己吧。
一周目的自己,從一開始設置係統獎勵時,就不是為了給他所執掌的勢力提供加成。
羨魚仔細回想,在為數不多的、摘掉debuff的時候,他都發現了自己先前從未察覺的細節,以及顛覆認知的真相。
第一次,他發現自己就是「高維入侵者」。
第二次,他發現自己能夠殺死星神。
第三次,也就是這一次。
他發現,自己的血肉,能夠壓製低維世界的存在。
「豐饒」令使倏忽就是現成的例子。
那麼,魔陰身呢?
下屬不會讓他與魔陰身待在一起,更不會讓他受一點傷。
因此……在這將近五千年裡,他對自己血肉的特殊性一無所知。
羨魚不相信命運,可在此時此刻,也不得不相信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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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運從未偏愛過他。
直至今日,他才有機會得知此事。
他深知自己太過自我、傲慢。
如果他需要為此付出代價,那大可以讓命運向他索取。
隻是……為何不找他呢?為何索取的,會是他下屬的性命呢?
羨魚想,他錯了。
錯得徹徹底底。
他輕不可聞道:“看來,我不是一個合格的上司。”
阿基維利神情悲憫。
祂深知以對方的性格,絕不允許在人前顯露出難堪、脆弱的一麵。
“摯友……”
星神摘下頭上那頂寬大的帽子,蓋住羨魚那張血色儘褪的臉。
借著帽簷的遮掩,羨魚的表情瞬間失控。
他竭儘所能,幫助一切能夠幫助的人,為仙舟人殫精竭力,不眠不休地想要達成最完美的結局。
可他隻是個普通人啊!
外人都將羨魚視為全知全能的神明。
“有元帥大人在,我們怕什麼!”
“是啊,元帥大人永遠都是對的!”
“我們隻需要聽從元帥大人的命令!”
好似有了他,再艱難的問題也能迎刃而解。
他有自己的情緒,可是他不能放任自己發泄,隻能竭儘全力地壓製,儘可能地摒棄人性,來為仙舟下達最正確、最理性的命令。
羨魚深吸一口氣,試圖平複心中翻湧著的、幾近崩潰的情緒。
與其說他最初的目標,是想要通關遊戲,倒不如說是刻意找的借口。
靠著這個借口,支撐著他。
背包裡的信息,已經告訴了他,宇宙經曆過無數次的回溯。
他嘗試過抽取星神的力量,也嘗試過抽取樹與海的力量,可惜都沒達成他的願望。
能回家嗎?這一次,能達成他的願望嗎?
羨魚早已習慣抽離自己的情緒,用極度理性的視角來看待一切。
他當然不會輕易判定一件事能否成功。
可是,作為仙舟元帥,羨魚需要足夠理性,而脫離這個身份……
他總可以放任自己武斷一次吧。
羨魚下意識地回避最壞的可能性,一次次堅定著信念,等待著合適的繼承人,等待著仙舟人能夠不再依靠他。
他等到了繼承人,卻還是沒能等到仙舟人真正獨立的那一天。
羨魚知道,自己撐不下去了。
他提早做了準備,在自己能控製住情緒的時候,著手給下屬們留下遺囑。
羨魚事無巨細地在心中叮囑著,勸慰著,生怕自己前腳離開,下屬們後腳就跟著一起走。
他找齊了資質優秀的研究員,等到了華長大,能夠不再以仙舟元帥的身份,來實現自己的願望。
隻是,脫離理性的視角後,羨魚難以用平靜的心情,來接受這一切。
時間對星神而言,從來不是問題,祂們能夠一次又一次地重複著、調試著,直至打出最滿意的結局。
可是他等不了了。
羨魚借著帽子的遮掩,不再控製表情,他大口喘著氣,放任自己胸腔內翻湧的情緒。
阿基維利靜靜地看著摯友。
這位拯救無數人的仙舟元帥,最終在瀕臨崩潰時,卻無一人能拯救他。
阿基維利是最親近人的神,但再如何親近,也無法真正與人類共情。
最開始,祂想過使用羽渡塵,讓這位不該走向死亡的人類,繼續活下去。
可當阿基維利看到對方得知真相,血色儘失的臉後,徹底放棄了這個念頭。
心死掉的話,再如何拯救,都沒有用的。
作為仙舟元帥的摯友,能夠作出最正確、最理性的判斷,他擁有神性,因此他接近永生。
可隨著時間的流逝,摯友有了軟肋,有了在意的人和事物,逐漸擁有了人性,由「神」轉變為「人」。
神的意誌永存不滅,可是人呢?
人總會有疲憊的一天啊。
而這一切,在羨魚擁有人性之時,結局就已經注定了。
阿基維利在心中發出歎息。
為祂的摯友,也為這無解的死局。
我的摯友啊——
儘情發泄吧,就算是在我麵前哭泣也沒關係。
阿基維利伸出手,輕輕地放在羨魚的肩膀上。
祂安靜地等待著,等對方平複心情。
至於摯友說自己不合格?不適合當上司?
祂隻當沒聽見。
阿基維利深知,這個時候就要轉移摯友的注意力,於是主動聊起微不足道的小事。
“摯友,沒關係的,就算是觀良拿了你的衣服,也不是什麼大事啊!”
羨魚:“……”
他緩緩拿下蓋在臉上的帽子。
羨魚表情空白,好似聽到了什麼超出理解範圍的難題。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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