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嵐張了張嘴,試圖辯駁些什麼。
祂想說,不是在罵你,隻是單純的字麵意思。
你和華是不同的。
在這五千年裡,沒人能比你做得更好。
你在生命的最後一刻,都做出了對仙舟、對人類來說最理性的決定。
嵐摸不準羨魚現在的精神狀態,又考慮到對方那張能夠輕鬆把人思路帶偏的嘴,決定繼續保持沉默。
羨魚早已習慣嵐的沉默,一人一神湊在一起,大部分時間都是他自己在說。
但他還是忍不住歎氣:“真是絕了,你好歹多說幾句啊,難道我的話很難接嗎?”
嵐欲言又止。
有沒有一種可能,真的是你自己的問題呢?
換作是其他人,聽到你要殺星神,都會沉默呢?
嵐仍沒有開口反駁。
因為嵐知道,自己說不過羨魚。
羨魚自有一套嚴謹的、讓人無法反駁的邏輯觀念,腦回路異於常人,少有人能跟上他的思路,更無從掙脫出來。
羨魚摸著石桌上瘋狂吸入貓糧的尺玉,開始猜測自己與hua的相處方式。
先前,他已經從公司股東那裡,吸取了對方的經驗教訓。
因此,羨魚不會溺愛hua,不可能為對方準備幾十個保鏢,頂多隻會安排十幾個。
人貴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成為不了合格的父母,更承擔不起生命的重量。
羨魚知道他為自己選定的、既定的結局。
他不會把hua當作自己的子女,隻會和hua、和新的下屬們,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屆時,他們不必為自己的死而感到難過。
可能他們會在那時,為他的離去而掉下幾滴眼淚。
但等到幾百年後,回看這段過往,他們就會發現,羨魚與他們共度的時光,於長生種而言,根本算不上什麼。
羨魚估算出與hua和新下屬們相處的時間,換算成短生種的話……他最多隻是和他們相處了五六年而已,這樣一想,他可真是個負責、貼心的上司啊。
一旁的嵐靜靜看著羨魚,祂不知道對方在想些什麼,隻感覺到那人心情不錯。
接著,祂聽到羨魚語氣感慨地說:“hua肯定和你這個悶葫蘆不一樣,她肯定被我教得很好。”
聞言,哪怕是不善言辭的嵐,也沒辦法繼續沉默下去了。
祂試著反駁道:“她很好,但不隻是——”
羨魚自動忽略嵐的反駁,hua會比他做得更好,不必像他之前那樣高強度007。
羨魚語氣感慨:
“她處理公務時,肯定比我之前輕鬆多了。”
嵐默默咽下沒說完的話。
華很好,但不隻是因為你。
她被策士長,仙舟將軍們一同帶大。
除了人類外,還有星神,嵐和阿基維利都曾與華相處過。
那時的羨魚精神狀態極差,完全無法承擔教養繼承人這一重任,但他還是很努力地、嘗試著教導華。
從結果來看,無疑是成功了。
雖然現任元帥和羨魚仍有著相似之處,但兩人三觀截然不同。
華有著仙舟人都具備的、正常的三觀。
嵐麵對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羨魚,隻能回以沉默。
很快,貓咪吃完了碗裡的貓糧,甩了甩尾巴,一個豬突猛進衝下石桌,瞬間消失在了一人一神的視野中。
羨魚不可置信,他左看右看試圖在庭院中找到貓咪的身影,瞅了半天連根貓毛都沒看到。
他目瞪口呆。
不愧是朝顏,對方貓咪留下的後代,也不容小覷啊!
哪怕帶著幾十斤的肉,竟然能有著如此靈活的身手!
羨魚收回視線,抬手將石桌上掉落的、沒有被貓咪吃掉的貓糧,儘數放回貓糧碗裡。
他如今沒了召喚物,沒辦法隨時隨地聯係嵐。
在星神眼中,幾十年、幾百年,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
羨魚想了想,決定提前通知對方:“哦,對了,提前說一下,有機會的話,記得來羅浮喝喜酒。”
想必自己下次和嵐見麵,也在幾十年、幾百年後了。
到時候,羨魚和鏡流的關係肯定有了定論。
他打定主意,決定尊重鏡流的意願,無論結果如何,他都會心平氣和地接受。
嵐:“……”
嵐一時失語,愣在原地。
祂不知道該為羨魚戀愛而感到震驚,還是該為對方話語中透露的信息感到震驚。
對方擔任元帥時,有數不清的富家小姐主動追求,送上不知多少信用點的昂貴禮物,還是沒能讓他動搖分毫。
哪怕是身為星神的嵐,也從阿基維利的口中,聽過種種傳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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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透露出的信息……
羨魚說,有機會的話,讓嵐來喝喜酒。
言外之意就是,對方對喝喜酒一事,並沒有什麼太大把握。
嵐了解羨魚的性格,對方身為掌權者,注定不會將自己的喜怒哀樂展露於人前。
仙舟元帥的一句話,一個表情,就極有可能影響到許多人,更彆提這種明顯的、處於弱勢的話。
哪怕是再困難的事,羨魚也絕不會放棄,更不可能在言語上示弱。
哪怕是走在既定的、錯誤的道路上,羨魚也會把自己的選擇變成正確的選擇。
嵐突然想起了那位自來熟的星神——阿基維利。
那時,阿基維利與嵐閒聊,聊起仙舟元帥的戀愛觀,和那人被女性瘋狂追求的傳聞。
阿基維利小聲吐槽:
“說什麼按部就班、不結婚絕不越界……觀念未免太保守了吧……感覺摯友好像世家大族裡,養在深閨裡的大家閨秀……”
當時的嵐:“……”
嵐被“大家閨秀”這一詞創到大腦空白,愣了好半天。
看來阿基維利眼中的羨魚,和其他人眼裡的完全不同。
祂頭腦風暴好一陣,驚覺阿基維利似乎對仙舟語並不了解,隻得開口解釋“深閨”“大家閨秀”這兩個詞的真實含義。
阿基維利一聽,訕訕道:“啊?是用來形容女性的啊?那……我該怎麼說?”
嵐:“……是君子。”
糾正完用詞後,阿基維利很是感慨:“能被摯友喜歡上的女性,一定很特彆!”
此刻,嵐開始認同阿基維利的話。
究竟是什麼樣的女性,能讓前任元帥傾心呢?
嵐對那素未謀麵的女性生出些許好奇。
羨魚對嵐的想法一無所知,他想起了hua先前提到過的「豐饒」令使倏忽。
他十分自然地把這位令使當作囊中之物。
哦,不止能廢物利用,還能當召喚嵐的祭品。
雖然嵐不需要……但總要有儀式感吧?
好歹是個星神呢,總要有點排麵和逼格。
羨魚叮囑道:
“到時候,你可彆再把我好不容易弄來的令使弄死了。”
嵐:“…………”
見嵐又一次陷入沉默,羨魚挑眉:“怎麼?我有心上人很奇怪嗎?”
嵐搖了搖頭,否認羨魚的問題,接著問:“她是什麼樣的人?”
羨魚想了想,仔細斟酌著措辭。
他考慮到自己刪改過仙舟人的課本後,人人都信仰的「帝弓司命」,沒有隨意開口。
羨魚沒有提起戀人出色的容貌,沒有談及對方細心、溫柔的特質,更沒有說出對方曾對他吐露過的愛語。
羨魚對著鏡流信仰的神明,語氣鄭重:
“她是鏡流,是劍首,是一位出色的雲騎。”
他的戀人,不需要他的保護。
因此,鏡流不會是前任元帥的戀人,隻會是劍首,隻會是她自己。
嵐點了點頭,抬手在石桌上放下帶著神力的箭矢。
羨魚:“……”
他嘴角微抽,將箭矢推了回去。
又開始了是嗎?一言不合就送箭矢?
前世,羨魚是仙舟元帥,但現在,他已經與過去告彆,隻是太卜司的卜者。
他並不打算把前世的種種過往,告訴彆人,更不可能接受嵐的箭矢,成為星神的令使。
雖說羨魚會努力嘗試著尊重戀人的意願,但這並不包括把「巡獵」的箭矢送給鏡流,讓對方成為令使啊!
嵐見狀,隻好收回箭矢,問道:“你不準備告訴她嗎?”
羨魚點點頭。
嵐心生遲疑,麵上表情也顯露出些許端倪。
羨魚毫不避諱地提起自己的死亡:
“前任元帥區區一個死人,何必再提呢?”
羨魚見嵐皺起了眉,不知是對方聽不得自己說這種話,還是不讚同他的選擇。
在嵐準備開口說些什麼時,羨魚當即補充道:
“總之,她不會知道的。”
嵐不再多說什麼。
羨魚絕大多數時間,隻會做出最符合當下情況的、最理性的決定。
對方做出的決定,無人能更改。
哪怕是羨魚殫精竭力、耗費五千年心血的仙舟,他也能在精神狀態越發糟糕、即將失控的時候,毫不猶豫地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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嵐對此心知肚明,不再嘗試著勸說,接著,羨魚把顯示著外賣界麵的玉兆遞了過來。
羨魚催促道:“我懶得出門,你看看你想吃什麼。”
嵐:“……”
與此同時,羅浮雲騎所處的前線。
華對自家星神被逼著點外賣的遭遇一無所知。
她坐在桌案前,翻看著騰驍送來的檔案。
羅浮將軍表麵平靜,實則崩潰極了。
騰驍眼也不眨地盯著元帥,看對方接了通電話。
元帥神色淡淡,對電話那頭說:
“你是說,你遇到了假麵愚者?不用理會,繼續加價,不計任何代價,也要把東西拿回來。”
掛斷電話後,華的視線落在鏡流的心理檢測結果上,結果不出所料,有些無傷大雅的小問題。
騰驍見狀,他不希望自家下屬因為微不足道的心理問題,從而影響其在元帥心中的印象。
於是,騰驍小心翼翼地為鏡流辯解:
“這並不會影響她在戰場上的狀態……”
華心道,那是自然。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她姑且算是了解監護人的性格,和那岌岌可危的精神狀態。
鏡流要是個正常人……哪裡能追得上那人,哪裡還能順利和那人談戀愛啊?
雲騎們長年征戰,心理上有些什麼小問題,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她憂心的不是戰況,而是監護人和鏡流的關係。
戰局早在華的掌控之下。
此次出征,有很多原因。
其一是為了清剿孽物。
其二是為了釣魚。
華一早就決定,借著監護人的名字,多釣幾條魚,隻可惜,根本就沒魚願意咬餌。
想想也是,除了仙舟人,還有誰能知道監護人名字呢?
就算是敵人,恐怕也早已死去,化作宇宙中最微不足道的塵埃。
先前,在監護人擔任仙舟元帥時,隔三差五就會遇到刺殺,偶爾會留下開膛破肚的傷口。
那人全然不在乎,準確來說,是他故意的。
故意把心懷惡意之人放進來,借機調查並清理敵對勢力。
曾經的華滿腹疑問,對方輕易看出了她的想法,笑著安撫道:
“沒被嚇到吧?安心,等你坐到我的位置上,就不會遇到這種問題了。”
似乎是仍覺得不夠,監護人頓了頓,繼續補充道:
“當然,遇到對你抱有惡意的人,也不需要太過在意,你去看看仙舟地圖和稅收,就不會在乎螻蟻的看法了。”
“那些勢力的地盤和稅收,努力千年、萬年,也到不了仙舟聯盟的膝蓋——”
華問:“那你呢?”
你會為接連不斷地刺殺,而產生負麵情緒嗎?
那人愣了愣,回以微笑:
“我不在意哦,一想到他們生怕我對他們動手,每分每秒沉浸在恐懼中,以至於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徹夜難眠,就一點都不在意了。”
強者不會在意螻蟻的反抗,隻會在螻蟻出現在自己麵前時,隨手拂掉罷了。
當然,總會有沒有被清理掉的漏網之魚。
例如「豐饒」令使倏忽。
華考慮到倏忽的特殊性,此次專門來到前線坐鎮。
身為元帥,自然沒有居於後方、讓雲騎衝在前麵的道理。
隻是不知為何,倏忽速度極快,好似在躲什麼洪水猛獸一般。
華一邊想著,一邊不動聲色地翻開下一頁,掃了一眼鏡流小時候的照片,心一沉。
那人和小時候的鏡流見過。
華摸不準監護人的想法,隻知道對方對旁人狠,對自己更狠。
該當人的時候不當人,不該當人的時候當人。
先前,那人從未答應過任何一個追求者,一問就是覺得年齡太小,那麼,會不會在回想起與鏡流的這段記憶後,突然想要當個人,把人給甩了?
華沉默地翻看完剩餘的檔案,想起了來到戰場上的第三個原因,修複一柄斷劍。
找一個和前任元帥沒有任何關係的、擁有著精湛技藝的匠人,來修複她收到的、那人的遺物。
不,準確來說,那不是遺物,那人再次轉世,應該算是舊物。
華抬眼看向騰驍:“我記得,羅浮出了一位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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