鄴城皇宮,泰安殿。
劉協看著手中這份從益州送過來的密折,越看眉頭皺得越深,眼中的怒色也越發濃鬱,最後將奏折往龍案上重重一摔。
“哼,好一個漢室宗親!”
飽含怒意的聲音回蕩在大殿中。
令所有大臣心中都是一顫。
同時他們也忍不住對那份密折之中的內容產生好奇,到底是什麼消息,才能讓天子這般生氣。
不過好奇歸好奇,但眼下劉協正在氣頭上,誰都不敢選擇在這時候開口觸黴頭——隻有郭嘉例外。
“陛下何故如此震怒?”
郭嘉主動開口替眾臣問出了心聲。
劉協壓下心頭怒氣,說道:“朕當初暗中命玄德前去荊州,助劉璋平定張魯、同時防止高乾蠶食益州。”
“但誰知劉璋主動與張魯那逆賊講和,不但讓高乾趁機返回並州,甚至還想將玄德趕出益州!”
“玄德上奏,言劉璋已經暗中聯盟劉表,欲要在開春之後對他出兵!”
“除此之外——”
劉協的臉色更加陰沉了一分,眼中洋溢著冷意,一字一句道:“劉表將偽帝,迎入了襄陽城!”
此言一出,眾臣皆麵露驚色。
自青州之戰後,偽帝失蹤,下落不明,所有人都以為偽帝已經死於戰亂,誰曾想居然還活著。
他們也明白劉協為何憤怒了。
因為迎偽帝入襄陽城,這等同於承認偽帝的身份,和擁立偽帝的曹操沒有區彆!
簡直就是大逆不道!
劉協倒是早已通過許攸得知漢獻帝還活著的消息,但許攸的來信中隻說漢獻帝往西而去,然後就不知下落了。
而他那時候在忙於對付袁紹,也沒有精力跨越幾個州去尋找漢獻帝,沒想到這廝居然又跑到劉表那裡去了,甚至還被劉表給迎入了城裡!
這劉表,已有取死之道。
劉協在心中給劉表打上了必死的標簽,無論是和劉璋聯合攻打劉備還是迎漢獻帝入城,都是他所不能容忍的。
殿內群臣也紛紛痛罵劉表的悖逆。
“肅靜!”
劉協現在不想談這件事,因為他暫時也拿劉表沒辦法,眼下最重要是幫助劉備解決危機。
“玄德在益州的這兩年來,已經組建起了一批精銳之軍,占據了巴郡之地,在益州的名望極高。”
“這也是劉璋聯合劉表攻打玄德的原因所在。”
“但雖說如此,麵對劉璋、劉表共同出兵,玄德依然有些難以抵擋,故而向朕求助,尋求糧草和武器裝備上的支援。”
“眼下我們能勻出多少錢糧和裝備?”
劉協將目光投向甄毅,詢問道。
他不能不理會劉備的求助。
益州雖然是塊飛地,但劉備要是能夠占據,那麼既可以幫他牽製劉表,也能等他馬踏天下的時候起兵發兵荊州。
而且劉備都在益州單機發育那麼久了,一次都沒向他求助過,如今難得開口,他又怎能置之不顧。
見到劉協目光投來,甄毅麵露難色,說道:“回稟陛下,如今朝廷既要支持對並州的戰事,又要安置百姓,各方麵開銷極大。”
“錢糧裝備……著實沒有盈餘。”
劉協吃驚道:“怎麼可能?此番諸位愛卿捐獻了這麼多錢糧物資,即便對並州開戰外加安置百姓,也應該頗有盈餘才對。”
這次募捐得來的錢糧物資極多,不然他也沒有底氣開展對並州的戰事,可現在居然跟他說錢花沒了?
這麼多錢都花哪兒去了?
甄毅苦澀道:“陛下,幾十萬流民百姓安置起來比想象的要艱難,期間亂象頻生,臣已儘力為之了,但損耗還是遠超預料。”
“恕臣無能,有負陛下所望,請陛下降罪。”
甄毅向劉協深深俯首請罪。
而劉協看著他這副憔悴的模樣,心中難免生出惻隱之心,也不忍開口降罪。
這次安置流民的事情他交給了甄氏全權負責,甄毅肯定不會不儘心,但隻能說能力擺在那裡。
眼下他太缺少管理內政方麵的人才了,雖然手中掌握著數州之地,但卻無法將這些州的力量都統籌至一處。
好比一隻手掌,無法攥緊成拳。
不然安置幾十萬流民這種事,又哪裡需要他動用手段逼迫各大世家進行捐獻。
而郭嘉、賈詡等人雖然都是才智卓絕的謀士,但卻並不擅長管理內政。
讓他們出謀劃策、管理一郡之地尚可,但一州之地就是力有未逮了,何況如今的數州之地?
“管理內政的人才……”
劉協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一個手持羽扇、風采絕倫的身影,那位三國曆史上最為耀眼的明星。
諸葛亮!
世人皆知諸葛亮足智多謀,軍事才能極高,卻不知諸葛亮真正擅長的乃是內政!
諸葛亮管理內政的才能放眼整個三國甚至是華夏曆史,都沒有多少人能與他媲美。
彆的不說,單說曆史上劉備死後,他獨自支撐整個蜀國不斷進行北伐,就足以說明他的內政之能。
“諸葛亮與漢獻帝同年出生,如今是建安五年,他也到了二十歲。”
“看來是時候該請丞相出山了。”
劉協心中有了決定,他以前沒有招攬諸葛亮,一是因為沒有掌權,二是因為諸葛亮年紀尚小。
如今他已經成功掌權了,手上又缺少管理內政的人才,而諸葛亮年紀也足夠,此時不去把人挖過來更待何時?
況且穿越三國不把諸葛亮挖到手。
總覺得少了點什麼。
想清楚後,劉協收斂思緒對甄毅道:“此事罪不在你,朕知道你的辛苦,你就儘量勻一些武器裝備出來吧。”
“臣遵旨。”
甄毅聞言心中一陣感動。
接著劉協又與眾臣討論了一下並州那邊的戰事,晉陽城被攻破的消息數日前就傳回來了,這代表著並州的戰事已經徹底結束。
雖然高乾帶著少許逆賊殘黨逃脫,但隻要並州拿下就行了,不管馬超反還是不反,都無法威脅到河北的安全。
朝會結束後,劉協返回宣室。
隨後他將賈詡給召了過來,直接吩咐道:“文和,朕要伱派繡衣使者去一趟荊州,為朕辦一件事。”
“去荊州?”
賈詡頓時想到了什麼,眼中閃過一絲殺機,詢問道:“陛下可是要讓臣暗殺偽帝,或者劉表?”
劉表迎偽帝入城,堪稱大逆不道。
所以在聽到劉協讓他派繡衣使去荊州後,他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暗殺劉表或者偽帝。
可很快他眼中殺機隱沒,單憑眼下草創不到一年的繡衣使,在冀州或有威懾,卻著實難殺劉表和偽帝。
劉協搖頭道:“朕是要在荊州找一個人。”
賈詡鬆了口氣,好奇問道:“敢問陛下要尋何人?”
劉協說道:“此人出身於琅琊諸葛氏,泰山郡丞諸葛珪之子,名為諸葛亮,字孔明,隱居於南陽郡隆中縣。”
“他乃是著名隱士水鏡先生的弟子,身懷大才,不亞於水鏡先生的另一位弟子龐統。”
“朕如今一統北方,加上徐州,已經掌握了五州之地,急需這樣的人才來協助朕管理內政,所以文和你務必要將他尋來。”
聽完劉協的話後,賈詡有些吃驚。
水鏡先生還有龐統的名聲他倒是聽說過,其中龐統同時也是大名鼎鼎的龐德公的弟子,不過卻不知道水鏡先生還有諸葛亮這個徒弟。
須知龐統可是被水鏡先生譽為南州士子之首,龐德公更是稱其鳳雛。
這名不見經傳的諸葛亮,在天子心中居然不亞於龐統?
賈詡皺了皺眉,心中隱隱覺得天子高估了諸葛亮,不過這既然是天子的吩咐,他自然不會不從,點頭道:“陛下放心便是,臣會安排繡衣使去尋找此人的。”
劉協點點頭,這才徹底放心。
畢竟賈詡做事還是靠譜的。
他現在就靜待諸葛亮到來了!
二十歲的孔明,即便比不上二十六歲的臥龍,想必也差不到哪裡去。
給他額外的六年時間積攢經驗,或許他將比曆史上更加璀璨。
……
許縣。
中原地帶和北方的寒冷不同,如今雖然才剛到三月,但城內已有了些許春色。
才能沒過馬蹄的淺草長在路邊,側過頭便能看見一株花正在草葉間隨風搖晃,有些落單的樣子,但也很是美麗。
“踏踏踏——”
一匹駿馬飛馳而過,將這朵小花碾入了泥濘之中,很快在城內的司空府前停下。
馬上的驛卒來不及休息,下馬後直接跑入府內,在書房內尋到曹操,將手中的信件急報呈了上去。
“司空,並州急報!”
曹操正在書房裡處理事務,聞言伸手接過這封急報,直接展開仔細讀了起來,很快他就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晉陽城被攻破、高乾兵敗?!”
曹操失聲驚叫道,臉上露出了難以置信之色,懷疑自己是不是出現了幻覺。
他猛地抬頭看向麵前的驛卒,盯著他問道:“這是什麼時候的消息,晉陽城什麼時候被破的?”
驛卒恭敬道:“回稟司空,這是二十天前的消息,晉陽城也是那時候被攻破的,高乾帶領少許殘兵北逃,目前下落不明。”
曹操聽完後,臉色難看至極。
天子在冬季發兵攻打並州的消息他早就得知了,他當時對此不以為然,甚至還有些慶幸天子的衝動。
因為冬季展開大規模的作戰是十分愚蠢的行為,而且袁紹在並州可是還殘存著數萬兵力。
固守城池外加有高乾親自鎮守,少說都能堅持好幾個月。而冬季天寒,要不了多長時間,朝廷的軍隊就會铩羽而歸。
可天子出兵攻打並州僅僅過去了大半個月的時間而已,晉陽城居然就被攻破了!
這說出去都不會有人相信!
曹操看著急報,心中越想越氣,忍不住破口大罵道:“高乾怎麼能如此廢物!哪怕是讓一頭豬去帶著幾萬兵馬守晉陽城,都不可能連一個月都撐不住!”
“真是廢物!愚蠢的廢物!”
他簡直恨不得把高乾的祖宗十八代都給問候一遍,但無論他在怎麼罵,也無法改變並州失守的事實。
因此在狠狠發泄一通怒火後,曹操將手中的急報甩在地上,氣衝衝地離開了書房,一路來到後花園。
外麵的天氣依然有些寒冷。
曹操呼吸著花園裡冰冷的空氣,才緩緩將心頭的怒火給壓下,理智重新回歸,但臉色卻依然陰沉。
並州失守,這對他來說是一個極壞的消息。
他本希望高乾能夠儘量多拖延天子一段時間,但結果卻是連一個冬季都沒能拖過去。
“並州一失守,天子便徹底統一了北方,下一步的目標就是我的兗州,甚至是豫州!”
“該死的高乾!”
曹操牙關緊咬,心中無名火起。
他不敢想象,到時候天子的軍隊和十萬西涼軍鐵騎一同南下,他該拿什麼抵擋。
都怪高乾這個廢物!
在花園中佇立良久,曹操轉身向著府邸深處走去,最終來到一處被五六名士卒把守著的彆院外。
甚至連許褚也在這裡。
曹操瞥了一眼院內那緊閉的廂房房門,向許褚問道:“他這段時日來如何,每日都在做些什麼?”
許褚回答道:“回稟主公,一切都好,就是他嘴特彆挑,每頓飯沒有好酒好菜他都不吃。”
“哼!”
曹操冷哼一聲,大步走入院子,然後推開了廂房的房門。
房間中燃著爐火,溫暖如春。
隻見許攸正穿著單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桌案上還擺著有沒吃完的美酒佳肴。
聽到開門聲,許攸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見到來人是曹操後,不禁笑道:“稀客、稀客啊,阿瞞你來看我了?”
“來來來,剛好陪我喝兩杯酒,許褚那個家夥不陪我喝酒,我再這裡都快悶死了。”
許攸伸了個懶腰,從床上爬起來。
然後就要拉著曹操一同喝酒。
“放肆!”
曹操臉色一寒,直接甩開許攸的手,盯著他道:“你如今身為我的階下之囚,怎敢如此囂張?”
“你當真以為我不敢殺你嗎!”
許攸抓起酒壺,往嘴裡灌了一口,然後笑道:“阿瞞你若是想殺我早就殺了,何必要等到現在?”
“為什麼不殺我,你我都一清二楚,無非顧及到我是陛下的人,殺了我以後會被陛下遷怒而已。”
“既然你不敢殺我,我又有什麼可懼怕的?”
“阿瞞,你說是不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