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時之後。
西利亞,海勒乾河下遊,無名河灘。
冰涼的河水浸泡著著宋和平的每一寸皮膚,也暫時壓下了體內翻江倒海的劇痛。
雖然成功脫線,但低空開傘的巨大衝擊力撕裂了肌肉,外加透支的體力更是讓他的意識清醒與昏迷的邊緣反複掙紮。
他像一段沉重的浮木,被洶湧渾濁的海勒乾河裹挾著,撞在礁石上,卷入漩渦,又艱難地浮起。
所幸的是,宋和平畢竟受過最嚴格的求生訓練,包括水上、水下各種危急情況應對。
訓練帶來的好處就是在關鍵時刻能保命。
最終,一股相對平緩的暗流將他推上了一片布滿鵝卵石的荒涼河灘。
清晨的陽光照在河灘上,宋和平想要支起身體,卻發現自己渾身散了架一樣,虛脫似的根本使不上勁。
失去意識前最後的畫麵,是那片被烈焰徹底吞噬的山頂地獄,和盤旋在高空的、如同禿鷲般的f15剪影……
一個黑影小心翼翼地靠近趴在河灘上的宋和平。
陰影遮住了陽光。
宋和平想要抬頭去看清對方是誰。
但眼皮子不爭氣,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早上九點,西利亞東部,阿沙拉鎮。
激烈的槍聲在破敗的街道上回蕩,如同死神的鼓點。
烏特金龐大的身軀靈活地貼著殘垣斷壁移動,手中的k通用機槍噴吐著火舌,將一扇試圖關閉的鐵門連同後麵的武裝分子一起撕碎。
“前進!瓦克納!目標——鎮中心政府樓!”
他的吼聲蓋過了槍炮,帶著斯拉夫人特有的粗獷和不容置疑的決斷。
江峰如同鬼魅,身影在煙塵和爆炸的閃光中時隱時現。
他的動作快、準、狠,ak12突擊步槍在他手中穩定而可怕。
一個從二樓窗口探出rg的武裝分子剛露頭,就被江峰一個精準的三連發點射擊中麵門,慘叫著栽倒下來。
“側翼清空!老毛子,正門交給你了!”
他對著通訊器吼道,聲音冷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外圍已經突破,根據剛才抓到的1515俘虜交代,據說阿沙拉鎮最後的抵抗力量都躲在鎮政府的辦公樓裡頭。
瓦克納的雇傭兵們展現出驚人的戰術素養和強悍的戰鬥作風。
畢竟這些家夥大多數都是經驗豐富的退役軍人,而且烏特金作為瓦克納的創始人之一,同時負責集團雇傭兵訓練,采用的都是當年格魯烏的標準。
並且這個軍事集團內部的紀律森嚴,臨陣不前或者背叛組織,都會受到極其殘忍的懲罰。
但對於敢打敢拚敢死的人,集團的獎勵同樣極其豐厚,保證家人有足夠的安家費。
爆破手精準炸開障礙,突擊組交叉掩護突入,狙擊手在高點無情地點殺著任何試圖組織反擊的敵人,瓦克納雇傭兵像一把燒紅的尖刀,輕鬆刺穿了阿沙拉鎮此刻因主力被調走而顯得空虛的防禦。
1515武裝分子被打懵了,節節敗退,留下遍地狼藉和屍體。
轟隆!
烏特金用一發rg7轟掉了圍困鎮政府行政辦公樓前的最後一個1515分子火力點後,端著槍第一個撞開了那扇搖搖欲墜的大門。
煙塵彌漫中,他第一個衝了進去,機槍槍口警惕地掃視著陰暗的走廊。
“廚子!還喘氣嗎?!我是烏特金!”
回應他的,是走廊深處一間辦公室傳來的、虛弱但異常清晰的怒吼:“蘇卡!‘沙皇’你嗓門小點!老子耳朵沒聾!”
緊接著,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沙皇”是烏特金的綽號。
烏特金和緊隨其後的江峰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狂喜和一絲後怕。
他們踹開儘頭辦公室的門,眼前的景象讓他們心頭一沉。
廚子靠坐在牆角,那顆標記性的光頭上淌著幾道血漬,左臂用撕爛的衣服草草包紮著,血跡已經發黑。
他臉色慘白,嘴唇乾裂,但那雙眼睛依舊銳利如鷹。
他身邊散落著幾個空彈匣,手裡緊緊攥著一把隻剩半截刀刃的格鬥刀,槍靠在牆上,槍管滾燙。
房間裡彌漫著濃重的硝煙味和血腥氣。
“媽的……今天早上,1515那幫雜碎發動了猛烈進攻,你們再晚來一會兒,老子就隻能用這玩意兒跟他們拚了。”
廚子咧開嘴,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晃了晃手裡的刀,聲音嘶啞得厲害。
江峰一個箭步衝上去,快速檢查他的傷勢,動作專業而迅速。
“貫穿傷,失血過多,但沒傷到要害。老毛子,急救包!”
他一邊說,一邊掏出水壺,小心翼翼地喂廚子喝水。
烏特金丟過來急救包,龐大的身軀堵在門口警戒,甕聲甕氣道:“你這狗屎運!死不了就好!這麼多天了,我還以為你屍體都臭了!”
廚子貪婪地喝了幾口水,感覺火燒火燎的喉嚨舒服了一些。
他喘著粗氣,目光掃過烏特金和江峰,帶著深深的疑惑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外麵怎麼樣了?1515的主力呢?”
江峰一邊熟練地給廚子重新處理傷口包紮,一邊沉聲道:“我老班長用自己做餌,把巴克達迪的幾千主力釘死在蓋爾比山上,調虎離山,我們才能趁虛而入。”
“喪?!”廚子的瞳孔猛地一縮,急切地追問:“他……他現在在哪?”
包紮的動作停頓了一下。
江峰和門口的烏特金都沉默了。
房間裡的空氣仿佛瞬間凝固。
江峰抬起頭,眼神複雜地看著廚子,聲音低沉下去:“計劃……成功了。美軍出動f15,用溫壓彈和集束炸彈把蓋爾比山東麓山頂……整個犁了一遍。1515的主力……完了。”
廚子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儘,他猛地抓住江峰的手臂,力氣大得驚人:“喪呢?!我問你他在哪?!”
說著,目光越過烏特金和江峰朝後看去。
除了一些瓦克納雇傭兵在門口守著,沒看到宋和平。
烏特金那張粗獷的臉上寫滿了陰霾:“通訊……斷了。轟炸前,他最後一次通話是命令我們進攻。然後……就失聯了。其餘的……我們……不知道。”
“不知道?!”
廚子像是被抽掉了所有力氣,抓住江峰的手頹然鬆開,身體重重靠回牆上,眼神空洞地望著天花板。
“媽的……他媽的……”
他喃喃著,聲音裡充滿了巨大的失落和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懼。
那個算無遺策的宋和平,失聯了?
在那種毀滅性的轟炸下?
廚子感覺整個世界都不真實了。
在江峰和烏特金率領瓦克納雇傭兵攻入阿沙拉鎮的同時,代爾祖爾方向也在爆發一場激戰。
伴隨著阿薩姆將軍一聲沙啞卻充滿力量的怒吼:“為了西利亞!為了我們的家園!進攻!”。
那些早已憋足了怒火的104旅正規軍士兵,如同決堤的洪水,在坦克和裝甲車的掩護下,向著城外因主力被調走而變得稀薄的1515圍城部隊發起了排山倒海般的反攻。
積蓄已久的憤怒和求生的渴望徹底爆發。
喊殺聲震天動地,槍炮聲連綿不絕。
1515的武裝分子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他們習慣了圍困和襲擾,從未想過被他們視為困獸的守軍竟敢發動如此凶猛的反撲!
缺乏重武器和有效指揮的1515武裝圍城部隊瞬間崩潰,丟盔棄甲,在104旅士兵複仇的怒火中節節敗退,被趕出了經營多日的城外陣地,向著沙漠深處狼狽逃竄。
代爾祖爾之圍,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