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多小時後。
當宋和平帶著幾人終於穿過最危險的市中心區域,來到相對安靜的北區時,時間已經來到了夜裡十二點半。
但遠處的火光依然照亮了半邊天空,不時傳來的爆炸聲提醒著他們危險並未遠離。
“現在往南轉,再過兩個街區就到安全屋了。“
柯林斯查看gs。
法拉利盯著前方提醒道:“前麵好像有檢查站。“
“你們在這裡躲躲,我去看看。”
宋和平示意小隊隱蔽,自己悄悄靠近觀察。
一個臨時搭建的路障橫在街道中央,五六個士兵正在檢查過往車輛。
但令他驚訝的是,這些士兵穿的不是政府軍製服,而是某種混合著裝。
“不是政府軍。“他回到江峰等人身旁,給出了自己的判斷:“看起來像是地方民兵。“
阿卜杜勒眼睛一亮:“可能是我們的人!反對派在城北有支持者!“
“也可能是趁亂打劫的匪徒。“宋和平潑冷水,“無論如何,我們不能冒險。換條路走。“
就在這時,一陣激烈的槍聲從檢查站方向傳來。
所有人閃電般抽出手槍,立即進入戰鬥狀態,但很快發現槍聲不是衝他們來的。
一隊政府軍士兵從側翼突襲了檢查站,雙方爆發激烈交火。
“機會!“宋和平低聲道:“抓住時機,趁他們交戰,我們從後麵繞過去!“
他不想在這裡陷入任何糾纏。
畢竟手裡隻有格洛克手槍。
跟拿著突擊步槍的任何民兵又或者政府軍對抗都沒有好處。
所有人貼著建築物快速移動,成功繞過交戰區域。
當他們終於抵達安全屋所在的小區時,眼前的景象讓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氣——整個小區已經被炮火夷為平地。
大火正在熊熊燃燒。
火光中,傳來了撕心裂肺的求救聲。
“安全屋不安全了……”
法拉利歎了口氣。
江峰問:“我們要不要過去看看?”
還沒等宋和平回答,空中傳來了沉悶的螺旋槳旋轉聲。
“找掩體躲起來!“
宋和平大喊,同時撲向一處廢墟。
其他人也迅速隱蔽。
天空中傳來直升機螺旋槳的轟鳴,兩架米24型雌鹿武裝直升機如同大鳥一樣掠過天空,機腹下的複合武器掛架上安裝的gsh231機炮正在對附近區域進行無差彆掃射。
場景慘烈,如同天火洗地。
剛才還在奔跑呼號的人群在大口徑機炮掃射下被打成碎片。
幾名手持武器的反對派民兵徒勞地抬起手中的ak47對空射擊。
他們弱雞的火力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連米24的皮都沒擦著,卻成功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雌鹿武裝直升機調轉機頭,對準幾人所在的位置一輪掃射。
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
宋和平等幾人趴在廢墟堆裡不敢動彈半分,唯恐被政府軍的直升機發現。
在武道麵前,人渺小得不如塵土。
“他們不是在鎮壓暴動。“江峰低聲道:“他們在清洗整個街區!“
“這裡有親反對派的民兵……”法拉利說到這忍不住朝阿卜杜勒看去,剩下的半句沒敢說出口。
因為安全屋設置在這裡,很顯然這裡的民眾裡許多是親反對派的,裡麵一定有阿卜杜勒認識的人。
阿卜杜勒跪在地上,呆呆地看著被摧毀的安全屋:“完了全完了“
宋和平迅速思考著替代方案。
原計劃已經不可能實現,他們需要新的藏身處和撤離路線。
現在整個首都都陷入了戰亂,誰也分不清城中的武裝人員到底是誰的人。
一個失誤,就會導致整個小隊全軍覆沒。
宋和平不敢冒險。
“怎麼辦?”法拉利問他:“安全屋沒了,我們去哪?”
宋和平略微思忖便道:“現在去哪都不安全,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最安全。”
就在這時,他注意到兩百多米外,一棟尚未被完全摧毀的公寓樓,頂層窗戶反射著奇異的光芒——是夜視望遠鏡的反光。
“嗯?”
宋和平連忙向柯林斯伸手:“你背包裡的偵察儀拿來我看看。”
“你看到什麼了?老大。”柯林斯卸下背包,從裡頭取出藏在底部的小型單兵偵察儀遞過去。
“那邊的樓上好像有人在觀察這邊,也許是個觀察哨。“宋和平指向那棟建築:“可能是反對派的,也可能是政府軍的。無論如何,我們都要去看看。“
他拿起偵察儀,將其切換到紅外熱源模式,對著那棟樓房望去。
果然,鏡頭中看到兩個鬼鬼祟祟的熱源點在窗後晃動,朝這邊探頭探腦。
在這種未倒塌的樓房裡居然有人持有軍用望遠鏡,可見這倆人身份不簡單。
肯定不是普通民眾。
“確定那裡頭有人,如果是政府軍的觀察哨,我們可以乾掉他們兩個然後獲取武器和情報,如果是武裝民兵,就看他親哪一方了,那棟樓已經被炸過,肯定比這裡安全。”
他收起偵察儀,取出格洛克17手槍檢查了一下彈藥。
“我們從側翼繞過去,免得被他們發現了。”
十分鐘後,小隊小心翼翼地接近了目標建築。
這是一棟四層建築,樓梯間裡彌漫著硝煙和血腥味,幾具屍體橫七豎八地躺在台階上。
當他們抵達頂層時,宋和平示意其他人警戒,自己拍了拍阿卜杜勒的肩膀,朝門口方向示意了一下。
阿卜杜勒很快會意。
宋和平這是讓自己去驗證對方身份。
他小心翼翼貼著牆壁來到門口一側,用當地語言對著門裡說道:“人民終將自由。“
門後沉默了幾秒,然後一個沙啞的聲音回應:“但黎明前最黑暗。“
“是自己人!”
阿卜杜勒頓時興奮起來。
暗號對上後,門開了一條縫。
一個滿臉胡茬的中年男子警惕地打量著他們,看到阿卜杜勒後明顯鬆了口氣:“阿卜杜勒少校!感謝老天,你還活著!安全屋被攻擊,我們隻能臨時遷移到這裡,通訊癱瘓了,我們聯絡不上你,沒法給告知你最新情況,隻能在這裡盯著安全屋,希望能看到你!“
“我看到安全屋那邊全部被炸塌了,還以為你們……”
阿卜杜勒上前和對方擁抱在一起,用力拍打著對方的肩膀。
眾人終於放鬆下來,跟著男人進了這個新的安全藏身處。
安全屋內,十幾個反對派成員正在緊張地監聽無線電和整理情報。
牆上貼滿了布塔雷地圖,上麵標注著各方勢力的控製區域。
“情況比我們預計的糟糕。“
剛才開門的那名中年男子——他自我介紹叫哈桑——指著地圖說:“總統衛隊動用了重武器,正在有計劃地清洗反對派據點。他們已經不在乎平民傷亡了。“
阿卜杜勒急切地問:“西線部隊呢?盧馬爾將軍的部隊到哪了?“
哈桑搖搖頭:“被擋住了。諾埃爾調來了法國外籍雇傭兵,他們用武裝直升機阻止了我方部隊前進。“
他苦笑著補充:“而且杜爾先生的廣播可能太有效了。現在全國都爆發了暴動,不論是親我們派係的民兵,又或者民眾,還有那些本來就居心不良的暴徒,都出來了……我們的民兵組織不得不分兵維持秩序,否則暴民會連我們的支持者一起攻擊。“
宋和平冷眼旁觀這場簡報。
政變就像打開的潘多拉魔盒,一旦開始就沒人能預測結局。他注意到角落裡一個年輕的女通信員正在偷偷打量他,眼神中混合著好奇和恐懼。
“我們有什麼撤離方案?“他直截了當地問哈桑。
哈桑猶豫了一下:“目前所有出城道路都被封鎖了。總統衛隊設立了檢查站,他們在找“
他看了眼宋和平等人:“你們。“
宋和平和隊員們交換了一個眼神。
現在看來,盧馬爾的部隊推進受阻,而各大城市又因為杜爾的講話導致陷入暴亂。
看來就連反對派自己都沒料到會出現這種局麵,他們也無法掌控局勢,政府軍似乎也無力控製全局。
可以說,塞納共和國此時已經亂作一團了。
這是宋和平第一次攪入這種政變行動中,就連他也沒經驗。
他清楚任何國家一旦發生政變,都會陷入地獄一般的混亂,而開始可以由反對派決定,可結束卻不能由他們決定。
看來法國人不願意看到諾埃爾垮台,因此調來了雇傭兵協助諾埃爾抵抗反對派的軍隊。
情況發生了致命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