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和平剛跳上車,子彈雨點一樣打在車門上,叮當作響。
哪怕是身經百戰,這時候仍舊將宋和平驚出一身冷汗。
經曆那麼多次戰鬥,這次是最憋屈最劣勢的一次。
簡直是被人壓著打,頭都不敢抬。
“獵手還在車上!”
宋和平那個再次推開車門,向對麵車裡的獵手揮手大聲道:“過來!”
說完,端槍朝著不遠處的一個火力點猛烈開火,直接將對方壓製住。
獵手咬牙掙紮著撐起身子,猛地朝宋和平打開的車門裡躥了過去。
剛跳過來就慘叫起來。
宋和平連忙將他拖入車裡,雙手裡感受到了一股濕潤。
血!
他不用看都知道那是血。
隻是現在已經來不及查看獵手的傷勢。
“你沒事吧?!”
“沒事……還能撐住!”
獵手回答的時候已經開始大口大口深呼吸了。
這意味著他在利用呼吸壓製住自己的痛楚。
“都上車了嗎?!”
宋和平一邊靠在車窗邊開槍一邊大聲詢問。
“上車了!”
也不知道是誰在後麵的車裡大喊了一句作為回複。
現在已經無法清點人數。
法拉利這兩頭車是防彈的,但已經傷痕累累,擋風玻璃已經全碎成蛛網狀,前方的視野都受到了阻礙。
“撤吧!”
宋和平隻能當機立斷做出決定。
法拉利掛擋,猛踩下油門。
防彈改裝的防彈吉普車猛地甩了個頭,在彈雨中朝著炸開的營區圍牆缺口衝去。
呯——
忽然,宋和平感覺左肩一熱。
擋風玻璃上出現一個彈孔。
一枚狙擊槍射出的子彈打穿了已經不堪重負的玻璃,射入駕駛室裡,在宋和平的肩頭上帶走了一塊皮肉。
被狙擊手盯上了!
宋和平無疑是重點照顧目標。
法拉利猛打方向盤,車子在彈雨中甩出一個漂移。
就在此時,又是一枚狙擊彈擊中車身,側窗玻璃炸成碎片。
“坐穩了!“法拉利踩死油門,調轉吉普車再次衝向圍牆缺口。
宋和平把牙齒咬得咯咯響。
他看到了不遠處圍牆上的那名狙擊手。
正如之前他提醒烏拉那樣,這家夥穿著一身跟環境極為不協調的叢林迷彩。
“去死!”
宋和平把槍架在車框上,開始瞄準對方。
牆頭上,狙擊鏡的反光一閃而過。
對方也在瞄準自己。
呯呯呯——
宋和平率先開槍。
狙擊手的身旁濺起一串塵土。
他顯然被驚到了。
沒想到宋和平在負傷並且乘車的情況下還能打得這麼準,而且開槍那麼快!
就這一愣神。
他已經萌生退意,想要逃跑。
就在他向後縮回去的一刹那,宋和平第二次點射到了。
呯呯呯——
這次他就沒之前那麼幸運了。
一顆762子彈打中了他的前額,直接掀掉大半個天靈蓋。
轟——
搞定狙擊手後,法拉利的頭車剛衝出缺口,宋和平忽然聽見後頭一聲猛烈的爆炸。
他立即將目光投向倒後鏡。
鏡中,車隊最後的一輛車被一枚rg火箭彈炸翻,四腳朝天翻在路邊。
隱約可見在濃煙中鑽出幾名特戰排士兵,搖搖晃晃似乎受了很重的傷,還沒站穩就被追上來的政府軍士兵開槍打成了馬蜂窩,紛紛栽倒在地沒了氣息。
槍聲零星還在響起。
到最後,因為車隊速度太快,已經聽不見
車隊很快離開了營地,朝著西麵駛去。
那裡是和叛軍聯盟作戰的前線。
也是盧馬爾帶領的部隊控製的地段。
看到安全後,宋和平這才發現肩膀上的傷口還在流血,他連忙撕開急救包按在肩上。
此時,他才想起了後座上的獵手。
“獵手!你小子感覺怎樣?!”
他回過頭,看到獵手橫躺在後座上,嘴唇蒼白,無力地朝他擠出一個笑容:“死不去……老大,我命也很硬……”
宋和平顧不上自己的傷勢,連忙從副駕駛上鑽回到後座去,拿出另一個急救包,取出剪刀,脫開獵手身上的戰術背心,全身上下開始尋找出血口。
渾身彈孔想要散架的吉普車在顛簸的路上發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獵手已經不再呻吟,閉著眼睛仿佛已經沉沉睡去,這反而讓宋和平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醒醒!彆睡!堅持住!“
他嘶吼著扯開獵手的戰術背心,濃重的血腥味頓時充滿車廂。
當迷彩服被剪開時,宋和平的呼吸停滯了一瞬——子彈在獵手右下腹撕開個猙獰的創口,腸管隨著呼吸節奏若隱若現,暗紅色的血液像被搖晃的香檳般不斷湧出。
那裡恰好是防彈板的防護區之外,一枚子彈擦著防彈板擊穿了戰術背心打進了腹腔。
法拉利看了一眼後視鏡問道:“需要停車嗎?“
“繼續開!“
宋和平用膝蓋壓住獵手的股動脈,扯出止血棉按在傷口上。
浸透血液的棉團很快在掌心堆成小山,獵手的瞳孔開始擴散,蒼白的嘴唇蠕動著發出氣音:“冷“
冷?
宋和平感覺自己身上的汗毛都倒豎起來。
“音樂家”防務走過了那麼長的路,經曆了那麼多次的戰鬥,核心隊員和死亡如此接近,這是宋和平第一次看到。
發冷是失血性休克的征兆。
宋和平扯下自己的臂章塞進獵手齒間:“咬住!“
他掏出戰術匕首割開獵手腰帶,發現第二處槍傷——子彈從後腰射入,在髂骨上方形成碗口大的出口傷。
身體裡的組織液正不斷滲出,這是足以在二十分鐘內要人命的致命傷。
“沉住氣……沉住氣……”
宋和平不斷告誡自己要冷靜。
然後用止血鉗夾住破裂的靜脈。
獵手突然弓起身子,喉間發出非人的嗚咽,防彈車頂棚被他抓出五道帶血的指痕。
“嗎啡!“宋和平用頭向前撞了一下座椅背。
法拉利一手抓方向盤一手在副駕駛的醫療包裡摸出嗎啡注射器扔到了後座。
宋和平快速取下嗎啡針的保護裝置,露出針頭,安慰獵手道:“忍著點,很快不疼了!”
當針頭刺入靜脈時,獵手痙攣的肌肉突然鬆弛。
宋和平趁機將整卷止血紗布塞進腹腔。
這個戰地醫院才會用的野蠻操作讓獵手再度慘叫出聲。
“嗷——”
叫聲讓宋和平的心臟仿佛被什麼攥住了一樣難受。
但他不得不這麼做。
戰場急救和醫院裡的手術完全不同。
戰場急救講究的就是一個快速、有效、能救命!
醫院裡的手術往往更加精致,講究活兒細。
至於疼不疼,那不是戰場急救需要考慮的事情。
“見鬼!“
宋和平扯開獵手的遼寧港口,伸手搭在他頸部動脈位置上。
指尖傳來的脈搏微弱如風中殘燭。
他扯開急救包最後一層,三支裝有透明液體的安瓿瓶在陽光下泛著琥珀色的光芒——這是特種部隊配發的強心劑組合,是自己從軍火黑市上高價為每一個隊員所準備的救命物品。
隻不過但凡見效特彆快的東西都有副作用,這個強心針的但副作用是如果使用不當,猛烈的刺激足以讓健康人心臟爆裂。
宋和平看看車窗外荒無人煙的原野,他知道自己已經沒得選擇。
於是毫不猶豫敲開安瓿瓶,針頭直接從裡頭抽出大約3毫升的劑量,然後摸到了獵手的心前區,猛地紮了進去!
當藥劑推入一半時,獵手像上岸的魚般劇烈抽搐。
“呼吸暫停!“
宋和平俯身捏住獵手鼻子,顧不上什麼男人和男人之間的避忌了,張大嘴巴將帶著硝煙味的氣息渡入對方肺葉。
五次人工呼吸後,他握拳朝獵手胸骨正中猛擊。
“嗬——”
隨著一聲如同溺水者在昏迷中猝醒的長籲後,獵手喉結滾動著咳出帶血的泡沫,宋和平趁機將剩餘藥劑全部注入。
逐漸地,獵手的呼吸開始正常起來,眼睛已經睜開,就是呼吸有些急促。
宋和平再次探了探對方的脈搏。
這次脈搏變得有力起來。
“我艸……”
他一屁股坐在後座地板上。
“我們要儘快找到野戰醫院,不然傷亡會擴大……”
就在他喃喃自語的時候,法拉利將一台衛星電話遞了過去:“盧馬爾找你。”
“這個王八蛋!”
宋和平現在有崩了對方的衝動。
他搶過電話沒好氣道:“盧馬爾,你特麼算計我?!”
烏拉將軍當麵拿出照片宣布宋和平參與反對派的政變策劃那一刻,宋和平就知道自己被擺了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