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
門外傳來熟悉的聲音。
“葉甫根尼。“
聽到這個聲音,宋和平暗自鬆了口氣。
是廚子。
他瞥了一眼貓眼。
門外站著個身材魁梧的光頭男人,臉修得跟刮淨的毛冬瓜似的,身上穿著考究的深灰色三件套西裝,領帶夾上鑲嵌的鑽石在走廊燈光下閃閃發亮。
沒錯。
果然是廚子那廝。
宋和平這才將手槍插回腰間,伸手拉開了房門。
“穿得這麼隆重,你是要去參加誰的婚禮?”
宋和平笑著將老朋友讓進房間。
其實他的心裡已經有了疑問。
廚子要找自己,為何不先打電話?
突然出現,絕非偶然。
肯定有什麼特殊的事情。
葉甫根尼咧嘴一笑:“今晚請你去我的餐廳喝酒。“
廚子進屋的時候,宋和平注意到走廊儘頭站著兩個穿黑色風衣的壯漢,手始終插在口袋裡。
很顯然,這是廚子的隨從。
現在的廚子已經今非昔比了。
當年離開伊利哥回到莫斯科,他從高檔餐飲業入手,借助自己朋友關係結交俄國政壇裡的大人物,多年下來早已經不是簡單的餐飲業老板了,還擁有一家叫做“瓦格納”的大型雇傭兵公司。
之前能調動格魯烏小分隊進入羅馬尼亞幫助自己脫困,可見他在軍界裡的關係也同樣不可小覷。
“趕緊換套衣服,現在就跟我走。“
廚子還是那副說一不二的做派,進了屋子不由分說開始催促宋和平。
“我在這裡等你。”
“至於嗎?”
宋和平心中疑雲更密。
簡單的吃頓飯用不著這麼隆重。
肯定還有彆的事情。
“去之前你先告訴我,是什麼宴會,隻有你我?還是有彆人?要不要我叫上法拉利?”
“不不不,叫法拉利就不需要了。”廚子搖頭道:“他從羅馬尼亞回來身體很虛弱,還是讓他先休息一陣子吧。你跟我走就可以,今晚是個飯局,很多貴人,結交之後對你將來的業務有好處。”
說完伸手拍了拍宋和平的胳膊。
“快點,彆磨蹭,換上衣服跟我走。”
“我可沒有正裝……”
宋和平故意找借口。
他隱約感覺自己不該去。
但是礙於廚子的麵子,總不能直說。
“早就知道你會這麼說。”
廚子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轉身走到門邊拉開門,朝外頭打了個響指。
“把東西拿過來。”
很快,在所宋和平愕然的目光中,門外的走廊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
幾個保鏢模樣的人一人拿著一套西裝走進來,列隊站在了宋和平的麵前。
“你挑一套,全部按照你的身材定製的,皮鞋、領帶、領帶夾、袖口……都為你準備好了。”
廚子滿臉都是一切儘在掌控中的得意表情。
他了解宋和平。
知道要把他請過去不容易。
宋和平不是個喜歡應酬的人。
尤其是今晚這種宴會,他內心肯定是不喜歡的。
要讓他去,就得讓他沒借口,無法駁了自己的麵子。
“趕緊,彆讓我等了,挑吧!”
廚子自顧自回到座位上坐下,翹起了二郎腿。
宋和平見狀知道自己不去是不行了。
“好吧。”
他走到那些保鏢麵前,隨便挑了套深藍色西裝,內搭黑色高領毛衣——這是莫斯科精英圈子的標配打扮。
十分鐘後,宋和平從洗手間裡出來。
廚子打量他一眼,滿意地點點頭:“像個正經生意人了。“
“我可不是什麼生意人。”宋和平笑道:“我是un那份kb分子名單上的人。”
“狗屁!”
廚子不屑地一揮手。
“un算個屁!宋,你現在就是個生意人,而且生意做得可不小,你知道嗎,莫斯科這裡的高層都認識你,知道你。今晚他們聽說你要來,都很高興。”
“是嗎?”
宋和平故作驚訝,心裡其實已經打起了小鼓。
知道自己?
看來是盯上自己了吧?
他下意識扯了扯自己的西裝袖口。
不得不說,這套西裝真合身,多一分嫌長,少一分嫌短。
廚子是不知道自己的身高和衣服尺寸的,哪怕和自己一起出生入死過一段時間。
這是情報搜集才能獲得的信息。
看來今晚的宴會目的不簡單。
“走吧走吧!”
廚子見他換好了衣服,一邊看表,一邊迫不及待地催促道:“我們要遲到了!”
兩人走出公寓樓,暮色中的莫斯科飄著細雨。
一輛黑色奔馳邁巴赫靜靜停在路邊,車窗玻璃泛著防彈材質特有的青灰色光澤。
兩個黑衣保鏢已經站在車旁,見他們出來立即拉開車門。
“你的排場越來越大了。“
宋和平彎腰鑽進車廂,真皮座椅散發著淡淡的雪鬆香氣。
“上次我來的時候,你也隻是開寶馬。“
廚子哈哈大笑,金牙在車內燈光下閃爍:“那時候我剛回來沒多久,餐廳也投入了太多的錢,口袋裡沒剩下多少美元了,你給我的每一分錢都用在刀刃上,當然沒那麼闊綽,但是現在?“
他伸手敲了敲車窗。
“連這玻璃都能擋住rg,比當年我們在伊利哥時候買的林肯防彈車還要好用。“
車子沿著特維爾大街平穩行駛,夕陽將聖瓦西裡大教堂的彩色洋蔥頂染成金紅色。
宋和平注意到後視鏡裡始終跟著一輛灰色寶馬,保持著精確的三車距。
“看來今晚的客人很重要?“宋和平狀似無意地問道。
廚子從車載酒櫃取出水晶杯,倒了兩份琥珀色的白蘭地:“阿納托利·謝爾久科夫。“他遞過酒杯,“國防部副部長,主管海外特彆行動。“
宋和平接過酒杯的手微微一頓。
這個名字他並不陌生——正是這位將軍一手扶持了瓦格納集團,讓俄羅斯在敘利亞、中非等地的軍事行動有了“非官方“渠道。
“我這種小承包商,恐怕入不了將軍的眼。“
宋和平輕晃酒杯,觀察著廚子的反應。
“哈!“廚子突然湊近,濃重的古龍水混著伏特加的氣息撲麵而來。
“你在蘇丹目前有幾百名前特種部隊成員組成的雇傭兵隊伍,在南美有個特種兵訓練基地,控製著整個南美的地下運輸網絡中的70份額,還有控製了哥倫比亞60的地下軍火交易網絡,海外有十幾家皮包公司和上百個海外賬戶。“
他笑出的一口白牙上閃著冷光。
“這叫小承包商?“
宋和平背後滲出冷汗。
這些本該是絕密信息,自己也沒向廚子透露過。
他是怎麼知道這麼多細節的?
看來瓦格納的情報網比他想象的更龐大。
車子駛過克裡姆林宮紅牆,落日餘暉將列寧圖書館的廊柱拉出長長的陰影。
廚子突然壓低聲音:“美國人要動卡紮菲了。“
宋和平心頭一震,臉上卻不動聲色:“所以?“
“所以北非要重新洗牌,而且這次阿拉伯之春已經波及到了中東,尤其是西利亞,目前他們國內的狀況很不樂觀。“
廚子指向窗外,莫斯科河對岸正在興建的高樓群燈火通明,“就像這些建築,舊的要拆,新的要建——我們需要可靠的合作夥伴。“
宋和平順著他的手指望去,莫斯科河的河水折射著霓虹,像無數破碎的刀片。
他突然明白了這場飯局的真正目的——俄國人要在非洲和中東下場入局,而自己成了他們眼中的棋子。
“到了。“
廚子突然拍拍他的肩。
車子拐入一條林蔭道,儘頭是棟新古典主義建築,門廊立柱上雕刻著精美的葡萄藤紋樣。
宋和平注意到停車場清一色的政府車牌,最顯眼的是那輛掛著國防部通行證的黑色aur豪華轎車。
在俄國,能坐這種牌子豪車的人,地位可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