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觀三年,春。朱德裕率軍回轉洛陽。從貞觀元年九月出兵開始,雖然跨度足有三年,但實際上還不足兩年。這段時間裡朱德裕作為李元徽委任的征南大都督,督淮南、江東諸郡兵事,隻用了二十日完成了對東魏的滅國之戰,隨後又陸續平定江東諸郡縣。貞觀二年七月嶺南大族,從大燕開始就世代掌控嶺南的馮氏當家人,東魏所封的鎮南將軍馮盎上表歸唐,並且出兵助唐軍剿滅東魏殘餘的抵抗勢力以及亂匪。而李元徽也拿出了跟皇帝來洛陽之時商量好的江東治理方案,以江東諸郡設置寧州,治所建鄴。以趙王李承安為寧州刺史,殷拱為都督寧州軍事,丹陽郡公。封馮盎為嶺南大都護,蒼梧郡公。朱德裕率領大軍坐鎮江東一年多的時間裡,是在整個江東都完成了齊民編戶,廢奴,官吏設置,土地清查等大型政務之後,並同時清剿了因為戰亂造成了匪患,這才上表請求還軍洛陽。收取建鄴之後,李元徽第一道軍令就是讓朱德裕趁機把江東土地的事給整明白,江東豪強此前一直是擁有大量的土地和隱戶,曹氏父子要因為是得到他們幫助才建立政權,並且還要依仗他們的力量北伐,所以也無法對江東豪強們下手。但作為征服者,朱德裕率領十幾萬北軍,後來又有荊州過來的十萬大軍,大唐在江東的二十萬大軍就是能夠讓江左豪強低頭的保障。也正因為如此,在初期的勢如破竹之後,後麵的三吳之地反抗一直沒停過,陸陸續續一直打到貞觀三年年初,這才把土斷和隱戶的事情給解決的差不多了。李元徽又征召了顧陸朱張沈賀等江左大族分彆前往長安和洛陽為官,也算是打個巴掌給個甜棗。朱德裕率得勝之師還軍洛陽,李元徽直接把天子旌旗打出來,出城相迎。而更早一些的時候,晉王李承誨率軍還長安,獻俘太廟。洛陽的這場郊迎自然是沒有長安的規格高。但李元徽也拿出了跟朝堂討要的封賞。朱德裕,封吳國公,食邑兩千五百戶,加金紫光祿大夫,拜左武衛大將軍,封其妻為二品郡夫人,蔭其四子為官。常雁衡,封鎮國公,食邑兩千戶,加金紫光祿大夫,拜右武衛大將軍,封其妻為二品郡夫人,蔭其二字為官。張堅,封許國公,食邑兩千戶,加金紫光祿大夫,拜鎮北大將軍,封其妻為二品郡夫人,蔭其二子為官。張鎮惡,封蔣國公,食邑兩千戶,加金紫光祿大夫,拜大都護,封其妻為二品郡夫人,蔭其六子為官。另有劉伏威為彭國公,陳瑱為剡國公,蕭釋之為向國公,於仲亨為翼國公。皆食邑兩千戶,加銀青光祿大夫,拜大將軍。原本就是國公的李藥師,呂欽等人全都增加了一千戶食邑,並賜柱國,李藥師拜左威衛大將軍,呂欽拜上都護,水師大都督。此外,李青蓮、徐乾德、傅惟學、胡闊海、夏侯元弘、郭興、湯頜、鄧友德、唐武、王弼等數十人封郡公,皆封妻蔭子。洛陽霸府的國公人數,直接來到了十人。算上李源封的張堅祖父**,就是是一個。滅東魏之戰直接就封了八個國公,多嗎?並不多。實際上,比起早就封國公,拜大將軍的劉宗訓、竇琮等關中將領,朱德裕等人軍功早就夠格封國公,拜大將軍了。但畢竟朝堂中樞在關中,而不是在洛陽,作為霸府名分上自然低了一檔,但這次滅魏之後,李元徽上報給眾人請封官爵,便沒有任何阻力和雜音了。在乾陽殿,李元徽準備了盛大的慶功宴,宴請一眾功臣。一眾功臣基本上都喝得酩酊大醉,才各自歸家。老朱雖然作為首功之臣雖然是被外甥和侄子扶到車上的,但上了車之後就清醒了,這讓李保和朱文正都覺得有些神奇,怎麼突然醒酒了?老朱無奈道:“三年沒回家,若是一回來就喝的不省人事,你舅母嬸娘那邊交代不過去”回到家裡,郭夫人已經準備了醒酒茶,雖然許久沒見,但夫妻兩人卻沒有太多言語,倒是四個兒子和兩個女兒一個個的都圍了上來。挨個詢問了課業,又跟他們說了些話,才將一眾孩子趕去休息。夫妻兩人坐在榻上說起了話。老朱頗為得意道:“咱這次可算是功成名就了,嘿嘿,咋樣,咱給你還掙了個二品夫人”郭夫人看他那得意樣笑了笑,然後道:“那我還得多謝你了。”“嘿嘿,咱們一家人說什麼客氣話,謝啥.”郭夫人道:“你這次立下了大功,又封了國公,大將軍,也算是位極人臣了,可越是這時候,你越要慎重些,有時候這名聲太大了,威望太高了,也不是啥好事,你說呢?”老朱正端著茶滋溜滋溜的喝著,聽著郭夫人的話之後,臉色變得嚴肅起來。沉默了一下,然後又搖了搖頭道:“咱跟大王結識許久了,大王這人最是念舊,且天下未定,大王跟長安微妙的很,這時候咋可能猜忌咱呢”郭夫人道:“你說的都對,但如今你有如此威名,又是大王心腹,長安的皇帝可就更忌憚伱了,這些你就考慮過嗎?”老朱聞言笑道:“咱不管咋說,也是得大王一手提拔的,當年是大王和現在的北漢劉玄機去台上寺裡把咱帶出來,要不咱還在廟裡敲鐘呢,有這大恩在,咱是肯定要保著大王做天下的,至於長安那邊,能奈咱何?”另一邊長春堂裡,已經十三歲李承道在跟父親見過麵之後就被趕去休息了。李元徽酒喝得並不多,畢竟正常宴會都是他隨意,彆人乾了,這麼喝法隻要他不想醉肯定醉不了。側妃張嫣早就備好了茶給他醒酒。李元徽倚在榻上,端著茶碗喝了一口,溫度正好下口。“你跟你兄長也許久未見了吧?明日去你三哥家看看。”張嫣聞言道:“四郎,張家風頭現在有些過了。三哥和七哥,算上祖父,都是國公,一門三國公,此前我還沒聽過誰家有這樣的風光”李元徽聽了這番話之後有些詫異,張嫣跟他成婚十幾年裡,還是第一次說這樣的話。“你擔心我卸磨殺驢?”張嫣道:“我知道你自然不是這樣的人,可張家本就是豪強出身,雖然豪富可門第不高,如今驟得高位,定然有人眼熱,眼下還好,可長久看”“行了,有我在你擔心什麼?”“我擔心承道。”李元徽這才有些明白過來,原來是擔心兒子李承道和張家卷入奪嫡之爭?可我那位置還沒拿到手呢,你們是不是有點擔心早了?聰明人都知道未雨綢繆,李元徽明白了張嫣這是在擔心兒子和整個張家跟鮮卑勳貴支持的長子承平爭鬥起來。現在其實隱約已經有這個苗頭了。不過是因為齊王府目前還是霸府,所以繼承人的矛盾還不尖銳。若是他坐上皇帝位置,那可就是山雨欲來風滿樓了。李元徽還是張口安慰道:“六娘不必擔心,我對承平和承道自有安排.”嘴上雖然是這麼說,但隻要想到兩個兒子狀況,李元徽就格外的理解那些廢長立幼的。以前他還是質疑的心態,覺得這都是取禍之道,若是他當了皇帝,他肯定不會這麼乾。但現在,他真有點理解了。現在他隻希望自己不會成為這樣的人。次日,齊王攜側妃張嫣、小張夫人和兩個張氏所生的兒子女兒幸洛陽張氏宅邸。張氏族人大部分已經遷居洛陽,張堅的祖父榮國公**帶著在洛陽的次子、四子和一眾家人相迎。張氏也準備了非常豐盛的宴會迎接齊王一行人的到來,可謂是賓主儘歡。李元徽對**很是尊重,禮遇非常,畢竟老人家輩分和年紀在著呢。**也不托大,與李元徽說話也以臣下自居,絲毫不逾矩。等到送走了李元徽一行人之後,張家眾人各自散去,**隻留下兩個孫子張堅和張鎮惡說話。張堅和張鎮惡心知祖父必定是有要事囑咐,也肅立一旁,恭聽教誨。而**沒有跟他們說太多,卻足夠振聾發聵。“我張氏一門如今在洛陽已經算是顯貴至極,你們兄弟身為齊王心腹,又是外戚,統兵大將,日後行事可一定要謹慎,莫忘了後漢的竇憲跟何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