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個兒子之中,隻有李承平、李承道年幼的時候他親自帶過一段時間,一來是那個時候有閒心,二來這兩個年長的兒子也很有可能是他將來的接班人。所以難免是多看重了一些。但就目前來看,老大還真比不上老二的聰明才智。悟性、天資都差了一些。不過還算勤勉好學。但說起勤勉好學這方麵,老二比老大也不差,甚至還勝一籌。他可是知道這小子如今像模像樣的騎術都是練出來的,每天早起要射三十支箭。還跟他舅舅張堅學了拳腳站樁原本還想著這小子可能就是喜歡武事,若是有這記憶力,學文應該也不差啊。隨後李元徽當場考校了一番,一開始詢問他蒙學的《千字文》,對答如流。然後是《四書章句》,竟然也滾瓜爛熟。“你還讀了什麼書?”“回阿耶,最近在學《四曹文選》。”“哦?喜歡諸曹詩文?”“最喜歡魏宣帝的出塞,秦時明月漢時關,萬裡長征人未還,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哈哈哈哈”雖然還隻是背書,但小小年紀的卻有些豪氣,這讓李元徽很是喜歡。不過他看向了一旁有些窘迫的長子,啞然失笑。“承平。”李承平聽到父親叫他,也抬起頭來。“你跟你二弟是一樣的學業,你可學了什麼詩文?”“回阿耶,我也喜歡魏宣帝的詩文。最近學了《憫農》。”“哦?可能背誦?”“回阿耶,能。憫農,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李元徽聽了這個,嘴角也終於浮現起一絲笑容,“可能知道宣帝寫此詩其中深意?”李承平道:“是要我們愛惜糧食,因為農民耕作不易。”“好,除了這些,你最近還學了什麼?”李承平想了想,然後道:“最近還跟阿娘學了金剛經前五卷,我都能默誦.”“.”李元徽臉色直接變了,變得很嚴肅。作為一個重視民生的統治者,他對兒子能夠說出愛惜糧食,農民耕作不易趕到很欣慰。但你十歲的孩子能默誦金剛經,哪怕隻是前五卷,這可比背詩難太多了。因為經文很繞口。這孩子天資還一般,比不得老二,能背誦前五卷,想必是王妃慕容氏沒少下功夫啊,這可真是給他來了個大活啊。我家裡還出個佛門高僧來?“那你可會背誦《道德經》?”李承平聞言搖了搖頭。“我近日要率軍出征,少說也得幾個月,這段時間你就學《道德經》。”說罷,李元徽轉身帶著甲士離開。慕容克邪看著姐夫離開的背影,若有所思。等到李元徽一行人完全離開了,李承平才問道:“阿舅,《道德經》長不長啊。”慕容克邪隨口道:“倒是不長”午間,慕容克邪將李承平送回了齊王妃慕容佳音處。“阿娘。”慕容佳音看見弟弟送長子回來,還臉上掛著憂慮,就先讓兒子去洗漱換衣。“怎麼了。”慕容克邪道:“今日姐夫去了演武場最後還讓承平學道德經,說是等他出征回來要考校”慕容佳音聽完了慕容克邪的話之後,歎了口氣道:“大燕亡了,我們慕容鮮卑在新朝還能有幾分體麵,也全看伱姐夫念舊,這自然不必說了,日後不要在他和承平麵前說什麼鮮卑,隴西李氏一直是漢家世族,這話若是傳出去了,就怕其他宗室和漢家世族心懷芥蒂至於讓他學道德經,你姐夫一直不喜禮佛,李家又稱老子苗裔,道為國教.這道德經的確要學”慕容克邪道:“阿姐,這二殿下今日可是著實在姐夫麵前露了臉,姐夫又遲遲沒有立承平為世子,這其中是不是會有什麼反複?”慕容佳音道:“你姐夫這人性情溫和,待人寬厚,即便是升鬥小民的勸諫,如果有利於國家大事也會聽從,但有些事情上,他卻從來不與人商量,一旦做了決定,即便李司馬獨孤郎這些心腹,還有朱德裕常雁衡這些軍中大將,也不能改變他的心意。你姐夫年不過而立,正是春秋鼎盛,還要跟他的兄長們周旋,這個時候不管是誰跳出來跟他說立嗣,挑起王府內鬥,都沒有好結果的。這些事,你莫要參與,就好好享你的清福,你的身份太敏感,若是介入此事,會落人口實的,你莫忘了,他不光是你姐夫,還是大唐齊王,是能殺人的。”慕容克邪聞言默然,然後點點頭,“我知曉了阿姐,你放心我知道輕重的.”等他走了之後,慕容佳音才有歎了口氣,有些事情上念阿彌陀佛可能已經沒用了。她的親族在這些事情上更是幫不上半點忙。張家自從李元徽在江淮用兵開始,就一直是非常重要的支持力量,張堅和張鎮惡同時還是手握兵權的大將。張側妃本人又是在後院除了她這個正妃之外,最為得寵的所以立嗣的事情,還真是很難說。承平的優勢也就是隻有一個嫡長子的身份了啊。另一邊,李承道回到母親張嫣這邊,本以為今天的在父親麵前表現的好會得到母親的誇讚。但他聽到的卻隻有母親的一聲歎息,隨後是一頓訓斥。真讓他很費解,為什麼是訓斥?但母親訓斥過他之後,卻也拍著他的肩膀道:“你父親沒有問你的事情,你就不要隨便答話,尤其是你還學長輩和兄長的說話,這事日後絕不可以還有,你要禮敬兄長,友愛兄弟,不要總是覺得自己聰慧過人,要知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李承道雖然不知道什麼意思,但還是很痛快的點了點頭。母親的話,意思可能聽不懂,但照著做就行了。這還是阿耶告訴他的。張嫣在教訓完了兒子之後,也是非常無奈。她知道,安生日子可能沒有多久好過了。嫁與李元徽為側室她從來不悔,這麼多年王府後院陸續添了不少人,但李元徽對她從不曾喜新厭舊。這其中有多少是因為娘家,有多少是因為她自己,這個恐怕沒人說得清。而這麼多年來,隨著齊王府的水漲船高,張嫣也知道有些事情可能是早晚要來。若齊王一直是齊王還好,若有一天齊王坐了那把椅子,事情發展到什麼程度可就很難說了。有些事情即便她不想,也很難控製彆人去想。整個張家,包括江淮係武將其實都是兒子李承道的助力,但有些時候助力太多也未必就是好事。尤其是做主的那個,可是個喜歡獨斷的人。至於爭與不爭,這就不是她能決定得了的。丈夫、兒子、兄長、家族,都由不得她做主。萬般皆是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