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想，假裝咳嗽兩聲，又加重腳步，拿著手電筒晃呀晃的出了後院，立刻關掉手電筒，躡手躡腳摸回來，蹲在西廂房邊窗戶下麵。
果然，細微的聲音又開始響起，緊接著是兩個人的悄悄對話聲。
“走了嗎”
“走了，沒聲音了。”
“那我出來，你接著啊。”
“嗯。”
兩個人，竟然還有一個女的聲音。
竟然還有女賊！
而且，方明華辨彆出聲音方位好像正北的圖書室裡傳來的！
如果放在以前，方明華還有點緊張跑到門衛室去搬救兵，但自從去了一趟南疆上了前線，膽子也大了許多。
老子是上個戰場的人，還怕你們這兩個小毛賊！
他貓著腰，躡手躡腳順著牆悄悄摸過去，就看到圖書室亮起手電筒的光，緊接著就從窗戶裡遞出一大包東西出來。
“這麼多呀”是個女人的聲音，聽嗓音年齡不大。
“要拿一次就多拿點。”裡麵的人說著，就從窗戶裡跳了出來，就在他落地的一刹那，方明華猛然衝過去，一道手電筒白光直接照在那個人臉上。
“站住，不許動！”
方明華大吼一聲，不管三七二十一，2000伏電壓的警棍就朝那個人身上戳了過去。
“啊......”男人傳來一聲慘叫。
“讓你偷！我讓你偷！”方明華可不管這麼多，拿著警棍就是一陣亂戳，疼的那個男人癱坐地上連連慘叫，大聲求饒。
旁邊的女孩嚇得哭起來。
方明華這才很滿意的收手，拿著手電筒朝男人臉上一朝，大吃一驚。
臥槽！
怎麼是你！
竟然是去年春天去燕京在火車上遇到的那個逃票青年雷學城！
雷學城這時也認出是方明華，趕忙說道：“方作家，是我，雷學城，去年咱們去燕京火車上見過。”
“我知道！”方明華板著臉，又看了看旁邊還在小聲哭泣的姑娘。
我的天，還未成年啊。
估計也就十六七歲的樣子。
“你們倆！跟我來！帶上你們的贓物！”
方明華的聲音很威嚴。
雷學城隻好背上“贓物”，又給旁邊的小姑娘低聲安慰兩句，示意她彆再哭，兩人乖乖跟在方明華的後麵。
到了宿舍，方明華讓兩人站在房中間，他打開包袱一看。
臥槽，全是書！
不過從見到雷學城，又看到他從圖書室出來，就明白這家夥在乾啥了。
“雷學城，你該不是學孔乙己，還說什麼竊書不能算偷……竊書！……讀書人的事，能算偷麼是不是這樣”
雷學城的頭低得更低了。
“說吧，你這是第幾次偷書了是不是還有彆的團夥”方明華一副“抗拒從嚴，坦白從寬”的姿態。
“方作家，我這是第一次，真的！”雷學城抬起頭：“我是看到彆人偷書，才跟著學的。”
“彆人也偷我們雜誌社的！”
“不是，是偷師大的！”
雷學城繪聲繪色講起經曆。
“有人引開管理員的視線，故意挑事，和管理員吵架，然後另外的人趁機把書從樓上扔下去，下麵還有人去撿。”
“當然這隻是小打小鬨，我看到有人用麻袋把圖書館裡的書一袋一袋往自己家裡搬。”
“所以，你也學他們，盯到雜誌社了！”
“因為現在高校圖書館管理越來嚴格不好偷了，我聽說你們雜誌社圖書也很多，而且管理不嚴格.....方作家，如果今天晚上是你值班，我絕對不會來偷的！”雷學城趕忙說道。
“告訴你，我天天值班！”
雷學城頓時沒詞了。
“她是誰”方明華看了看旁邊怯怯的姑娘，臉圓圓的，很可愛。
“她是我鄰居，叫金彩芳，今年6歲，去年初中畢業沒考上高中，現在在家裡待業。”
“你看你，人家姑娘還未成年，你就騙人家來幫你偷書！”方明華歎了口氣。
沒想到姑娘低聲來了句：“學城哥沒有騙我，我是自願來的，他說他寫作需要看大量的文學書籍，又沒錢，隻好想到這個辦法。”
現在的文學青年真他妹的吃香啊，竟然有小姑娘為他死心塌地。
方明華心裡感歎。
“對了，雷學城，你工作了嗎”方明華突然問道。
“沒有.....”雷學城搖搖頭：“那次在火車聽了你說的那番話，我回去後就想工作，可惜街道冰棍廠人已經招滿，我沒了機會，現在還是待業。”
“不過，我發表了好幾篇詩歌呢，你看看。”雷學城說著，竟然從衣服裡掏出一張皺巴巴的報紙，上麵果然有一首他寫的小詩。
方明華看了看報紙名稱：《陳倉日報》
地級市報紙啊，能有多少含金量
不過，方明華並沒說什麼。
“念你是初犯，今晚的事我就不再追究，如果讓我再發現，我一定把你送到派出所！”方明華最後說道。
“多謝，方作家，我再也不來回來了！”雷學城向方明華鞠了躬，又給小姑娘使眼色，兩人就向門外走去。
“急什麼我還沒說讓你走呢。”
聽到方明華說這話，雷學城趕緊停下腳步，有些緊張的看著對方。
“這是我個人買的書。”方明華指了指書架上放著一排排書籍：“喜歡什麼，挑些回去看，不過不能損壞，而且還要按時歸還！”
“謝謝，謝謝！”雷學城頓時喜出望外：“你放心吧，我一定按時歸還！”說完趕緊走到書架開始挑起來。
這個看看，那個看看，挑了五本書，最後又拿起《基督山伯爵》低聲對小姑娘說道：“小芳，這本你拿回去看。”
“學城哥，我能看懂嗎”
“當然可以！如果不懂的你問我。”
小姑娘立刻歡歡喜喜把書抱在懷裡。
雷學城帶著姑娘走了，方明華還把他們送到單位大門口，擔心被門衛攔住。
看著兩人離開，方明華突然叫住雷學城。
“雷學城！”
“方作家，還有什麼事”雷學城趕緊停下腳步轉過頭看著他。
方明華看了看他旁邊站著的姑娘，才說道：“路上注意安全，還有，還是我在火車上說的那句話，趕緊找份工作。”
“我明白，再見！”
“再見。”
方明華轉身進了大門。
“學城哥，為什麼方作家要讓你上班呀”
“他說一個男人先謀生，然後再乾喜歡做的事。”
“他是擔心你成不了作家嗎”
“估計是。”
“可我覺得你很厲害的，再努力肯定能成為像他那樣的作家的！”
“嗯！我會努力的！”
.....
.....
兩人的聲音越來越遠，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