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超雖然有心重新振奮起來,但一時間也找不到什麼太好的法子重歸時局之中。
過往數年乃是內外時局變化最為快速的時候,但他卻因做賊心虛而隱匿市井之中,完全錯過了時局的發展。如今新朝秩序漸定,已經沒有什麼勢位虛置來等待著他,甚至想要重新獲得當今至尊的關注都很難做到。
不過陸令萱這裡倒又有了一個收獲,雖然沒有入府見到高仲密,但在高仲密府上出入拜訪的時候,卻見到了一位故人,那就是她的妹妹陸氏。
不同於陸令萱因為受到丈夫的連累而一度淪為奴婢,她的妹妹陸氏嫁給了河內司馬氏、司馬子如的從子司馬子瑞。
陸氏跟隨丈夫自河北來到關中,同樣也是登門求見高仲密,姊妹倆才在高仲密府上重逢,簡短敘話幾句,而後陸氏便跟隨丈夫司馬子瑞一起被請入府中,而陸令萱則又吃了一個閉門羹。
當陸令萱返回舊城家中與丈夫講起此事的時候,駱超對此還不怎麼在意,仍在苦思冥想該要拜訪哪一位故人、求其再向至尊引薦一下自己。當聽到陸令萱念叨想要改日去探望一下妹妹一家的時候,他也沒有放在心上。
“阿妹一家雖然也是亡國劫餘、狼狽入關,但相較我家卻還不算落魄。她家伯子滎陽公司馬消難早年舉虎牢而內附,跡類冀國公高仲密,今在國中也頗受禮遇,且還擔當九卿高位……”
陸令萱見丈夫有些渾不在意,便又認真補充說道。
駱超在聽到這裡後,頓時也不由得瞪大雙眼,驚歎說道:“不意娘子還有這樣一戶顯親,當然要前往莊重拜訪一番,我親自陪同娘子前往!”
駱超自晉陽回到關中的時候,他的妻妹還沒有出嫁,因而他也並不清楚其夫家家世如何。
但是滎陽公司馬消難的名字他卻有所耳聞,舊年身在東魏的時候,司馬消難之父司馬子如的名號他便如雷貫耳。數年前司馬消難效法高仲密據虎牢城西投,繼而引發了東西之間一連串的大戰。駱超當時雖仍匿於閭裡,但對這樣的大事自然也是多有聽聞。
他這些年過得渾渾噩噩,早年縱有一些人脈也早已經荒廢了,卻不想自家夫人竟然還有這樣一個人脈關係,自然讓他喜不自勝,於是夫妻倆便連忙張羅禮貨。
當然駱超這些年也乏甚積儲,花銷靠的還是夫人從河北帶來的財貨。為了掩飾當下生活的窘迫,一家人甚至還特意趕製了一身新衣,待到換上新衣之後,夫妻倆便帶著兒子駱提婆前往司馬子瑞府上拜會。
司馬子瑞雖然也是亡國之人,但是因其堂兄司馬消難的緣故,入關後日子過得也還算愜意。雖然還沒有入朝為官,但卻直接在長安新城擁有了一座嶄新的住宅,正好傍著司馬消難家生活。
“長安城當真雄大氣派,遠勝鄴都啊!可恨老物無能,入關半生竟無片瓦!”
駱提婆對於父親的落魄至今不能釋懷,找到機會便要貶低一番,駱超一開始還能憑著父親的身份稍微震懾打罵一下,可之前父子倆扭打在一起他卻沒占到什麼便宜,便讓駱提婆對他越發沒有了敬畏之心。
這會兒聽到兒子的嘲諷,駱超也隻是冷哼一聲,彆過臉去不再說話。
一家人行入坊中,率先看到的便是門庭若市的滎陽公府。齊國覆滅以來,多有河北與晉陽時流來到關中,司馬消難無論在東在西都地位顯赫,因此許多來到長安之人便都紛紛登門拜訪,這一點同高仲密府上訪客雲集倒也情況類似。
“要不要直接到滎陽公府上求見?”
駱超看到這一幕後心中便是一動,他如今年紀雖然已經一大把,但本質上也不過隻是當年趁亂而起的一個隴邊豪強,對人對事談不上有什麼深刻見解,否則也不至於像他兒子說的這般廝混半生卻仍落魄。
他對司馬子瑞一家談不上有什麼親情,主要還是想要攀附權勢,見到司馬消難家門前如此熱鬨,當即便想入內攀附,除了心急之外,還有就是不舍得再另外置備一份厚禮。這一點吝嗇短時的性格,他的兒子駱提婆倒是跟他如出一轍。
“還是先見阿妹,求其引見穩妥一些。”
陸令萱並不像丈夫這樣糊塗,加上在高仲密府上已經吃了幾次閉門羹,心中明白如果直接拜見這樣當勢門第隻不過是自討沒趣。
於是一家人便繞過司馬消難的家,來到其隔鄰的司馬子瑞家。司馬子瑞家宅要比其堂兄府邸小一些,但也遠比駱超在舊城的家院氣派得多。當他們一家人來到門前的時候,頓時便引起了門內家丁的警惕打量。
陸令萱讓兒子入前遞上名帖,並對那仆員說道:“請入告你家主母,道是她阿姊並夫主、兒郎前來問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