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避青齊?你竟然教我放棄鄴都,不戰而走?胡說,放肆!”
高湛聽到高元海的話之後,臉色頓時一沉,旋即便怒聲嗬斥道。他心中雖然滿是懼怕,但也知道鄴都的重要性,不甘心就這麼直接棄城而走。
高元海見高湛神情大怒,便又連忙垂首說道:“相王請息怒,容我細稟。之前兩國罷戰議和,今我挑釁在先,理虧在我,道義已失。此事誠非相王之錯,但若魏軍果真兵臨城下,必然以此詰問,相王何以應答?此其一。
今城中兵微將寡,士民驚慌,人心雜亂,相王縱有韓白之智,群徒卻無效死之膽。大廈將傾,獨木難支!此其二。
近年來至尊多有削裁鄴都人事,全憑相王勉力維持。初與敵交戰之時,至尊仍然調走大將、征發卒力,絲毫不以鄴都安危為計。相王留此,隻是自險絕境。此其三。
東西交戰多年,凡所接壤邊地無不深為戰火所燎、皆成赤土。唯青齊之地因處東方、獨得安寧,地肥民殷,實可為恃。大王東去,即刻暫避敵之鋒芒、無受所害,又可收聚青齊財物甲卒,進可收複河北、匡危救難,退可據地稱雄、割據一方!”
和士開也在一旁連連點頭說道:“不錯,若賊未為大害,相王可收青齊之力而歸,若賊害彌深,無論是自據青齊,又或者泛舟河海,投奔南朝,皆可挑選,大勝於坐困愁城、計日待死啊!
生人在世區區幾十載而已,相王身世富貴,享樂未足半生,仆等實在不忍見相王運道中落、受苦人間。魏國李伯山實在是常人難能戰勝的強敵,相王若再遲疑,恐怕都難能走脫了,屆時悔之晚矣啊!”
聽到幾名心腹接連勸說自己,高湛一時間也是心生猶豫起來。他之所以不願離開鄴都,原因與之前高歸彥不肯投魏的想法差不多,無非是擔心一旦自己離開了,身份勢位的落差太大,一時間難以接受。
可是高元海所陳述的理由卻是讓他大為意動,的確在北齊疆域之內,與西魏接壤的地帶幾乎都受到了戰爭所帶來的不同程度的破壞,包括統治基礎所在的河北。
但唯獨青齊之地由於本身地理位置的緣故,無論是在與西魏的戰事中,還是在與南朝的戰事中,全都沒有受到什麼太大的影響,可以說是絕對的大後方。
此時敵軍氣勢洶洶殺來,在力量不足的情況之下擋在其兵鋒前方,無疑是一件非常不明智的事情。避走青齊,一方麵可以避敵鋒芒,一方麵還能收聚青齊地方力量為己所用。如此一來,即便來日魏軍退走,遠在晉陽的皇帝想要追究自己的責任,也會因為畏懼他手中所掌握的力量而投鼠忌器,不敢深究到底。
“可是,如果魏軍一路追殺,又當如何應對?”
高湛心裡還是有點遲疑,畢竟之前棄城而走的高歸彥被一路追殺,到最後受阻滏口關前,不得已還是投降了敵人,他擔心自己也會重蹈覆轍。
如果真的被一路亡命追殺,那還不如留在鄴都呢,起碼還有一座堅固的城池可以駐守呢,而且城中還有那麼多僧徒願意誓死抗敵。
“不會的,我之所以建議相王走避青齊而非彆處,正是因為魏軍絕對不會向東追擊。即便魏軍得據鄴都,其後用兵一在掃蕩河北,二在進擊晉陽,青齊之地並非從速必取的兵家要地。相王若往,可以暫避事外,從容等待河北事見分曉!”
高元海聽到這話之後,便又一臉篤定的沉聲說道。
“那便先去青齊!”
高湛聽完高元海的講解,心內又權衡一番之後,索性便將心一橫,頓足說道。
其心腹群徒聽到高湛做出這一決定,自己等人也不必再留守於此與敵人死戰,一時間也都不免笑逐顏開,連連稱頌道:“相王英明!”
既然已經做出了決定,高湛便也不再遲疑,當即便著令心腹們開始打點行裝。
為了掩人耳目,他自然不能帶走太多人馬,隨行人員控製在一兩千人之間,除了自己的妻兒與一乾親信之外,之前所抓捕的那些關東世族名流們,他也下令一並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