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峪中殺聲震天,齊軍將士們在斛律光的率領下直衝山峪內的魏軍戰陣,從一開始就選擇了最猛烈的短兵相接。
山峪內地勢凹凸不平,又有泉湧溪流分布其中,地勢並不適合建立起固定的營壘陣線,故而此間的魏軍也是在得知敵情之後才入此結陣駐守。雖然他們占據了一個以逸待勞的優勢,但敵軍之凶悍也是超出了他們的想象。
尤其是這第一波發起進攻的敵軍將士,更是一個個仿佛遊蕩在山野間的猛虎惡狼一般,悍不畏死的便操戈衝入魏軍戰陣當中,對於迎頭斬下的刀劍鋒刃全都視而不見,隻將手中刀槊直向魏軍將士們劈刺而去。
如此亡命打法自然讓人心驚膽戰,儘管雙方甫一交戰便有數名齊軍士卒被戰陣中的敵人砍殺當場,但是以斛律光為首的這一個攻敵戰陣還是仿佛一枚楔子一般,深深的鑿入敵軍戰陣之中!
“擋我者死,羌賊納命來!”
斛律光口中暴喝著,一手長槊盤旋挑刺,另一手戰刀揮砍劈殺,仿佛一個天外降臨的殺人魔王,凡其鋒刃所及,敵人或傷或死,隻憑一己之力便殺入敵陣當中,足足脫離了後隊軍眾數丈距離。
戰陣中的魏軍將士也在不斷的試圖包抄圍堵殺入戰陣中的敵人,但且不說殺得性起的斛律光已經是威猛無儔、常人難敵,其後路軍眾也都是精挑細選的強兵悍卒,在戰陣中橫衝直撞,極難阻截下來。
站在旗纛下的楊也注意到了前陣將士們身處劣勢,不隻不能阻擊限製敵軍的廝殺搏鬥,甚至就連戰陣本身都被衝擊得搖搖欲墜,一時間也是不免驚怒有加,一邊又派出身旁一支隊伍增援前陣,一邊大聲怒吼道:“賊遠來疲弱之眾,一時之亢必不能久!據此峪口全殲賊眾,我自為爾等報功請封!”
扼守此間山峪的,主要是楊麾下數千邵州師旅,能夠在遠離本土的邊境之地堅持戍守這麼多年,這些將士們頑強堅韌的鬥誌自然不必多說。單以此論的話,哪怕是放在關中都是第一流的精銳。
但他們所麵對的敵人是精銳程度同樣也不遑多讓、甚至還大有超出的北齊河陽精兵,儘管這些人翻山越嶺的遠道而來,體力消耗極大,不複全盛狀態,但是在斛律光這當世第一流的大將身先士卒的率領下,更增加了幾分破釜沉舟的決絕。
這座峪口並不寬闊,雙方將士就在這狹窄的空間中激烈的廝殺著。作為主動發起進攻的一方,齊軍將士已經在斛律光的率領下向峪口推進了長達十丈的距離。
這十丈距離放在平地上,身手矯健者輕易便可奔躍而過,但在眼下這座峪口中,卻是不折不扣的一段用生命鋪就的血腥路程,不隻是用敵人的生命,更是用自己的生命!
最先跟隨斛律光一起向敵陣發起進攻的有五百多名前鋒甲卒,但是在經曆過一番激烈的戰鬥後,眼下的折損已經超過了兩百人,甚至超過了他們實際的殺敵數量!
將近半數的傷亡比例,放在任何軍隊身上都是足以讓人精神崩潰、鬥誌全無的戰損,尤其作為主動進攻的一方而言,更是很難再將攻勢給維持下去。但是如今戰場上的這一支齊軍隊伍,仍是鬥誌旺盛、悍不畏死的在敵陣當中進行衝殺。
這些士卒們本身就是斛律光在河陽精挑細選出來的勇卒,而被其挑選擔任先鋒的更是精銳中的精銳,其中更是不乏斛律家世代培養的家奴死士。這些家奴們唯主公馬首是瞻,隨時準備捐棄自己的生命,越是在逆境中越能表現出悍不畏死的頑強鬥誌。
而且眼下仍在率隊奮勇拚殺的斛律光也充分詮釋了什麼叫做將為兵之膽,自交戰伊始他便始終衝在最前方,仿佛不知疲倦一般的鑿殺敵陣,後方諸將士們也受其鼓舞,沿著他所衝殺出來的裂痕不斷的戰鬥,繼續衝擊破壞敵陣。
之所以要用如此慘烈的戰鬥方式,是因為斛律光心內很清楚留給他們的時間和機會並不多。唯有趁著交戰之處的一腔熱血鬥誌,用遠遠超出敵人想象的勇猛攻勢將敵軍暫時逼退,在這峪口當中給己方部伍爭取一個立足與喘息之地,接下來才能有一絲的勝算。
如果在交戰最初便不能將敵陣衝擊退去,那麼隨著他們士氣低落下來,疲憊的身體也已經堅持不了長時間的作戰,接下來便是真正的滅頂之災了。哪怕是循著來路退回邵郡,沿途崎嶇的山道加上後方追趕的敵軍,最終能夠逃脫的隻怕也是寥寥無幾。
隻有向前、唯有向前,才能有一線的生機、一線的勝算!因此儘管斛律光已經身被數創、周身浴血,仍然不敢停下腳步,隻是奮起體內為數不多的力氣繼續向前衝殺,粗長的大槊對他而言已經過於沉重,索性便棄之於陣,繼續揮刀劈砍,戰刀卷刃便奪敵刀,一息尚存便絕不止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