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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53 大丞相李(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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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泰跟李賢的接觸並不算多,隻在早年間跟隨獨孤信前往隴右任職的時候,獨孤信典軍平定涼州叛亂、李泰留守秦州,李賢亦隨軍出征、途經秦州天水時有所接觸。

接觸的時間雖然不多,但彼此間的交流和感受卻很深刻。李賢給李泰留下的印象比較正麵,精明中不失豪爽,遠比一般的地方豪強格局眼光更顯出眾。之後彼此雖然分隔兩地,但也一直都有商貿上的合作與往來,而李賢也一直都處理的比較周全得體。

原州距離長安本就比較遠,算算往來奔波的路程和時間,幾乎是在李遠父子回到原州的同時、李賢便做出收斬他們父子並率領全家入朝請罪的決定,才能趕在這個時間點抵達長安。

這樣的態度,跟距離長安近在咫尺、可仍拖延到宇文泰喪禮才來相見,還要來道德綁架李泰的侯莫陳崇相比,那真是有著天差地彆。宇文泰在選擇將兒子托付給李賢撫養的時候,估計也有出於對其人秉性和智慧的考慮吧。

李泰先是抬手召來家人,當著李賢兄弟的麵著令趕緊安排飲食保暖的物料送出學館去給高平李氏在外的家人們,然後他才又拉起李賢,將之引入席中坐定下來,然後才又歎息道:“前者中外府人事紛亂,造成許多惡事,的確是讓人思之痛心。

但陽平公卻罪不在此,他養兒失教,非但不作自省,反而還更加縱容,禍事敗露之後,如若能夠原地待罪,我仍然不失饒之恕之的借口。但他卻仍然縱惡到地、播禍鄉裡,使我險失河西公這樣功著邊陲、名達廟堂的忠義之士,今與公言,思之猶驚。據此以論,陽平公確是死有餘辜!”

李賢聽到這話後又抱臂長揖道:“賢鄉野陋士、罪惡瓜葛,實在愧當唐公如此讚譽!”

“一手五指有長短之差,一蔓之瓜有甘苦之彆,親能逾於父子?故大塚宰半生之功險為孽子拋揚於朝夕,我雖褒其功、亦誅其子!陽平公縱子行凶、至死不悟,河西公卻能深明大義、舉家來投。我若仍然濫情遷怒、推卻疏遠,則事共誰謀?”

講到這裡,李泰又指了指李遠父子的首級說道:“事在心知,不必複言。河西公本就是久處邊中的壯士,朝事多有不知。你今既入朝,我正有備胡邊事需向你討教。公且留此,門外家人便由武安公引回城中安置,無複再忍冰霜之苦。”

李賢的態度的確可嘉,而且李泰接下來對其人其家也都有借力之處,於是便表示不會借李遠父子之事對其家大加株連,隻留下李遠父子的妻兒家眷以待年後論處,其他的李氏族人則就讓李穆引回城中家宅安頓下來。

李賢這一晚便被留宿學館之中,李泰與其聊了很久的西北邊事。無論是西邊的吐穀渾,還是北麵的突厥,都是活躍在西魏邊境處的大敵。

之前李泰因處山南,對此所知不多,也並不是他需要操心的事情,但是如今他歸國執政,那麼這些事情也就成了他無從回避的問題。無論未來該要如何相處,對於這方麵的情況也要加強了解和認知。

李賢常年留守原州鄉裡,且多在隴右任官,此時聽到李泰垂問,便也都認真作答。彼此交談一直到了深夜時分,因為還要參加元日大朝的緣故,李泰才讓李賢到客房去休息,而自己也閉目養神一番。

新年元日,晨曦微薄時分,當李泰的儀駕抵達皇城外的時候,此間也已經聚集了眾多的內外文武臣員,於是接下來李泰便率領群臣登朝,向皇帝恭賀新年。

一般元日大朝都是典禮性質,並不會實際處理什麼朝政大事。但是由於今年的情況特殊,所以在這開年的頭一天便有諸項大事在朝會中公布。

首先便是李泰奏請朝廷廢止六官製,朝廷章製恢複大統舊年的製度。皇帝元廓應此奏請,並又詔授李泰為大丞相、尚書令,總領群臣、處斷朝政。

之前的都督中外諸軍事,僅僅隻是動亂時期的權宜授命,一直等到元日大朝加授大丞相等職,才讓李泰成為真正的節製軍國大事的霸府權臣。

至於為什麼不在歸國伊始便作此授命?因為李泰隻要接受了這一任命,就要履行這一職責,可是在歸國之初,他人員不具備、錢糧不具備,接受了這一任命然後一翻兩瞪眼,那不是搞笑嗎?

更何況當時州郡各方是個什麼態度也還不確定,一個不能獲得內外共同推舉認可的權臣,跟之前瞎折騰的宇文覺有什麼區彆?彆說做權臣,做太上皇也行啊,關鍵說出去得有人認。

凡事名不正則言不順,所以李泰在歸國並沒有第一時間便搞什麼大新聞,一直等到元日大朝內外群臣聚集京中,先將自己的名位正式確定下來。

至於說上位第一時間便推倒前人政治,這也沒什麼好說的。政治本身就是多數人的利益結合與取舍,與感情無關,也談不上涼薄與否。

孝武入關之前,宇文泰算是一個什麼臭魚爛蝦?孝武帝入關帶來了關西政權最重要的大義,然後就被宇文泰給乾掉了。宇文泰這麼做究竟是飄了,還是格局不大?會不會眾叛親離、群眾唾棄?

當一個元素的存在已經成了統合群眾的障礙、並且阻滯局勢進一步的發展,就要拿掉。那種一想到宇文泰弄死了元明月就要傷心掉眼淚的貨,甚至都沒有一個對於政治最基礎的想象力。

李泰確定了自己的名位之後,便是再給皇帝以反饋,奏請改元同治,以今年為同治元年。

自從大統十七年西魏文帝元寶炬駕崩之後,西魏皇帝已經換了兩任,如今在位這個皇帝也已經到了第三個年頭,一直都沒有年號。

至於擬定同治這一個年號,李泰當然不是為了玩梗,而是繼續對元魏宗室們一定的敲打,警告他們不要想三想四。

六官製被廢止,原來的一係列官職自然也都要作廢,李弼、趙貴等那些威風凜凜的官號不複存在,但眼下還沒有時間給他們新的安排。

接下來便授大將軍韋孝寬為尚書左仆射,崔謙為尚書右仆射並兼吏部尚書,盧柔為中書令,梁郡公蕭詧為門下侍中。大統舊年已有尚書省六部治事,到如今六官裁汰,仍以六部治事,吏部尚書崔謙共群臣並舉朝野賢士以充諸部尚書,在今日大朝便不贅述。

接下來又以柱國於謹為太尉,前山南道屬官李倩之為禦史中尉、濟北郡公元迪為廷尉卿、前中外府屬官柳慶為都官尚書,以此三司在太尉於謹領銜之下共同推審前者中外府逆亂罪案。

凡朝野內外有涉訟事之人,大朝結束之後皆可入訴三司,以為審斷繩度憑據。

隨著這一安排公布出來,在朝群眾繃緊的心這才略有鬆弛。雖然說之前李泰尚未回歸時,便已經向同州軍民宣告戡亂三則,但是自從爾朱榮河陰之變以來,無論東西哪一次政治動蕩不是殺的人頭滾滾?又有什麼章法可循?

如今朝廷總算是公布了一個三司會審的安排,這也讓一些擔心終究不免要大加株連殺戮的時流放下了心來。

而且朝中公布出來的這三司長官,禦史中尉李倩之群眾還比較陌生,但濟北公元迪是宗室之中少有的精研學術之人,尤其是對律令刑名頗有研究。至於都官尚書柳慶,也都素來以執法嚴明而著稱。

再加上於謹這樣一個地位超然、資望崇高的國中元老主持此事,可以想見唐公也並不會將此刑案當作打壓異己、肅清政敵的機會。由此也讓不少涉案之人也都看到了秉公處斷的希望,不再擔心被一棒子打死。

李泰當然不會借由此事而任意發揮、打壓異己,政治上的大清算所帶來的人事混亂,對於關中的穩定治理有害無益。而且他真正需要肅清的人事也根本不在這一案件當中體現出來,而是集中在軍事方麵。

所以今日大朝的最後一件大事,就是公布在元月初七人日、於渭北大閱凱旋師旅,犒饗諸軍並審斷此戰功過獎罰。

大朝結束之後,皇帝元廓又在內苑中賜饗群臣,自大丞相、唐公李泰以下群臣於此共賀國泰民安。

等到禁中宴會結束之後,李泰再返回龍原學館休息,方待與崔謙等人再討論一下其餘諸部尚書和一些重要職事的人選,被安排率軍在城中監控柱國侯莫陳崇家宅的權旭使人來告,侯莫陳崇此日於宅中懸梁自儘。

李泰在得知此事後便點點頭,略作沉吟後便又說道:“柱國、彭城公侯莫陳崇,前涉逆亂、有失清白,今朝廷具三司會審此事,其不赴刑司申訴其事,反而唐捐性命、以抗典刑,殊為失格,人所不齒,憫其前功,以縣公禮葬。諸子奪蔭,流放巴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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