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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2 以牙還牙(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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卒員們停止進攻、喊話勸降後又過了一段時間,大帳中才有兩名手無寸鐵的敵卒行出,趨行穿過己方戰陣來到魏軍陣前便深拜下去,口中高呼道:“我主齊國趙郡王睿,敬拜大魏太原王,我主願降,唯請大王垂憐城中士民、包容勿害。”

李泰聞言後便著員回話道:“高王但降,餘事莫問。孤曆戰南北,未以殺降為威!”

這話回答的頗不客氣,但今形勢逼人,大帳內的高睿也無彆計可施,在帳外的魏軍一再喊話催促下,隻能披發跣足的行出,身後跟著兩名侍從,各自捧著他的袍帶、符印等物。

“罪人高睿,拜見大王,乞請、乞請大王……”

高睿生平絕無此類經曆,這會兒憂懼、羞慚滿懷,話講到一半已經顫不成調。

“高王免禮,今來伐罪,王非首惡,既已知罪出降,無憂安危。”

李泰著員入前收繳了高睿的那些符印信物,並且親自給其人披上了一件魏軍戎袍,之所以作此優待倒也不是為了收買高睿之心,主要還是做給周遭那些北齊將士們看的。通過對高睿這個高氏宗王的禮待,可以大大的消解這些齊軍降人們的憂恐與抵觸。

在將高睿略作安撫之後,他又目視大帳方向,沉聲發問道:“斛律金何在?”

“斛律、斛律太師自感軍敗辱國,羞見群眾,業已自戕於帳內。”

高睿聽到這話後,便又垂首澀聲答道。

李泰聽到這話後也是愣了一愣,待到麾下軍士解除收繳了在場齊軍將士們的武裝並將大帳內外徹查一番後,他便也緩步行入帳中,旋即便見到正自橫於榻上、早已氣絕多時的斛律金。

李泰之前雖然也曾與斛律金對陣交戰過,但還沒有近距離的觀察過對方,此時走上前去將其遺容略作端詳,心中也是頗生唏噓,又不由得聯想到之前病故的老大宇文泰,不免感慨隨著這些舊時代的人逐漸逝去,一個時代也正自終結。儘管還有一些舊時代的人存在著,但已經不能成為當下世道的主流了。

他讓人將斛律金的屍體抬出帳外,向著那些北齊降人們略作展示,然後便又說道:“斛律金恃其薄智,引軍拒我,以致雙方交戰多日、傷亡累多。無論東西傷亡,罪皆在此一身。本意執之問罪,未料此徒仍然刁悍不肯伏法,棄眾自決,可謂不義!

唯我軍府執法嚴明,不縱不枉,不因位高而阿從,不因處卑而失恤!今日告爾群眾,各作申訴前日受命誰人、罪應歸誰?上天有好生之德,爾徒但有一情可恕,我亦不忍加害,恤爾活爾,以應天德!”

他倒不是對斛律金怨念太深、以至於其人哪怕死去都不肯罷休,隻不過斛律金帶起的這風氣很不好。打不過就加入不是你們鎮兵的基操嗎?怎麼到老子這裡你竟然寧死不降?

作為一個普通人他倒也明白斛律金何以做出這樣的選擇,無非與北齊政權捆綁太深再加上為兒孫計,加上自己也已經這麼大年紀,與其忍辱投降不如一死了之。

可老子跟你打了這麼久,彆說千金買馬骨,到最後連老子這一點生殺予奪的機會都不給,這能答應?對於這樣的政治人物而言,死亡可絕不是一個結束,而是一個新的開始。

正如曆史上其子斛律光,作為敵對一方,其人活著的時候那就要拚命的離間汙蔑,斛律光就是國之大奸,隻要有他北齊政權就好不了!死了的斛律明月才是好人,是唯一的北齊柱石、家國之光,明月在則國在,明月亡則國亡!主打就是一個殺人誅心,你們這些北齊遺老們能力不行、品德更不行!

對於眼下的李泰而言,倒是還沒有太過宏大的設想,隻是想借此在一眾北齊俘虜當中製造一些不和諧從而便於管理。

連場交戰下來,前後所俘獲納降的北齊俘虜鄉人也有將近萬人,而河洛之間的戰事則還沒有結束。

這麼多的俘虜一旦處理不好也是一個隱患,李泰既沒有喪心病狂到直接下令處決上萬俘虜,又沒有足夠的精力和時間去對這些人進行細致的整編,那就隻能祭出公審這個屢試不爽的法子出來了。

斛律金作為高歡集團的元老和心腹之一,在晉陽兵群體當中的威望甚至都可以說不弱於齊主高洋。如今將其人拎出來批鬥一通,直接就可以破壞掉晉陽兵將士們那種集體的認同感和歸屬感,讓他們彼此之間默契無存,從而減小聚眾搞事的幾率。

隨著趙郡王高睿的投降和斛律金的死訊公布,城中還有其他幾處仍自負隅頑抗的敵軍也都陸續的棄械投降,自此金墉城便被完全的控製下來。

除了這些齊軍俘虜之外,城中還有將近三千名西魏軍士。這些人多是不久前的邙山之戰中被擒獲,自此便被囚禁在金墉城中,原來是有五千餘眾,但在李泰圍城的這段時間裡,這些西魏將士們不隻飲食不得供給,而且還受到齊軍的遷怒虐待,到如今隻剩下了不足三千人,且一個個都被折磨的不成人形。

這些人原本以為必死,沒想到太原王終於攻下了城池,將他們給解救出來,獲救之時一個個都喜極而泣。當李泰來到這裡對他們進行安撫的時候,一眾人全都深拜於地、泣不成聲,先是感謝李泰的救命之恩,當再講起連日來在戰俘營所遭受的待遇時,又是對斛律金等北齊將士恨得咬牙切齒。

就在李泰圍城伊始,斛律金便著員將數百西魏戰俘拖上城頭斬殺立威。之後李泰著員在城外以河陽炮進攻城池的時候,為了維持城中守軍的軍心士氣,斛律金更是屢屢命人將這些戰俘捆綁在石炮的轟砸範圍內,把將士們對這石炮進攻的恐懼轉變為欣賞西魏自己人打自己人的惡趣與快意。

李泰得知此事後,眸光也是一凜,當即便著員嚴查除了斛律金這個下令者之外,北齊軍中還有誰人參與此事。

戰爭是殘酷的,不隻摧殘人命,更是壓製人性。隻要能夠有利於獲勝,凡事都可無所不用其極。正如李泰用倫理孝義去脅迫斛律光在不適合的情況下強行出戰,斛律金做出這樣的安排也很難從道義上去進行指摘。

但戰爭也是唯勝負論,贏就是贏,輸就是輸。如今李泰作為獲勝一方,自然也沒有笑釋前嫌的道理。一般的敵對行為他可以不計較、不追責,但是這種超出常規之外的手段那必然是要追責到底,而且是要以牙還牙,你如何施暴於我,我就要如何加以報複。

他從戰俘中挑選出幾百名率先揭發斛律金頑抗罪狀的軍士,著員將他們引上土山,再將河陽炮修複架起,校正好角度力度後,讓這些人操控著向城中轟砸。至於那些參與此事的齊軍將士,則全都束縛丟棄在轟砸的範圍中,一直到將這些人轟砸成血漿為止。

這樣的做法在李泰的從戎生涯中都是鮮少去做的,除了齊軍之前的做法有些惡心人之外,也在於他對晉陽兵這個群體整體上是持一個比較負麵的印象。不隻是因為一直以來的敵對狀態,也有一種處於民族感情上的厭惡。

胡漢矛盾貫穿高氏政權始末,即便到了北齊末年也未有緩和,反而更有加劇。譬如之前韓擒虎就陣生擒的敵將韓裔,他的兒子韓鳳在北齊末年便仍作暴論道:“狗漢大不可耐!唯須殺卻!”

所以對於晉陽兵的俘虜,李泰縱然有所包容,也都往往基於這些士卒仍有壯力可用,並不像對南朝降人那樣寬容優待。

即便未來隨著身份境遇的變化,需要更加全麵的考慮民族包容問題,他所要融合的也是那些本身就積極謀求融合、爭取進步的鮮卑人,至於一些仍自頑固、短於謀變者,隨著亂世的結束而被淘汰也是最適合的歸宿。

金墉城被攻克之後,頓時讓李泰所部人馬在河洛之間大有反客為主之勢,北齊過去數年在河洛之間大肆修造的城壘防事幾乎儘被掌握,其軍事力量反而被壓製到了邊角地帶。

一乾助戰蠻兵們對此勝績也是興奮不已,他們越發有感於太原王的強大無匹,而且做起事來還豪爽至極,每每追從都能獲得豐厚的回報。

這一次李泰也沒有虧待這些蠻兵,攻克金墉城後城中府庫物資除了大軍所用的精良甲械與一些糧油物資之類,其餘的錢帛之類儘數散給這些蠻兵,以犒勞他們在局勢還頗為不利的情況下便踴躍相助的義氣。

因為有了金墉城等城壘在手,哪怕河陽方麵再有人馬來攻,也可以據城以戰、不必驚慌。於是接下來李泰在稍作休整並安排一下城防任務之後,便又自己親率一萬精兵,奔赴宜陽方向去協助高樂所部人馬抵抗段韶所部大軍的回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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