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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37 玉冊封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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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李泰隻邀請了淮安王拓拔育和故交柳敏等幾人入帳來共進早餐。

姿態雖然要做,人情也不能全不顧及。親家翁的麵子要給,而柳敏在某種程度上而言甚至可以說是李泰的天使投資人之一,當然不能長時間的避而不見。

幾人入帳來後雖然也與李泰熱情交談,但也都頗有默契的對其與中外府的糾紛避而不言。

拓拔育對江陵的人事風物很感興趣,尤其是聽到江陵有著那麼多的藏書,更是兩眼精光四射,一再表示盼能一睹。於是李泰便安排剛剛南來、負責將江陵圖書運往襄陽安置的老二李超陪著他丈人入城遊賞一番。

至於柳敏則就對此邊後續的經略很是好奇,所詢問的問題也都圍繞於此,看得出是有想要任事於東南的想法。李泰對此自然是歡迎的,他要搞新字頭,加入的人越多自然就能越快的搭起框架來,柳敏這種知根知底、交情匪淺的人當然多多益善。

他這裡同柳敏等幾人閒聊著,不知不覺就到了上午時分。而此時代表中外府前來的陸通等人從清早時分便穿戴整齊、等待接見,結果一直等到日上三竿卻仍遲遲不聞音訊,心情也都焦慮不已。

“綏德公,不能再繼續枯等下去了!淮安王前與相見,今已受引入城。我等再不與見,恐負大王寄意!”

一名年紀在三十多歲的中年人外出打探消息,而後匆匆返回帳內沉聲說道。

陸通聞言後便歎息道:“太原公素以強直而稱,今我等皆處其勢內,其不使員來引,我等若貿然強求,恐更惡之,李中尉又有何計?”

中年人名為李昶,乃是太和名臣李彪之孫,同樣也是宇文太師所欣賞提攜的後進之一,雖然不及李泰那樣鋒芒畢露,但三十多歲的年紀便已經官居禦史中尉這樣顯重的職位,也足見其所受恩寵。

聽到陸通不敢觸怒李泰,李昶便皺眉說道:“今宇文大王執掌樞機、分布國事,王道之內莫不在治,太原公既非化外之人,有何府外之勢?今我等領受府命而來,求見進言亦皆國事,而非私意求寵,何懼惡之?公等但處此間,某自往求見,若然得允,再請公等入帳言事!”

說完這話後,李昶便直接轉身出帳,向著中軍大帳而去,一直來到大帳附近裡許之外,才被值守軍士攔住去路,李昶便將自己的信符遞上並表示要求見太原公。

李泰正與柳敏等人言談正歡,對於親兵進奏此事也並未在意,隻是擺手示意稍後處理。過了一會兒,帳外突然傳來歌唱聲,那聲音蒼涼古樸,稍作細辨竟然唱的是《離騷》,李泰有些好奇的問道:“帳外何人歌唱?”

“是之前求見的那位李中尉。”

帳內值守的梁睿出帳略作查看之後,便返回奏告道。

“此徒是在以此譏我不如屈原忠直。”

李泰也聽說過這個李昶之名,畢竟彼此祖上還有一段恩怨糾紛,但是由於他很早就出掌軍機,彼此在霸府倒是沒有什麼交集。

略作沉吟後他便吩咐道:“此徒嘩噪軍營之中,加以十杖之刑,刑罷囚在營中,不準外出!另邀綏德公等入此來見。”

柳敏等人聽到這話後,便也都識趣的站起身來且先告退。

李泰起身將他們幾人送出帳外,旋即便聽到不遠處傳來爭執吵鬨聲,想來是那李昶不忿受罰。禦史中尉本來就是軍法官,對於李泰的軍容軍紀都有監察之權,結果自己卻因為在軍營中唱歌要被杖刑,這自然讓人有些受不了。

不過李泰就是要以此再告訴陸通等人,談得妥那自然一切都好說,如果談不妥,老子也根本沒有必要再守你們的規矩!

陸通等幾人很快到來,李泰從席中站起身來,望著他們笑語道:“軍務繁忙,分身乏術,到現在才抽出時間來邀見綏德公等,有勞諸位久等了。”

陸通等人來時也見到李昶受刑之後的淒慘模樣,但縱然有心計較,好不容易得到的對話機會卻又不甘心隻是糾纏這等小事,當見到李泰態度尚算有禮時,便也都連連恭維幾句。

待到寒暄完畢,陸通便先急不可耐的問道:“請問太原公,常山公如今病體安否?某等奉命南來,隨行便有關中善治藥石的名醫,希望能儘快為常山公診治調養。”

於謹等重要人員的安危是此番談判的底線之一,如果這些人也有什麼閃失,那麼彼此間達成和解的餘地將會更小。

李泰聽到這話後便笑語道:“這一點請綏德公放心,常山公疾病來雖迅猛,但去的也快,如今正自休養於石城,中山公等皆侍其側。江陵也不乏南國名醫,之前我已經延請諸醫師前往石城為常山公再作診斷調養,待到常山公歸時,必能康健如初!

誰家又沒有親人恩長呢?常山公戎行辛苦、因而致病,我亦傷感職命所使,難能侍奉恩親,唯守此仁者愛人之心,盼望天各一方的親友都能平安順遂。”

“太原公仁心可貴、愛己及人,想必能夠遂願!”

彼此間話語都不好說的太直白,陸通便也隻能含蓄表達道:“行前大王還著我轉告太原公,公有殊勳於國,又安忍公孝義留瑕?是故府中也有意安排人員護送公之恩親南來相聚,但行期何日仍需請問於公!”

李泰聽到這話後也是頗感高興,之前為了避免宇文泰起疑,他根本不敢提出將父母親人接出關中的想法,甚至就連娘子同歸都是小爾朱氏出聲相助。如今總算有了跟中外府掰腕子的資格了,他當然也希望能夠儘快將父母親人接來荊襄,以免他們再繼續留在關中擔驚受怕。

“渴見恩親、思情如火,公若問我,當然是越快越好!但我亦知府事繁忙,大王也難有閒時專顧此事。有什麼是我可以分勞的,綏德公但言無妨。”

李泰也沒有在這件事情上刻意拿捏,直接表態說道。他也並不指望挾持於謹、宇文護等達成更多目的,隻要能夠交換人質即可,反正他這裡籌碼多得很。

陸通聽到這話後卻是暗歎一聲,“效勞”和“分勞”一字之差,意思卻大有不同。這個當年入府時人畜無害、甚至人見人愛的小後進,如今是真的已經翅膀硬到中外府已經容不下了。

他將心中思緒稍作收拾,轉又望著李泰說道:“如今關中群眾俱知太原公業已克定江陵的喜訊,可謂是舉國歡騰,隻待奏捷露布入關,獻俘於宗廟、祭告於天地,便可皇恩普授,重加獎酬。尤其太原公臨危受命,更加值得……”

李泰聽到這話後卻抬手示意陸通暫停,口中則笑語道:“何謂臨危受命?本是當仁不讓!我舊受台府所遣出鎮沔北,鎮治東南,兵鋒所指、所向披靡,宣威所至、無不沐化!江陵之勢孤也,皆我荊州士眾數年經營之功!

今春歸朝,所見前人不道,宇文大王告天更之,遂知上命曲直,亦需大臣申之,盲從亂命,隻會誤國誤民!宇文大王此功偉矣,於我可謂醍醐灌頂,心有所感,發願揚之,所以遍訪群眾、相約成盟,為宇文大王叩請封命。當時大王亦言,東南事在於我,因此激勵所以當仁不讓,因銜故言,遂至此日!”

陸通等人聽到這話後便有些口吃失語,而李泰見狀後便眉梢一揚,沉聲說道:“諸位莫非覺得我言有矯飾?若此中一語有需,我願受天人共唾!我舊受命於府,今宣威異國,宇文大王胸襟豪闊,不欲專美於事,遂有晚生出頭之天。此情言於王亦是,言於天下亦是!”

陸通等人受此氣勢所懾,更是久久無語,好一會兒之後才又恢複過來,陸通從席中站起身來,向著李泰深揖為禮,口中又說道:“某等並非以太原公所言不誠,公之數言,行前大王亦有垂教。自公出鎮東南以來,諸事皆有所驗,東南事舍公其誰?

今者江陵即定,太原公所創壯功更是前人之所未及。國之養士,豈吝名爵!況此間事不許於公,更倚誰人?公名位不彰,恐不足震懾江表宵小。前者大王得於太原公之發聲,名位方致,今亦為太原公請之,以全此恩義。”

說話間,陸通直從懷內小心掏出層層包裹的錦帛,待到一層層展開,內中赫然展露出兩方玉冊。

李泰看到這兩方玉冊,心跳也不由得略有加速。若在之前他還不認識這是什麼東西,但在宇文泰受封為王的典禮上他卻見過,這正是冊封王爵的冊書!

雖然他言裡言外不欲專美、出頭之天之類的言辭,都是在強調這一件事,而這也是宇文泰安撫自己所不得不做的表態,可當真正擺在眼前時,他還是忍不住有點小激動。

當那冊書被獻入他的案前,看到玉冊上所書“太原王”爵名時,李泰唯有皺起眉頭才能壓住眉毛上揚之勢。但很快這皺眉就成了真的,你們南北兩邊都容不得我崛起是吧?南麵剛罵完我是侯景,北邊暗諷我是爾朱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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