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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21 荊鎮擇誰(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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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泰在聽完崔謙所講述荊州之勢力變遷後,最大的感觸是西魏對於這一漢沔重鎮實在是不夠重視。

當然,也是因為如今的荊州本就不是一個完整的形態,襄陽這一重鎮既不在手,對於整個南陽盆地都不能進行有效的控製,更不要說針對更大地區的戰略輻射,多多少少是有一點雞肋的意味。

大統初年兩魏圍繞此間競爭激烈,那主要還是因為兩國長期穩定的對峙局勢還未形成,麵對能夠開拓疆土的機會那自然是寸土必爭。

可是等到彼此間的對峙態勢逐漸穩定下來,荊州這種沒有太大戰略價值的雞肋之地便不值得再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去競爭。所以大統五年河橋之戰後侯景嘗試無果,自此後便不再針對此地進行爭奪。

長孫儉坐鎮荊州這幾年,荊州的治理和防守主要還是仰仗當地豪族。其人初鎮荊州時,因其下屬一縣令泉璨犯法,長孫儉非但不加懲戒,甚至還袒露身軀代替泉璨謝罪。其委曲求全至此,可見當地豪強勢力不弱,而霸府也的確沒有給予太多人和物的支持,全憑其人招引聚結地方勢力維持對荊州的管製。

大概也是因為有鑒於如此情況,所以王思政在麵對其他選擇的時候,才乾脆放棄荊州,直接帶領人馬前往河南來一波換家。而他所帶走的人馬,基本上也是這些年荊州官府能夠掌握的所有武裝力量了。

所以如今的荊州理論上而言還是有其戰略價值的,無論是南去襄陽乃至江陵等南朝重鎮,還是深入河南腹心之地,荊州都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前進基地。

可是實際上,西魏國力就這個逼樣,荊州隻是一塊遠在秦嶺崤山以外的飛地,除了阻攔敵對勢力循武關進入關中之外沒有任何價值,畢竟這兩個方向上哪個目標他也乾不動,不說戰場上的勝負,單單從武關到荊州的漫長補給線就熬不住。

曆史上再過幾年,楊忠南下攻略漢沔之間的郡縣,都還得靠當地老鄉們熱心的提供糧草救濟,這戰爭才能繼續下去。

了解到這些後,李泰一時間也有些懷疑,他選擇當下便前往荊州到底對不對?

須知南梁真正大亂起來還是得到侯景繼續南下、進入建康城兵圍台城時,即便是時局走向已經受他影響頗深,曆史上的時間節點已經不足參考。

但沒有外力加持的情況下,蕭菩薩再活幾年是沒有什麼問題的。這老家夥不死或沒有其他大的變故發生,指望南梁爆發內亂也不現實。

他今貿貿然趕往荊州,後路國中又不能給予有效的支援,彆一個不巧搞得跟王思政一樣坐困愁城、進退失據。

不過在仔細思索一番後,他還是決定繼續這一計劃。無論接下來形勢如何發展,可以確定的是機會和權力絕不會憑空從天上掉下來,隻有自己努力去爭取才能獲得更大的操作空間。

如果南梁一時間不亂,他就安安心心在荊州發展幾年。真就掐著點趕過去的話,憑他的氣性脾氣想也難跟那些豪強勢力和氣相處,沒有一個穩定的基礎,也就難作更大的圖謀。

荊州在外雖是一塊飛地,但換個角度來說也算是獲得一個相對更加獨立的處境,讓他可以更多的按照自己的心意去進行一些常識和改變。

想到這裡,李泰便又請崔謙代為執筆,為他擬寫一份立足荊襄進行經略的計劃構想。

他倒不是不想自己寫,而是崔謙明顯比他更加了解荊州局勢,由其代筆再加上一些自己頗具前瞻性的觀點預判,自然就更加具有說服力了。

李泰雖然頗趁宇文泰之意,但顯然也是達不到予求予取的程度。如此一個方鎮職位的任命,宇文泰必然也是有著自己的一番考量,不可能李泰開口就答應。

荊州這個地方,眼下意義雖然不是很重要,但戰略前景很廣闊。而且因為距離關中核心較遠,很容易發展成獨立性較強的地方勢力。

所以選擇何人出鎮彼處,對宇文泰而言也是一個難題。之前所使任的泉仲遵,隻是借用其商洛土豪自擁部曲的權宜之計,一旦情勢有所穩定,當然是要選擇更合適的人選。

首先諸如獨孤信之類的等夷強臣是不作考慮了,之前宇文泰解除了獨孤信在隴右的軍政職務,至今都不可謂情勢穩定,當然不可能再放任一個類似的存在崛起。

事實上不隻是獨孤信,就連其他北鎮鄉黨們,宇文泰近年來都越發不想讓他們出鎮大州要地,以免他們同關西本地勢力發生勾連結合。自己走過的路,那當然是得由自己親手堵上。

鄉黨故舊不便任用,近年來磨礪成熟的親徒晚輩們倒是一個比較適合的選擇。

原本的曆史上,宇文泰不久後便是任命賀蘭祥出鎮荊州。可是此番河洛之戰中,賀蘭祥卻是自己送了。

雖然還有尉遲迥兄弟可選,但經過宇文護和賀蘭祥的大敗後,宇文泰必然也得懷疑這些晚輩們是不是真有獨當一麵的能力,畢竟地盤不禁送、外甥們也不禁送。

故舊親徒皆不可選,陸通等台府幕僚們倒是一個比較適合的選擇。但這些人忠誠度夠、行政經驗也足,可在軍事上的開拓能力卻不夠亮眼,任用他們或可穩定於當下,但卻過於保守,不利於順時而動的進取。

如此一通曆數下來,李泰覺得自己即便不是最合適的人選,那也得是排名前列的。比他更合適的人選未必沒有,但是他的條件也已經勝過了大多數人。

想要鎖定這個位置,那就既得展示自己的籌謀計劃,又得發動群眾舉薦來表現一下自己的話語權。如此一來,就算宇文泰已有屬意之人,也得想想是不是自己更合適。

崔謙雖說對荊州情勢有所了解,但也畢竟是十多年前的人事舊聞,須得再作一番了解才好落筆。

李泰對此也並不著急,他若真要前往荊州的話,人員和物資都需要認真的籌備一番。等到出發之後再作調度的話,不隻成本更高,也會極不方便。

幾人在這裡議定事情,正待歸席繼續宴飲,忽然聽到外堂傳來孩童吵鬨聲,待到入堂一瞧,便見崔訦長子崔弘度正同李泰一個小舅子扭打在一起,任是妙音同其他女卷如何喝阻,這兩小子隻是不肯收手。

李泰見崔訦已經在左右張望尋找竹杖了,忙不迭走上前去一手一個將兩小子分開,直接提著各自衣領走出堂外,著員在堂外設起兩個草垛包裹著木樁,對那兩個兀自不忿對視的小子怒喝道:“你兩個各持木刀,將這穀草全都斬斷,再來告我因何起釁竟至於言辭不能申理,須得拳腳相鬥!”

“我沒錯,是他……”

獨孤信三子獨孤穆還待瞪眼爭辯,卻被李泰抬腿踢出廊外。

“我讓你們現在爭辯了?在我門內不告主人便先作鬥,現在懲戒的是這一樁錯,其他稍後再說!”

李泰將一柄木刀拋給這熊小子並喝令道,獨孤穆卻仍有些不忿,求助的眼神剛要轉向自家阿姐,卻見李泰又在他身後抬起了腳,忙不迭轉身抓起木刀,眼裡銜淚的揮刀劈砍起木樁來:“喝、喝!惡姐夫,不聽人講道理,此後再也不來你家!”

旁邊崔弘度卻早已經自覺的揮起木刀來,隻是視線不時向後瞥去,待見李泰望來,便連忙小聲道:“為客失禮,表叔怎樣懲罰我都承受,但請不要一罪兩懲,不要讓我阿耶再來杖我……”

李泰聽到這話,不由得便想起初登其家門做客時所見表哥崔訦家教嚴酷的情景,忍不住便笑起來,回答說道:“你耶歸家怎樣教你,我是管不到。但如果你在這裡受罰過重、體力不支,我倒是可以留宿一晚。”

崔弘度聽到這話初時不解,旋即便眸光一亮,示威似的瞥了獨孤穆一眼,旋即便大聲道:“表叔道理分明,讓人悅服!不光此日,明日後日我都要來訪問聽教!”

李泰又瞧了一會兒這各自較勁的兩個熊孩子,便留二弟李超於此監督他們受罰,自己才又返回堂中。

崔訦兀自忿忿不已,指著堂外怒聲道:“這劣物著實有欠管教,既然這樣的凶悍難馴,來日專造一副鐵甲著其披掛,晝夜警衛戶內,敢有差池重重杖之!”

李泰聽到這話不免一汗,真想問問這表哥你究竟是不是跟兒子有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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