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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96 盛情招攬(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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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兄,阿兄!」

舟船剛剛抵達碼頭還沒有停穩,一個十六七歲的年輕人已經急不可耐的從船上縱躍出來,旋即便大步的走向李泰。

李泰抬手製止了下意識往前一步的張石奴等親衛,向這年輕人望去,雖然對他而言是第一次相見,但一股熟悉感卻很快湧上了心頭,便也闊步迎上前去,張開兩臂擁其在懷,口中則笑道「你是十四郎仲舉!較我離鄉當年生長高大許多,阿兄險些都要認不出了!」

李仲舉便是李泰此身的嫡親兄弟,年齡較他小了兩歲多,眉眼五官與李泰有些相似,隻是欠缺了英武氣質,跟自小愛好舞刀弄槍的李泰相比,這李仲舉無疑要更像溫潤如玉的翩翩世家公子。

聽到李泰這麼,李仲舉不免又是淚眼朦朧,低頭啜泣道「當年阿兄你和阿耶一去不返,家人們都憂傷得很,阿母整日都不見笑容,每使家人外出打聽,常常都不肯進食。隻在去年得知了阿兄消息之後,才總算得見幾分歡顏……」

李泰聽到這話後,腦海中不由得浮現起一位溫婉婦人的形象,心中便暗生一股孺慕之情。他雖然是有彆於前身的李泰,但接受了前身的記憶又以此身份生活了數年之久,對家人們倒也不謂全無感情,有時也多有想念。

在他記憶中,這位母親盧氏最是喜愛自己,而李泰也恃著這一份溺愛才自小不愛經義愛騎射,養成了活潑好動的性格。

「阿母她、她今身體如何?是比往年更消瘦了嗎?不肖子漂泊江湖,不能晨昏定省,十四郎你等居家少年,不準效此行徑!」

想到此身的母親,李泰也是滿懷傷感,拍拍李仲舉的肩膀又說道。

李仲舉聽到這裡,張張嘴欲言又止,但見後方同行群眾都已經下船,便不再繼續說下去,隻是側身站在了李泰身後。

陳元康下船之後,便認真的打量了幾眼中潬城北被破壞嚴重的河橋,視線又在河陽關那坍塌的關樓和破損的關牆,並沒有急於上前,給李泰兄弟倆留下一點敘舊的時間。

與之同行還有一名三十五六歲的中年人,樣貌英朗、身材高大,同樣也是隴西李氏族人。

他先陪著陳元康在碼頭上站立片刻,遠遠望向李泰認真端詳幾眼,這才笑著開口說道「果然是我堂弟伯山,族中親長向來感歎十三郎樣貌俊美出眾,放在何家門第都是人物翹楚、群流表率,隻可惜向學的品性有拙,遺憾不能內外光華。但今觀之,倒是比舊年更加的沉靜英邁了。」

「名門道術有傳,對子弟難免要求更高。這位李郎事跡雄壯、聲譽漸隆,也離不了同族親長們的教導鞭策啊!」

陳元康聞言後便也笑語說道,並順著李倩之視線望去,當其視線落在李泰身上時,不由得也是頓了一頓,凝望好片刻後才又忍不住開口說道「怪不得、怪不得當年聲跡未露時,李郎便能得親長如此誇耀,果真所言不虛,儀容風采、不遜金玉,讓人驚服啊!何家親長觀見蘭芝玉樹盛放門苑之內,能不歡欣?」

兩人說話間,李泰已經在親兵們簇擁下向此行來,視線一轉落在李倩之身上。

他同族堂兄弟們幾十人,絕大多數都留在了東魏,若非關係特彆親厚、印象深刻的,很多也都記不住。

不過前經二弟李仲舉提醒,他倒也認出了李倩之,彼此一個曾祖李承,關係要比李禮成還近了一層,連忙入前長揖道「五兄,有勞你舟車勞頓的前來看望,請恕我行止不便,未能遠迎。」

「十三弟不必客氣,家人們都知你……」

李倩之聞言後連忙擺手笑語,因有陳元康在旁,許多話也不方便說,於是便又向李泰介紹道「這一位便是陳長猷陳右丞,去年家人們自河北新遷晉陽,多仰陳右丞關照,才能順利定居下來

。」

李泰聽到這話,心中頓感一奇,沒想到家人竟從河北遷居到了晉陽。

但他眼下也不好細問究竟,於是便將心中疑惑按捺下來,向陳元康抱拳道「陳右丞,久仰大名,之前緣慳一麵,不意如今分居兩國竟能相見於此間。」

「陳某些許庸劣行跡,實在不值一提。反是李將軍名門少壯,功耀東西,堪稱時代楷模,就連高大將軍都屢聞將軍壯名,並喜歎人間新老更替概莫能免,但能真正興繼弘揚者,不過李將軍等寥寥數員,著我此番一定要以禮相見。」

陳元康也向李泰抱拳還禮,之前遠觀已經頗感驚豔不凡,如今相立對望,哪怕李泰並不矜傲淩人,也不由得讓其頗生窘迫緊張之感,心情居然變得有些忐忑。

他並不是沒有見過世麵、沒有麵對過真正的強人,但大概此行本身就處於偏弱勢的情況,再加上李泰的風采也著實出眾,便讓他不由得心生一股被壓迫感。

在一行人轉身往中潬城行去途中,陳元康又忍不住暗窺打量李泰幾眼,便不由得暗自感歎但以儀容神采而論,眼前這李泰可以說是他生平所見僅次於高王者,再加上一身英武戎裝的襯托,氣質上就連世子高澄都要略遜些許,更有一種他從高王身上都未看到的蓬勃朝氣。

待入中潬城內城中,李泰將陳元康一行引入廳堂之中,又著令賀若敦、韓雄等幾名將領作陪席間,旋即便對陳元康笑語道「身在戎旅、營事簡約,倉促設席、未為款待,還請陳右丞見諒。」

「李將軍不必客氣,某與將軍分事兩國,因命受遣而相會事中,能得將軍撥冗相見,已經深感榮幸。」

陳元康先共李泰客氣寒暄幾句,等到氣氛鋪墊的差不多了,這才開口道明來意「今日奉高大將軍命入此訪問李將軍,內中緣由想必將軍已有自察。

自元象年間始,河陽三城築成以來,能連克兩城者,將軍一人而已,事跡的確堪稱威壯。世子聞聽此事後,驚詫之餘,對將軍也多歎惋……」

「河陽三城居然是築於元象年間?我記得高司徒當年,似乎便是歿於河陽城外?陳右丞知是哪城?」

不待陳元康把話講完,李泰便開口問道。

陳元康聽到這話之後,神情便有些尷尬,他之前便曾是高敖曹門生幕僚,受高季式舉薦為高王所用,入掌丞相府機要。

此時聽到李泰問起高敖曹舊事,陳元康自知他是在借此表達對高氏政權不滿,略作沉吟後,才又開口說道「高司徒之舊歿,實在是讓人心痛惋惜,因此高王、高大將軍父子皆優待司徒家卷舊屬,可謂關懷備至。

至於高二公,則同樣令人可惜,道合則仕、不合則隱,今卻拋棄父母妻兒、親友群眾,絲毫不以家門故事蔭資為意,舉城投靠敵邦,以致身廢名裂,更怨何人?」

講到這裡,他又直望李泰繼續說道「雖然高二公身入歧途、不道至極,但高王父子仍未對其親徒痛加誅戮報複。其餘裹挾入事者,多數都已既往不咎,寬宏至今,世所罕見。」

李泰聽到這話,也忍不住暗暗點頭,豈止是既往不咎,簡直是加倍恩寵,都睡一張床上了呢。

他自知陳元康是在表達什麼,雖然他父子從逆,但留在河北的家人卻也無遭連累,也足以體現出高歡父子的寬宏大量。

可是想到剛才聽說家人們已經從河北移居晉陽,他便又忍不住發問道「清河雖然也非故鄉,但客寄彼處年久,常常夢回彼鄉水土,家人為何遷居晉陽?」

聽到這問題,李倩之和李仲舉臉色都微微一變,轉頭望向了陳元康。

陳元康也乾笑兩聲,然後又說道「去年晉陽空虛,李將軍你引眾直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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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陳元康一通解釋,李泰也自覺有些尷尬,他倒沒想到自己離開晉陽後還有這些後續事情。

當聽到高歡想要遷怒嚴懲他家人卻被高澄包庇下來之後,他心中也不由得暗自慶幸,並不無真誠的對陳元康說道「請陳右丞歸後一定為我致意高大將軍,某今在事國朝,忠義所趨、倫情置後,平生未有分寸奉於東朝,卻得高大將軍關照若斯,使我免於倫情遺憾,事中不便表意、此恩銘感於懷。」

「李將軍請放心,我一定將此意歸告大將軍。但其實將軍又何必借用元康這一拙言信鵲?前者將軍是受高二公所累而入歧途,身陷關西,今者雖憑自身奮勇而自舉於人間,但卻仍與親徒分居兩國,朝夕不得相見。雖然身居榮位,但卻難免處境孤獨。」

陳元康講到這裡,語調也提高了幾分,望向李泰的眼神更顯熱情「今之高大將軍當國主政,最是雅重如將軍這般少年俊彥、英邁才流,不因將軍舊事而心懷仇恨,卻遺憾如此俊才不能募用府中。

故而行前高大將軍告我,將軍若肯棄暗投明、立義回歸,高大將軍願意舉薦將軍官爵依舊且更加殊榮,分北豫州為將軍永治,河陽三城儘受督統,設行台於河洛而分治河南。恩寵若斯,將軍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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