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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75 捉賊當場(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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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說在白水莊園手足相殘的陸氏兄弟,李泰率部返回洛西行署後,便立刻讓人從商原莊裡調取一批物資過來,作為白水防城的起步資金。

部伍擴編就急而不就緩,越早掌握一支可觀的武裝力量,就能越早因此享受到相應的權力和利益。

李泰倒是很想公私分明,或者花朝廷的錢辦自己的事,但關西霸府的大環境不允許啊。霸府能夠給予的,隻有一部分政策和勢位上的照顧,更實際的支持則完全沒有。

不隻李泰這種熱衷營建自己勢力的人,就連許多台府的屬官們,其實也都維持著一種毀家紓難的狀態,用私財填補職事內的財政缺損,從而維持政權的正常運行,讓自己所擁有的權力存在並繼續發展。

所謂生於憂患死於安樂,從某種程度上而言,東西魏的對抗並不隻是高歡和宇文泰兩人之間的對決,起碼在西魏這方麵,雖然有著政權的先天不足,但其統治的深度和廣度是東魏政權所達不到的。

就拿李泰自己來說,如果他在東魏或在南朝,是絕不會無私到自掏腰包去做一些需要官府承擔的事情,一方麵是其他兩個政權權力結構沒有這麼大的自主性,另一方麵就是還有其他的方法和途徑去鑽營達成。

可是在西魏,從官到民都窮成一副逼樣,白水撿點破爛都那麼多人盯著,你不舍得出錢,你的權力就沒有立足之地、就無從伸展。

今年李泰自家莊園的經營勢頭還算良好,中間雖然經曆了賀拔家兄弟這一波折,但在宇文護出麵下,李泰也不需要有實際的付出。

至於從河東人家購買的那些軍械,則就用陝北一戰的一部分戰利品交付,新一筆訂單則明年給付。所以今年李泰自家的產業,預估可得盈餘折絹合計三萬多匹。

這已經算是一筆極為可觀的財富,如果是在太平世道,李泰甚至都可以解甲歸田、躺平享受人生了。

可偏偏在此亂世,想要保護財富就必須要掌握權力,而想要掌握權力,這點錢仍是杯水車薪,需要繼續努力。

還在行途中時,李泰便已經著令將要在白水修築防城並募取鄉豪部曲為兵的消息擴散出去,再加上配合郡縣清剿盜匪的計劃,等他回到洛西行署時,已經有許多鄉豪聚集在此,想要探聽更多內幕並參與其中。

李泰接待了一些鄉裡豪強,告訴他們自己職責所在,原則上隻能管理洛水河渠沿線的人事,並沒有資格直接募取鄉裡人物。

但如果這些人能加入渠盟,並將部曲編作渠戶,他們才可以加入李泰所主持的白水防軍備武裝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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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要加設這樣一層障礙,第一自然是為了避免與地方官府發生直接的衝突。

李泰雖然不怕這些地方行政長官,可也不能沉迷於跟他們之間搞什麼鄉勢權力鬥爭,搞一個麵子上說得過去的理由,給彼此一個台階,即便產生什麼衝突也有緩衝的餘地。

第二自然是要加強渠盟的鄉土影響力了,渠盟組織越龐大,對鄉土滲透就越深,李泰手中的權力也能有更多維度來維持。就算哪天他因為職務的調整不能再沿洛水稱霸,也可以通過渠盟維持其掌控力。

對於那些鄉境豪強而言,如果隻是單純的好奇詢問,有沒有渠盟這一障礙,他們實人實物加入進來的可能也不大。如果本身便熱情滿滿,那加入渠盟也不可謂之障礙。

之前的渠盟還是建立在互惠互利的鄉情鄉律基礎上,發展勢頭已經不差。如今更有了李泰手中的權力作為背書,一時間加入者更是激增。以至於李泰不得不單開一條生產線,用以印刷渠盟中的人事籍冊。

得益於鄉情的踴躍,渠盟很快就呈交了一份千人的名單,用以募士擴軍。李泰又在賀拔勝舊部中挑選了幾名精熟行伍編練的老兵進入渠盟擔任掌事,主持招兵擴軍事宜。

至於他自己,則抽身出來簡備禮貨,返回華州城拜訪獨孤信。

獨孤信在華州城的府邸毗鄰賀拔勝舊居,原本不是的,但獨孤信今年返回參加大閱時,讓家人安排遷居此處。

李泰登門拜訪的時候,宅邸還沒有搬遷整修完畢。

左近並沒有規模足以住下獨孤信眾多家卷部曲的大宅,因此這座宅邸是由附近數座宅邸拚接而成。庭院中堆積著各種物料,並有許多人晝夜趕工。

獨孤信年前還要返回隴邊,因此沒有跟隨大行台巡察河防,留在華州城內享受一下與家人歡聚的時光。

李泰剛在前堂坐定未久,獨孤信便闊步入堂,不同於在外見麵時的一絲不苟,家中的獨孤信穿著隨意,一身燕居的青色內袍、外麵罩了一件垂及地麵的羽氅,看起來瀟灑飄逸。

“抱歉了,伯山。剛才在內抱弄戶裡新添的小物,不防被弄汙衣袍,你也不是陌生客人,便如此來見。”

獨孤信抬手示意起身見禮的李泰坐下,神態輕鬆隨意,大概還沉浸在剛才逗弄兒女的溫馨中,麵對李泰時也親近了幾分。

李泰聽到這話則就不免浮想聯翩,他知道獨孤信的繼室崔氏年中時生下了一個小女兒,即就是後世的獨孤加羅,還派家人送來一份賀禮。

此時聽到獨孤信抱怨被這小女兒尿臟了袍服,李泰頓時心裡暗樂,心道你還是對這小女兒好一些吧,未來你家家道中落時,全靠這小女兒才又拉扯起來。

兩人在堂閒話幾句,堂外不時傳來匠人用工的嘈雜聲,讓獨孤信自覺有些尷尬,便起身道:“新宅遷居,諸多不適,實在不是待客的好地方。鄉裡恰有彆業靠近伯山你的鄉居,可願同出遊獵一程?”

李泰聞言後連忙也起身笑語道:“不告來擾,自當客隨主便。”

“那你稍待片刻,我入內更換騎裝。”

獨孤信丟下這一句話後便走出廳堂,直往內宅而去。

李泰在外堂等了小半個時辰,獨孤信才又返回,整個人衣著裝扮已是煥然一新,不說那英挺華麗的袴褶披袍,就連頭發都打理得油黑發亮,可見偶像包袱還是極重,出一趟門都要收拾得板板正正。

重新恢複威嚴氣度的獨孤信臉色卻不甚好,先抬手示意李泰再稍候片刻,自己則指著家奴一通訓斥。

李泰有些好奇究竟什麼事搞得獨孤信大動肝火,但也不好湊上去細聽彆人家事,隻是有些尷尬的站在原處,踮著腳尖踢碾地上的落葉。

“讓伯山你見笑了,家中沒有主人仔細管教,家奴竟然管失了我的愛物,實在是讓人氣憤!”

又過了一會兒,獨孤信才餘怒未已的走過來,手裡則握著一個造型精致的犀牛皮刀鞘,有些心疼又有些無奈的說道:“若是彆物還倒罷了,但那柄舊刀是我早年在河北時訪請名家打製的宿鐵寶刃,器性堅銳,隨身多年。年中赴鎮時情傷恍忽,不慎留在家中,卻不想竟被遺失……”

聽著獨孤信絮絮叨叨的抱怨,可見對這柄寶刀遺失的痛心,能被他如此惦記惋惜的自然不是凡物,但李泰卻在這絮叨聲中隱隱感覺有些不妙,不著痕跡的抬臂壓在自己佩刀刀柄處並微微側身。

“唉,宿鐵之法唯河北有見,關西卻罕有見聞。更何況我那寶刀相隨多年,已經是物通人性,當年寓居江東時,梁主贈給犀皮一麵,我親自裁剪製成刀鞘。如今容器還在,刀卻無蹤了,讓人睹物傷懷,送給伯山你……”

說話間,獨孤信將手中那犀牛皮的刀鞘遞向李泰,並視線下意識的轉到李泰腰側,這一瞧視線便有點定定的,眉頭微微皺起,好一會兒才將視線轉望向李泰臉龐,欲言又止。

來到這個世界以來,李泰也經曆過許多讓人尷尬的情況,但唯獨這一次,竟讓他有種近乎社死、根本不想去麵對的局促不安。

看獨孤信這樣子,明顯是認出了自己的愛刀,儘管自知已經是徒勞,李泰還是儘量側身用胳膊遮壓住刀柄,有點不好意思去看獨孤信。

彼此間無言僵持了好一會兒,最終還是獨孤信拿刀鞘戳了戳李泰的肘彎,沒有再詢問更多,隻是沉聲道:“收下吧,犀皮潤器遠勝俗革,不要養廢了名物。”

李泰尷尬的點點頭,抬手接過這犀皮刀鞘,將佩刀從那牛皮鞘裡抽出換上,將要扣回腰際的時候,才醒悟過來捧刀向獨孤信略作示意。

獨孤信隻瞥了一眼便收回視線,乾咳一聲後才又說道:“前功倒也不辱贈物,繼續努力。此類名刀我還有很多,不唯一物常使。”

說完這話後,他便著員將馬牽來,翻身而上、策馬出門,待至隔鄰賀拔勝故邸才停下來,望著那半合的大門若有所思。

等到李泰和獨孤家部曲們趕至時,獨孤信又凝望李泰一眼,旋即便一指那大門道:“此間防衛怎麼這樣鬆懈?不知娘子於戶禮居?調使一部人馬過來,晝夜不準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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