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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74 手足相殘(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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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進入十一月,今年這場鬨哄哄的大閱才算結束,諸州參閱的鄉團次第返鄉,但也由中挑選出兩萬軍容、軍紀尚可的人馬自白水直戍河防。

依照往年的慣例,大行台也要親往黃河巡視一番、進行防務調整,要到臘月乃至新年前後才會返回華州城。

李泰並沒有跟隨同往,而是留在了白水,主動承擔了打掃場地等一係列的收尾工作。

今年參加大閱的內外軍伍與鄉團武裝,數量直接突破了十萬眾,可以說是西魏立國以來都罕有的規模。若再加上配套的士伍役力,人馬規模還要翻倍。

眼下距離邙山大敗才隻過去了不到兩年,霸府便能進行如此大規模的人馬調度,雖然過程之中混亂難免,但也足以證明宇文泰霸府在關西的統治尚算穩固。

等到主力人馬跟隨大行台離開,其他鄉團人馬回遷的任務便落在了後勤人員的頭上。李泰主動率領都水行署的屬員們參與其中,自然獲得了歡迎。

今年朝廷吸取了去年大閱鄉團解散後沿途襲擾鄉裡的經驗教訓,並沒有直接發給資糧遣返,而是在白水周邊設立倉儲,限期供給物資。

這就逼得各方鄉團不得不立刻起行,沿途也不敢逗留,否則可就趕不上領取返行的糧草了。

許多人馬倉促上路,也因此遺留下數量不少的器物輜重之類。李泰早定準了京兆郡鄉團,表哥崔訦還沒率眾離開的時候,他便入營幾次打聽歸期。

等到京兆郡鄉團一開拔,李泰就下令都水屬員們拉著馬車衝進營地裡,趕緊收拾營中遺棄的廢舊營帳、傷病牛馬,以及各種木材,甚至人畜便溺廢物。

下屬們在這裡撿破爛撿的熱火朝天,而台府安排的士伍勞役們也隨後趕來,但在見到是都水行署人員於此收拾後,便不怎麼敢上前。

眼見各種廢料裝載了十幾車,李泰正待率眾離開,卻見營地外有一群人正策馬行來,連忙吩咐屬員道:“運去白水莊暫存,誰來阻攔都不要應聲!”

交待完這些後,他便上馬作態要避開,跑出沒有幾裡地,後方便響起了吼叫聲:“李伯山,你不要跑!”

伴隨這喊叫聲的,是十幾名中軍甲士在塬上環繞堵截,李泰瞧著逃不掉,有點尷尬的停下來,回頭望去,否則大閱收尾事宜的行台尚書陸通已經趕上來。

“伯山你引屬員諸事,我是歡迎,可若要擾亂事情安排,那卻不行!”

陸通打馬行上前來,指著李泰正色道:“今秋大閱耗物實多,台府倉儲儘空。諸營遺留的物料,全都要收撿起來以充倉實!華州北麵諸屯,還要仰諸物料過冬。你都水行署人事簡約,收諸物料何用?”

“陸尚書何出此言啊?我怎會不知國用艱難,都水群眾康慨助事,怎麼會中飽私囊!”

李泰聞言後便一臉正氣的說道,心裡暗歎這陸通是明顯不如他弟弟前程遠大啊,沒有這點破爛、西魏政權難道還得垮台?

陸通聽到這話後才神情一緩,著令屬員將都水行署那十幾駕大車接引過去,又對李泰說道:“台府處事公正,你這些車馬稍後著員引回。知道你們下司也在事艱難,若非使令、不作濫征。”

“有陸尚書此言,那我就放心了。的確還有一事要稟,懇請陸尚書能公正仲裁。”

眼見陸通轉馬欲走,李泰連忙上前攔下了他:“之前行署在塬上設有鍛器的工坊,本不屬於台府的使令。但有貪功者強征使用,至今都未歸還,陸尚書能否發還?”

“此事我並不知,歸後問過經事者,再給你一個答複。”

陸通聞言後便擺手說道,李泰卻一把握住他韁繩不讓他走:“卑職舊曾台府參謀,明白府中事程閒劇有判,這樣的小事未必能判於劇要,程式之中不免就會一推再推。隻需要掌事上官一言而已,懇請尚書能施給方便。”

陸通見他一臉央求,頓時忍不住一樂,指著李泰便笑語道:“當時定策考成時,沒想到自己有天會受製此規吧?”

李泰聞言後乾笑兩聲,但還有幾分要強的說道:“職隨事轉,內外之遷在所難免,唯勤於所在,不暇他顧。若來年內外易處,卑職絕不會在章程之內為難尚書。”

“你這話,我可記下了!”

陸通自知李泰如今可是大行台的小寶貝,也犯不上在這小事上刁難,便點頭說道:“我這裡事務繁忙,你自尋掌事者討還。”

“口說無憑,尚書能否給一書令?”

李泰仍是繼續糾纏,等到陸通有些不耐煩的拋給他一份手令,這才連連道謝,熱情的歡送一程。

待與下屬們彙合之後,李泰才又擺手道:“隨我去收回咱們行署物資!”

離開此處後,陸通率眾在塬上巡視一番。

眼下在白水打掃營地的人員可是不少,除了直屬台府的士伍役力之外,也不乏州郡所募民夫。

像李泰那種想要私自截留物料的情況也不少,倒也不是州郡官員們貪婪,實在是大家窮怕了。一場大閱耗使物料頗多,凡所相關的官司都庫藏空空,大家也都指望著那些廢棄物料回一口血,不至於一貧如洗。

陸通不是不體諒這些外司官員的辛苦,但就算台府要做回補,也得把那些物料統一收繳起來再作安排。

一番巡視下來,陸通聽人訴苦頗多,被那些各述憂困的負能量搞得都有點頭昏腦漲。

傍晚返回行營時,陸通便開始盤點今天物料回收的情況,但卻在下屬呈交的賬簿中發現了許多弓刀甲杖的撥出記錄,接收者則是都水行署。

“這是怎麼回事?”

他提筆將那些撥付記錄勾劃出來,接著便問向屬員。

負責倉管收支的官員入前略作查看,便回答道:“是依尚書手令,將都水行署器坊人物發還。”

陸通聞言後更加不解:“此事我知,隻是發還器坊人與物,但這些弓刀甲杖卻是內外諸軍遺留,怎麼也一並發給都水?”

“這些器物就是歸屬都水啊……”

屬官連忙又作解釋道:“都水器坊為諸軍修補器物,諸軍遺留廢器作為報酬。李從事持尚書手令並與諸軍將主契書來此提領,卑職驗看無誤後,便給發還。”

陸通聞言後頓時一怒,心知是被李泰算計了,先將這些賬簿留桉不批,然後便出營率眾直奔白水莊而去。

“阿兄,你怎來了?”

白水莊園門前,陸彥匆匆迎出,望著氣勢洶洶而來的自家兄長發問道。

“在職稱官!”

陸通沒好氣的瞪了陸彥一眼,旋即又指著他怒聲道:“我因何來,你會不知?你們官長何在,著他速來見我!”

陸彥麵對自家兄長還是有欠底氣,見狀後脖子一縮,垂首小聲道:“從事午後已經率員南行歸署,阿兄、尚書你來得不巧。”

“他詐取了台府庫物,又能逃往哪去?今日領取的庫物收存哪處?乖乖送回,我可以不再追究!”

陸通聞言更惱,策馬便要往莊內衝去搜索,但陸彥卻張開兩臂攔在他的麵前。

“尚書此言差矣!那些物料,本就歸屬我們都水行署,諸軍將主留置營中以作報酬,隻是不巧被台府役員先行收走,從事使員取回,怎麼能是詐取!”

陸彥一臉正色的回答道,寸步不讓於莊園門前。

“你們都水行署器坊多少匠力在工,不足一月光景,能收數千弓刀甲杖為酬勞?這種邪言竟出你口,我真後悔讓你追從李伯山!”

陸通指著陸彥忿聲說道。

“那、那些器杖隻是廢料,價值本就不高。器坊早被台府惡員無理征據,究竟使工多少,行署也不能知,唯共諸軍將主補定契約才略知約數。是否超取,尚書需要查問諸軍將主才可定論,怎麼能一言否定?”

瞧著兄長一臉盛怒模樣,陸彥雖然有點心虛,但還是壯著膽子將李泰行前交代給他的說辭轉述一番,說話間膽氣壯了幾分,又昂首說道:“在事各司其職,尚書如果覺得行署行事不法,卑職一身置此,恭待鎖拿。李從事卻不會任由下屬被人強權欺壓,來日必然爭論於台府,還我以公道!”

“李伯山因何留你於此,你難道不知?你是要氣死我……”

陸通見自家兄弟一副勢不兩立的模樣望著自己,又是氣不打一處來,翻身下馬、抬腿便踹。

“知道,但我倍感榮幸!從事知我不會因顧私情而屈從強權,所以留我……嘶,阿兄,我沒錯、我沒……你後悔讓我追隨從事,但我卻後悔之前不該棄眾歸來!不是因為貪功,隻是懊惱沒能共事壯行。西土少壯不乏,能如從事勇而敢當者幾人?哪怕那些軍門子弟也遜之遠矣!”

陸彥被踹的吃痛抽氣,但還是不肯認服,仍自大聲辯解:“軍資器杖,自當付給勇者使用殺敵。我們都水行署又不是伏桉閒客,憑什麼不給使用?從事說的沒錯,勇敢進取、不拘小節,就是為的讓你們這些小覷少壯者刮目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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