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若,他……他……真的死了?”
事到如今,林婉兒還是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
“那還有假不成?我親眼看到他由假山涼亭栽進竹林裡沒了動靜的。”
範若若一邊解釋,一邊側耳傾聽前院與街道上的喊殺聲。
“你們快點,一定得趕在海棠朵朵和燕小乙沒有反應過來前逃出去,若是被他們綁做人質,哥哥投鼠忌器,事情就不好辦了。”
“可是……”
“彆可是了,快走。”
葉靈兒手上加了把力,想讓林婉兒快一點,可是她忽略了一件事,不要說跟她比,林婉兒連範若若的體質都不如,前日又曆喪父之痛,一直強打精神熬到今日,想要親手刺死楚平生,如今苦撐的動力沒有了,心氣一瀉,整個人又虛了三分,頓時一個踉蹌,跌倒在地。
“婉兒!”
葉靈兒急忙回身,拉著好閨蜜的手將人扶起,正準備往身後背,想著背也要背她出去,卻發現範若若呆在原地,不動了,於是抬眼打量。
一進院廊下染血的燈籠搖落一地燭光,照出無數死屍。
都是穿著監察院製服的人,鮮血幾乎成河,流得滿院都是。
穿堂風過,帶來一陣刺鼻的血腥味。
葉靈兒趕緊將好閨蜜擋在身後,不讓她看前方慘象,而在燭火更加搖曳的楚府大門前,兩個黑衣蒙麵人站在門檻那邊,更遠處是快速閃爍的刀光劍影,不時有人倒地,慘叫聲此起彼伏。
“這是個……”
一隻沾滿鮮血的手抓住了範若若的腳踝,嚇得她打了哆嗦,急忙抽身,還踹了對方一腳。
那人翻了個身,借著燈籠的光芒,她模糊認出他的身份。
“監察院一處主辦,朱……朱大人?”
“這是個……陷……阱……”
朱格說完,咽下最後一口氣,身子一挺,死了。
三進院西側的琴台裡,李雲睿看著單膝跪倒在一臉錯愕的戰彤彤麵前,自稱北齊大將軍麾下偏將譚武的黑衣人,輕輕地歎了口氣。
同一時間,書房閣樓,王羲賣了個破綻,繞過海棠朵朵,縱身出窗,手扒著屋簷往上一蕩,翻身落在屋頂,隻往前看了一眼,整個人便呆住了。
一把帶血的長劍正由大師兄的喉嚨裡緩緩抽出,噗通,雲之瀾跪倒在地,手勉強提了提,似乎想跟他交代些什麼,最後隻是張了張嘴,便向前撲倒,順著屋簷往下滾。
“大師兄!”
王羲趕緊上前將人抱住。
此時海棠朵朵也由閣樓來到房頂,看著雲之瀾的屍體輕輕搖頭:“夫君說留他一命給四顧劍收屍。”
兩名黑衣蒙麵人沒有說話,長劍歸鞘,縱身一躍,跳至屋脊那邊,很快便融入茫茫夜色。
燕小乙捂著傷口走到她的身邊,瞟了左前方未受戰亂波及的琴台一眼道:“剛才那兩名劍客是什麼來曆?”
“這你就要問他了。”
海棠朵朵朝夜空指了指。
王羲和燕小乙齊抬頭,隻見一道夜魔般的黑影自三人頭頂迅速掠過,投向京都城東北。
似乎……黑影手裡還拎著一個人。
……
踏踏踏踏……
呼哧,呼哧,呼哧……
兵部尚書府東邊的福正街上,高達背著受了白猿一擊肋骨骨折的範閒往北逃竄,後麵是窮追不舍的白猿,得虧兩側不斷有監察院的人衝出送死……不,是保護他們兩個,不然早就被那發狂畜生追上了。
這種狀態一直持續了半裡地,隨著成排的人影出現在前方路口,高達長舒一口氣,麵露喜色。
“攔住它,後麵的白猿。”
隨著他一聲令下,對麵待命的衛士皆抽刀而出,身帶殺氣衝向蘭陵王,刀光在月色下閃閃發光,整條街都在震動,單以壓迫感而言,一支幾千人的重甲騎兵怕也沒有這些人強。
其實很正常,因為他們是範建以國庫之力重金打造的虎衛,總計百人,每一個都是八品高手,像高達這種統領,更是八品巔峰高手。
之前使團北上,範閒帶了四名虎衛同行,結果一死一癡一聾,隻有高達完好無損,所以眼下已經不足百數,在福正街的,滿打滿算也就九十出頭。
本來這些人是範建和陳萍萍安排來與守衛皇宮的紅騎對峙的,如今戰況有變,為了救範閒的命,高達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九十多位八品高手,哪怕白猿是楚平生之下最強九品上,也絕不可能是他們的對手。
一般來講,一個九品高手能力戰七八個八品高手,像狼桃、雲之瀾那樣的九品上更強一些,算十一二個,但是虎衛不同於一般的八品高手,是練有合擊技的,所以哪怕是雲之瀾,最多硬懟八虎衛。
白猿更強一些,能打十三個虎衛,頂天了吧,可是要知道福正街上共計九十二名虎衛啊,再多來幾個白猿也要飲恨而亡。
算算戰力夠用,高達放慢腳步,還趁機回頭看了一眼,卻見白猿麵對數以九十計的虎衛,竟無懼色,猛拍胸脯,抽出背在身後的那把比普通長劍長一截,有著微弱弧度的長劍縱身而起,帶著泰山壓頂的氣勢,劈開夜風,砸向前排虎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