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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原先的宗門,輕翎宗內,無數浸淫刀道一輩子的長老,也就寥寥幾人領會得屬於自身的刀意,這般成就無一不讓得他們於刀道圈中盛名享譽。
可眼前的陸風才多大?
如何就能有此般成就?
怎配有此般成就?
卞天涯有些難以接受,他可以容忍世間存在比他出色和強大的存在,但若這樣的存在出現在了自己身邊,會讓他多少覺得有些不是滋味。
唐元對此卻早已見怪不怪,也自陸風出手的那刹,便感應到了那份熟悉的雲海劍意。
且不說陸風本身劍道天賦驚人,單就其在劍墟之中領會的那套虛元神決,便注定了他這一生斷不會局限於一種劍意的境地。
陸風自身則從始至終表現的都十分淡然,並沒有因為那些領會的劍意而自滿;
他清楚,如今自己的一切終歸是外力造化所賜,不管是浮屠三劍,亦或是劍墟之中劍碑林內領會的諸多劍意。
可以說都是先賢們留下的劍意種子;
他雖能如領會龍虎劍意那般,衍化提升,達到出於藍而勝於藍的境地,但那般劍意的基礎,仍舊隻是龍虎劍意,並未脫離根本。
繁複萬千的多類劍意領會於心,雖是好事,但同樣也桎梏了他自身對天地間其他劍意的感悟,很難領會出契合自身本命的精髓劍意。
這也導致,他雖習得了以劍意為基的龍吟十三劍,但苦於沒有那道契合自身的劍意‘領頭’,施展間始終難以蓋住其他劍意的流轉,多少有些不得其法,發揮不出龍吟十三劍真正的威勢。
此般感受,就好比明明手中有著曠世寶劍,但卻並未開刃一般難受。
隨著曲柒柒平複心神後的驚疑聲響起,陸風等人的思緒也都回歸到了眼下。
她道“這裡怎麼會莫名出現一隻落了單的大肚跳蛛?”
趙十三點頭附和“已是搜過一圈,不見餘旁大肚跳蛛的影子。”
眾人頓時都意識到,此般超乎生存習性的情景,當不是自然,而是人為!
“是有人故意藏了一隻在這樹梢上?”
林緒緒驚駭道“什麼人這麼卑劣啊?是不想讓後來者好過嗎?”
武子龍接話“會不會是參與龍淵設立在此地考核的獵魂師?”
曲柒柒辯駁道“我們龍淵素來不喜此般小人行徑,當不該是參加考核的獵魂師所為,這要是被瞧見,定不會容許他們通過的。”
趙十三神色凝重“能搞出這般卑劣小動作的,怕是同此前以陣困獸的乃是同一人,怕是衝著九爺來的,有心不想讓我們這些馳援順利趕赴。”
卞天涯寬慰了一句“往好處想,恰恰也可說明我們沒有走錯方向不是。”
陸風心中閃過一抹不安,率眾繼續深入。
沒走多遠,眾人便即又瞧見了一處由穿心矛留下的洞穿痕跡。
卞天涯小心上前,以著柑葉粉試探,果不其然,同樣有著一頭大肚跳蛛藏匿樹梢之上。
眾人臉色不由陡然凝重起來。
同時也都意識到,此舉斷不可能是判官所為,而是他的穿心矛大概率落到了背後布局之人的手中。
甚至是……判官已遭遇不幸。
曲柒柒滿目憂心,“以九爺的性情,瞧見此般痕跡下,不論凶險與否,定是要硬著頭皮尋下去的。”
“仇碧生那人也太歹毒了,竟連九爺的為人秉性這點都利用上了,實在可惡至極。”
趙十三狐疑“目前還不能完全肯定就是仇碧生謀劃的這一切,以他的實力也當不是判官的對手。”
“就算是偷襲暗算得逞下,他得以殺了判官取了穿心矛,如此短的時間內,他又如何能再布新的陷阱,來對付九爺?”
曲柒柒氣憤謾罵“定是碧海劍那個虛偽的家夥乾的,他素來與九爺不對付,平日裡可沒少給我們小隊使絆子。”
林緒緒憂心開口“那我們接下來要怎麼辦?”
陸風沉聲道“我們似沒有彆的選擇,若不依從著這些痕跡尋下去,便隻有漫無目的的找尋。”
陸風很是希望此般節點下,老木頭能發出些動靜出來,好讓他感應具體的方位。
可整片黑霧森林都無比寂靜,除了不斷發出的窸窸窣窣聲音外,根本聽不到其他動靜。
也正因此,陸風心中才愈發不安。
老木頭和判官若是還活著,定要與碧海劍發生爭執,動靜決然不會少;
可眼下此般安靜,著實有違常理。
眾人又小心前行了千百米左右。
一股濃鬱的血腥氣突然傳來。
陸風眼皮直跳,快步尋去,待瞧見僅是一頭大型的蜘蛛被人所殺後流出的鮮血,而不是老木頭後,才暗自懸下心來。
“這是……”趙十三打量了一圈死在前頭的蜘蛛,繞著那蜘蛛足有兩三米寬的屍體旁走了一圈,而後篤定道“這頭暗影魔蛛好像就是戟皇他們鎮壓做過標記的那頭啊,怎麼突然死在這了?”
曲柒柒皺眉,“看滿地的血液,像是才死沒個把時辰的樣子?難道有獵魂師完成了此地的考核?”
陸風掃視著四周的環境,依稀有著打鬥的痕跡,但卻十分雜亂,不像是出自一人之手。
結合暗影魔蛛的死來看,像是遭遇過一支獵魂師小隊,被聯合所殺。
“可惡,要是沒這些煩人的黑霧就好了!”
曲柒柒氣得直跺腳,想探查彆地,卻礙於黑霧的阻攔,魂識怎麼也漫不開去,急得額頭都冒出了汗。
趙十三沉聲道“這裡的黑霧積蓄已有千百年之久,又厚又沉,可非尋常手段所能清理,隨著深入,裡頭的黑霧更是混雜有各類人屍獸屍死後所衍化的死陰之氣,長時間浸在那般環境下,於我們的靈氣都會受到不小的限製。”
卞天涯目光冷肅道“若是以火開路,可行得通?”
武子龍打斷道“沒用的,這裡的環境又潮又濕,就算點燃一處,也難蔓延開去,很快就會湮滅。”
趙十三告誡道“不止如此,隨意丟出明火,保不準會激怒這裡的某些蛛類。”
曲柒柒急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們該怎麼辦呀?”
驀然間,眾人的目光竟下意識的全都看向了陸風所在。
或許連他們自己都不曾意識到,一路走來,已是潛移默化的對陸風產生了一絲依賴感。
但這次,陸風注定要讓大夥失望了。
麵對此般天地所成的黑霧,他確實沒有什麼契合的辦法應對;
單獨應對尋常霧瘴不難,解決裡頭的死陰之氣也尚有辦法,但二者相合輔以環境之中無數蛛類奇異的氣息混淆,使得這黑霧堪稱泥濘,實難清理。
即使應對上他南神之火加成下的火行氣,效果也是微乎其微。
夏儀韻這時輕輕開口“那些人殺了暗影魔蛛後,不需要將這屍身帶走的嗎?”
本尋常的一句問話,眾人聽後卻是都不由愕然一驚。
曲柒柒拍著大腿道“對啊!那些人如果是來參加考核的,豈會不帶走這屍體以作證明?除非……現場就有著咱們龍淵的人在!親眼見證了他們的獵殺。”
趙十三激動道“事不宜遲,都快找找,保不準是判官和九爺作的見證,他們可能就在此不遠。”
陸風率隊繼續前行,開始悄聲的呼喚起九爺和判官的名字。
此般環境下,視力和魂識雖然受阻,但尋常聲音還是能傳至幾十米開外的。
眾人行進約莫三百米左右,呼喚聲終是迎來了回應。
“錘九爺他在這。”
回應的是一道低沉渾厚的男聲,隱約帶著一些仇怒的憤慨。
但此刻的眾人已是無暇顧及聲音中帶著的情緒,一個個激動的靠去。
臨近。
陸風突然放緩下腳步,目光審視向前方的黑霧,自那感應到了隱晦的陣法波動,還有不少活人的氣息。
卞天涯會意,站出身喊道“在下散修獵魂師卞天涯,前麵的諸位,可否出陣一見。”
遠處黑霧之中依稀人影晃動,但不見有人走出。
趙十三見狀也站了出來,“在下龍淵獵魂師團趙天弩,於團內排行老十三,不知陣內的兄弟如何稱呼?此前稱錘九爺在此又是何意?”
雖然心係錘九爺的安危,但在敵我未明之前,於陣法麵前,眾人也不敢冒進擅闖。
這時,黑霧之中走出一名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
男子臉上帶著一道猙獰的疤痕,目光環伺了一圈後落在趙十三身上,冷冷喝道“龍淵的人來得正是時候,我等正欲尋爾等討要個說法!”
“諸位且管進來,你們錘九爺此刻正在我們身後,受製於陣,不得動彈。”
陸風看著遠處那刀疤壯漢,臉色微微有些動容,又聽老木頭受製於陣下,近乎下意識就朝前邁了過去。
但卻遭唐元攔了下來。
眼下情景,儼然不宜貿入。
曲柒柒無語道“你沒瞧見那人發著脾氣,明顯來意不善的樣子啊?這樣上去和送死有什麼差彆?”
趙十三也道“且先聽聽他們的條件!能困住錘九爺,想來也能對付得了我等。”
陸風沒有理會,僅是同唐元點了下頭,而後繼續朝前走了過去。
唐元自陸風點頭那刹的目光之中,看出了信任的神采,當即不由分說跟了過去。
“搞什麼啊?”卞天涯被這一幕整得有些懵,但猶豫間還是邁步跟了過去。
既有意結交,那就算是龍潭虎穴,他今日也得闖上一闖,當不愧灑脫二字。
夏儀韻剛想也跟過去,卻被林緒緒喊停了下來,“我們就彆去瞎湊合了吧?他們實力都強,就算入了陣,多少也有些自保的能耐。”
夏儀韻愣了愣,毅然掙開了林緒緒的拉扯,快步跟了過去。
她可不管彆的,隻知是跟著陸師兄來的,陸師兄去哪她便去哪,與其在外頭和一群萍水相逢的人擔驚受怕,還不如冒險進裡頭來得踏實。
她相信自己所認識的陸師兄,從不會做沒把握的事情。
此番也沒叮囑她留在外邊的意思。
“趙十三,你不過來嗎?”
陣法外頭的刀疤壯漢沒有理會上前的陸風等人,冷眸瞪著趙十三,挑釁道“龍淵的人連這點膽氣都沒有嗎?”
“你們留下!”
趙十三抖了抖手腕,憤然朝前走去。
辱他可以,辱龍淵可不行!
曲柒柒和林緒緒無意間目光交彙在了一起,一股針尖對麥芒的既視感躍然於二人心頭。
近乎是同時朝前邁開了腿。
事關錘九爺的安危,她們豈能慢於對方,表現得比對方怯懦!
武子龍和其餘幾人見狀,隻得無奈也跟了過去。
眾人闖過黑霧,來到陣中。
受陣法庇護,有著一大片空地被清理了出來,沒有半點黑霧籠罩;
迎著四周人眾手中火把的光芒,很是清晰的可以看見整片空地上的情景。
場上有著十餘名獵魂師,分散而站著,沒有明確統一的裝束,應該是來參與考核的人。
在他們的一側,橫躺著幾具屍體,死相各異。
另一邊則是被陣法給捆縛在空地邊緣的錘九爺,此刻的他,整個人若石化般僵在原地,臉上毫無血色。
陸風第一眼便即注意到了錘九爺,也就是老木頭的存在。
舊友相逢之下,無儘的酸楚彌漫,讓他眼眶不經意都為之紅了幾分。
老木頭比之三四年前的模樣並沒有變化太多,僅是棱角分明的臉上多了不少的細短胡須,讓他整個人看上去成熟了許多,帶著一股飽經風霜的滄桑之態。
待得視線下移,瞧見老木頭胸口一個血淋淋的破洞後……
陸風猛然間呼吸都不由為之凝滯了一瞬,無儘的殺意於心頭彌漫開來。
“九爺!”曲柒柒這時同樣捕捉到了錘九爺的位置,嗚咽的就要衝過去,但卻被眾多獵魂師給攔截了下來。
刀疤壯漢憤怒喝道“你們錘九爺今兒個殺了我們不少弟兄,若不給個說法,休想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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