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離京(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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珂兒點點頭,隨即又問道:“那迎雪姐呢”

馬兮彤說:“我們帶不了她。正好,你不是說她喜歡上魔頭的那個跟班了麼我給她留些錢就是。”

主意一定,兩人當即返回住處開始收拾行裝,然後去找李迎雪。果然如馬兮彤所說,李迎雪想也不想就說要留下,也堅決不肯收馬兮彤的錢。

就這樣,馬兮彤和珂兒離開了如歸閣。兩人已經商量好,上回梁起興受了驚嚇,一定加緊了防範,要等他鬆懈下來再尋機刺殺,因此最好等他在杭州落腳後再動手。如此一來,她們二人也不必急著趕路,而從大都到杭州,最穩妥的辦法莫過於到通州去坐船。於是,兩人騎著馬直奔通州。

到了船碼頭,已是傍晚,當天的客船早已全部開走。兩人隻得找了間客棧住下。珂兒問是否還要女扮男裝。

馬兮彤搖搖頭說:”上回扮公子,其實除了箐兒,彆人早看出來了。這回我不當公子了,就扮成個跑江湖的女子,你記得杭州城瓦子裡的那些女子吧“

珂兒點頭說好。

次日一早,兩人先去附近馬市把馬賣了,接著又去買了些合適的衣裳。等打扮好,珂兒上下打量了一下馬兮彤。

”小姐,還是不像啊。有跑江湖的長得象小姐這般美的麼“

馬兮彤一愣。”那你說怎麼辦“

珂兒想了想,說要把臉和衣裳都弄臟些。馬兮彤雖然不樂意,還是照著辦了。雖然煙灰塵土改變不了她精致的臉型,但粗看一下,也算差強人意了。

馬兮彤讓珂兒也這般抹黑了臉,又對她說:”你不能再叫我小姐,我們以姐妹相稱,你叫我姐姐。“

珂兒歡喜地叫了她一聲姐姐。

”還有,我們得用個彆的名字。“馬兮彤略想後說,”我娘姓王,我就叫王茜,草字頭的茜。你呢,就叫王珂,我還可以叫你珂兒。“

兩人收拾完畢,來到船碼頭。她們原以為時候還早,誰知到了那裡才發現,碼頭上的客船已不見蹤影。一問才知道,南下的客船上滿客就會啟航。今天客人多,船早早就開走了。

馬兮彤心中著急,她不想再白等一天。碼頭上的人讓她去另一處碼頭看看。兩人又趕到那裡,隻見到孤零零一條客船。船夫正在撤下跳板。兩人飛快地奔過去,一邊大喊:“等等,我們去杭州!”

船家一看,也高興地喊道:“快,最後兩個空位!”

兩人氣喘籲籲地奔到船邊,在最後一刻跳上了船。客船隨即離開碼頭,向運河中間駛去。兩人和船老大打了招呼,按他說的價付了錢,便來到船艙。馬兮彤看了一眼,頓時愣住。這是一間統艙,擠了十幾個客人,全是男人,看上去都是行商的小販。艙中一片昏暗,充斥著男人的汗味,汙濁不堪。幾個商販見到她倆立即發出一陣亂叫。

“姐兒,上這裡來!”

馬兮彤扭頭對船老大說:“不是還有兩個空位嗎怎麼讓我兩個住這裡”

船老大朝船艙裡一指。“這裡就是兩個空位,彆處沒有了。”

珂兒央求道:“大哥,行行好,給個單艙吧,再小都行。我們有錢。”

船老大把手一擺。“沒有了,單艙都住滿了。”

馬兮彤氣道:“你怎麼能讓我們兩個女的住這裡!”

她聽說從這裡到杭州坐船至少要兩個月,和一幫臭男人擠在一起,是萬萬不行的。

誰知船老大嘿嘿笑道:“怎麼不成象你這樣的不到處和人睡”

馬兮彤大怒:“你敢亂說!把船開回去,我們不坐了!”

船老大瞪起眼來。“哪有船離碼頭再回去的理!”

“你回不回去!”馬兮彤把手中哨棒一抖。

船老大雙手叉腰。“怎的,你想要打架!這裡不是勾欄,沒人讓著你!”

艙中的商販又是一陣哄笑。船上的幾個夥計,都擼起了袖子。

這時,旁邊傳來一聲,“眾位切莫動手!”

馬兮彤回頭一看,隻見一位儒生打扮的年輕人出現在艙門口,看年紀約三十歲,長相清秀。船老大立即迎了上去。“馬大官人,您怎麼來了”

馬大官人掃視了一眼艙內,又看看馬兮彤和珂兒,然後說:“船家,男女有彆。你怎能讓兩個姑娘住這裡”

船老大說:“唉,不是我故意的,實在沒地方了。”

馬大官人眉頭一皺,手向下指了指說:“我住這裡。讓她兩個去我那裡住。”

“這,這怎麼使得!”船老大滿臉堆笑。

“怎麼使不得,難道我不是男子”馬大官人說著,又對馬兮彤一拱手。“兩位姑娘請隨我來。”

馬兮彤沒有言語,珂兒扯了扯她的衣袖,她才拱了拱手說:“多謝這位官人。”

於是,馬大官人帶著她們來到前頭一間單艙,裡麵乾淨齊整,小桌上還放著一張舊琴。馬大官人手一指:“就委屈兩位了。”說著他開始收拾自己的行囊。

馬兮彤說:“官人這般相助,實在感激不儘。請問官人尊姓大名“

馬大官人微微一笑。”在下馬千裡。敢問兩位姑娘芳名”

“我叫王茜。”馬兮彤道,“她是我妹妹,叫王珂。”

“原來是王姑娘。”馬大官人又行了禮,才拿起行囊和桌上的琴。馬兮彤千恩萬謝,看著他走了。

珂兒長出一口氣說:“多虧了這位馬大官人,否則我們怎麼辦呀。”

馬兮彤哼了一聲。“還能怎麼辦不行我就把刀架在那船老大脖子上。“

珂兒撲哧一笑,不再言語。

這間客艙地方不大,但視野很好。兩人收拾停當,憑窗遠眺,船碼頭邊的那座高塔正在遠去。馬兮彤想到離道一越來越遠,心裡不由一陣難過。珂兒在一旁也是眼淚汪汪,大約是在想同樣的事。隨著客船緩緩南行,高塔也看不見了,大都的一切已經遠去,馬兮彤的心情才逐漸回複。

這時,她聽到一陣琴聲傳來,探頭一看,隻見一個身影正盤坐在船頭處,麵前放著一張琴。那人左撫右撥,琴聲如流水潺潺而至,和著瑟瑟秋風,令人傷感。

馬兮彤立即猜到彈琴的是誰,就對珂兒說:”我剛才忘了。這單艙的船價應當比統艙貴許多才是。我們應當把差價補還給馬大官人才是。“

珂兒連連點頭。馬兮彤於是自個兒出了船艙,找到船老大,問了單艙的價錢後,來到船頭。馬千裡還沉浸在自己的琴聲中。馬兮彤等他彈完,拍手叫好。”馬大官人這首《流水》彈得真好。“

馬千裡轉身見是她,臉上一愣。”你也會彈琴“

馬兮彤微微一笑。”我雖不會彈琴,從前也常聽人彈過。“

馬千裡哦了一聲。“你可知此曲之意”

馬兮彤道:“此曲誌在乎流水,言智者樂水之意,初如山間小溪飛瀑,後漸有洶湧之勢,似激流穿峽過灘,奔騰入海,其勢不可擋,恰如誌士仁人,為胸中誌向而拚搏,至死方休。”

隨著馬兮彤緩緩道來,馬千裡的眉頭逐漸舒展,眼中更加詫異。“沒想到姑娘雖從賤業,卻頗知琴學。”

馬兮彤下巴微抬。“小女子流落江湖,自不敢與大官人相提並論。”

馬千裡自知失言,連忙說道:“休提什麼大官人,我不過一杭州小吏而已。”

馬兮彤見他衣衫半新不舊,琴也非名品,加上孤身遠行,連個隨從也沒有,大概也沒有過於自謙,便隨口問道:“聽官人北方口音,為何在江南做一小吏”

馬千裡長長歎了口氣。“就是此等九品小官,也是求了多年才求得......想當初,我飽讀詩書,勤學六藝,以為國朝既得天下,當大用儒學。怎知始終不得門路,隻得自薦於當朝太子。或許是求官者太多,直至去年才得杭州路一缺額。我不願再蹉跎下去,便南下為官,雖知仕途茫茫,升遷艱難,但為生計,眼下也隻好如此了。”

馬兮彤聽了,不由想起去年在杭州見到的那個鮮於樞,也是河朔人士,在大都至杭州一線輾轉多年為吏,也頗不得誌。

“這是單艙和統艙的差價,請官人收下。”馬兮彤掏出錢說。

馬千裡略一推辭,收下錢,又說:“聽姑娘談吐,實在不像江湖女子。姑娘難道也是官宦人家”

馬兮彤一愣,看來要裝扮江湖女子,說話也彆太斯文才好。

”我是見什麼樣的人說什麼樣的話,見到官人便拿出從前在家時的習氣。實不相瞞,小女子家中曾在南朝為官,世事變遷,不得已流落江湖。“

馬千裡眉頭一揚。”啊,果然不出我所料。在下自曾祖輩便為大金效力。你我可謂同病相憐。來來,讓在下再為姑娘彈奏一曲。“

說著,他重新坐好,又開始彈琴,琴聲從婉約漸至憂憤,還一邊吟道:

“夜來西風裡,九天鵬鶚飛。困煞中原一布衣。悲,故人知未知登樓意,恨無上天梯!”

曲畢,馬千裡又長長歎息,馬兮彤見他可憐,便安慰道:“官人莫要太傷心,上天梯說不定就要來了。”

馬千裡抬起頭來。“姑娘此話何意”

馬兮彤道:“我聽說和裡霍孫丞相就要向皇帝提出重開科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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