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書快步走到正蹲在房間角落的鄭天佑身旁,輕輕一腳踢在他的小腿上,壓低聲音打趣道:“鄭老板。你怎麼蹲在這兒”
聲音雖故意被壓得極小,但是附近這批蹲在地上,低著頭的幾十名涉賭人員或多或少都往這兒投來疑惑的眼神。
鄭天佑用力地往左右使著眼色,憋著通紅的臉欲言又止。
陳書顧左右而言他:“哦哦,我知道了。等下你坐我車,到所裡了咱們再聊唄。”
說完,再不顧鄭天佑的窘迫,徑直走到王崇明身邊,笑著點點頭。
王崇明心裡有數,配合著喊道:“張立、小王!你倆先把那胖子帶出去。其他人繼續搜身、打掃現場,必須全部弄好了再分批往所裡送!”
兩名協警聞言快步跑到鄭天佑身旁,一左一右,架起他癱軟的身子在全場幾十人的注目中往外頭拖去。
陳書笑盈盈地坐在停在老居民樓外路邊的五菱麵包車上等著鄭天佑被拉了進來。
陳書客氣地對兩名協警說道:“放我旁邊就好,你們趕緊進去忙吧,裡麵人多,多看著點。辛苦了。”
“應該的。”
“好的。”
兩名協警答應後,放下鄭天佑便又進了老居民樓裡。
陳書關心地問道:“鄭老板,以前可沒見你有這嗜好啊今天怎麼栽了”
鄭天佑是個聰明人,但今天他就不明白陳書為什麼會在大家夥麵前如此表現,這不是把他往火坑裡推嗎
這批參賭人員估計此刻早已在心裡把他鄭天佑認作了“吃狗飯”的人,恨得死死的。
東州市社會俗語“吃狗飯”,是人們對那些給警察提供他人違法犯罪行為線索以獲取自身利益的人的戲稱,也從側麵比喻這些人就是警察的狗,吃警察給的飯。
不過鄭天佑麵對此時陳書滿臉的關懷,又不敢當麵指責,他心裡還是存有一點小小的希冀。
他有氣無力地舉起被塑料綁帶綁住的雙手:“領導,我今晚上走親戚,喝完酒沒事情乾,聽他們說這裡新開了一個賭局,挺熱鬨。就跟著他們一起溜達過來了。我是真的沒有賭博,不信你問其他人!”
陳書輕輕按下他舉起的雙手,和顏悅色地表示理解:“還帶了親戚過來一起賭嘖嘖,這要是都關進去籠子裡,回頭他們出來,你可就在親戚麵前做不了人羅。”
此言一出,鄭天佑頓時醒悟過來,前麵陳書在老居民樓裡眾人麵前的特意表現,應是故意的。
陳書就是故意將他置之在那麼多人的懷疑中。如果接下來回到派出所,陳書將他們那些人一個一個單獨拉出做筆錄的時候,稍稍使一點小手段,自己“吃狗飯”的事實就落在了實處。
這真是如何洗,也洗不乾淨了。
在社會打滾多年的他知道了陳書的打算,放棄了繼續插科打諢喊冤的打算,等著下一句話。他心裡有算,接下來事兒要抬上桌麵講了。
他也明白,陳書做人做事,都會給雙方留一條後路,不會把事情做死,按照他平日裡的**,那就是:等價交換。
陳書看著眼前徹底安靜下來的鄭天佑,知道他已通曉前因後果,點點頭說道:“我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因為他們不會死腦筋,認得清形勢,最關鍵是懂得取舍。”
陳書停了停,看了看緊閉雙唇不言語的鄭天佑,繼續說道:“這個窩點我們蹲了很久,既然今天出手,那就是實打實的證據確鑿,這批開賭場的今個兒都得進去!”
他伸出一個手指頭朝老居民樓的位置點了點:“刑拘,刑事拘留。他們要是再想出來的話,估計得幾年工夫了。人左右都得進去,你也犯不著替他們背著。再說你不還有幾個親戚在裡麵嗎到時候給你一並撈走。”
陳書拿過一旁車座上的兩瓶礦泉水,遞給鄭天佑一瓶,自己也開了一瓶慢慢地喝了起來。
鄭天佑平靜地接過礦泉水,心裡卻泛起了嘀咕。
此刻形勢逼人,陳書在現場已經等同於把他架在了火上烤著,裡麵那夥開賭場的人估計在心裡篤定了他“線人”的身份。那些人的手段,隻會做做小本買賣的他可承受不起。
除了開賭場的人,參賭的人有部分也都是附近的鄉裡鄉親,他們要是真被拘留進去記恨起來,以後估計也夠他喝一壺的。
不如......
鄭天佑下了決定,對著陳書點了點頭。
陳書笑嗬嗬地說道:“老鄭,你放心。總歸不會讓你吃虧。明天等你那批親戚出來,保證讓他們以後見到你,都得捧著你說話。”
開設賭場的這批人必須刑事拘留,參賭人員其實按照今天的實際情況,最多也隻是罰款,硬要行政拘留也很是勉強。
懂得取舍的不隻是鄭天佑,陳書、王崇明,甚至於今日審批該起案件的中山所所領導和分局法製大隊法製員都會明白
此次的開設賭場案件想要順利、快速的辦理需要鄭天佑及他的親戚朋友的指認和筆錄。
......
和鄭天佑談妥條件,陳書回到老居民樓,將情況和王崇明對接了一下。
辦案經驗豐富的兩人,迅速做了決定。由陳書先將鄭天佑一人帶回中山所,將其單獨關押於一個房間,進行完整的“汙點證人”化取證,固定對該案其餘三名犯罪嫌疑人的指認。
其餘幾十人再分批送進中山所,由陳書在所裡負責分配人員的關押房間及接收工作。
王崇明在老居民樓這裡繼續現場坐鎮。
商談好辦案程序以後,陳書帶著鄭天佑由朱超然駕駛五菱麵包車往中山所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