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贏荒腳步停滯,皺眉看向身後的劍西棠,“劍兄,送死的事情,你還是找彆人吧,告辭。”
話落,他根本沒有一絲猶豫,直接轉身朝著大淵入口行去,嘴角卻揚起一抹淺淡玩味的笑意。
他不信劍西棠會輕易放過眼前的造化,所以…他一定會再度讓步,拿出些真正令贏荒心動的造化。
“我攔住他,你想辦法將這枚劍令打入他魂海之中。”
劍西棠深吸了口氣,眼底隱有一絲決絕。
這樣的舉動,無異於將自己的性命和這道造化,齊齊交到了贏荒手中。
可他沒有辦法,就像贏荒猜測的那樣,劍西棠千裡迢迢而來,並不是單純要來送死的。
甚至!!
一旦這一次,他錯過了劍祖完整的傳承,就再也沒有機會窺探這一門曾經震懾人間的劍訣了。
因為,這枚劍令中的魂識,正在逐漸消散。
如果換成其他任何一人,劍西棠都不可能將劍令交到他的手中。
可他是贏荒,是稷上學宮的傳人。
之前在葬仙古城以及劍門之前,贏荒已經用實際行動,展露了一位人皇傳人該有的胸襟與正直。
更何況,這位人皇傳人不修劍道,即便得到先祖的傳承也毫無用處。
所以,劍西棠想賭一把,就賭人皇兩字的意義。
“哦?”
聞言,贏荒眼眸微凝,同樣有所驚訝。
如此說來,劍西棠居然擁有能夠抗衡破妄巔峰強者的手段?
幸好,之前自己並未輕舉妄動,否則這種手段,就要用到贏荒身上了。
“劍兄想好了?”
贏荒神色凝重,可眼底卻是一絲淡淡的陰森。
“嗯,我相信贏公子。”
劍西棠輕輕頷首,直接邁步朝著劍淵先祖走了過去。
此時看著那一道身背石匣,毅然決絕的背影,贏荒嘴角頓時掀起一抹淺淡的弧度。
“嗡。”
就在此時,劍淵先祖也察覺到了劍西棠的舉動,一雙猩紅色的眼瞳中,突然有殺機沸騰。
在其周身,一縷縷黑暗劍意迸射蒼穹,將諸天攪碎。
而他手中的草葉上,更是繚繞起一絲暗金色的神紋。
“嗡。”
下一刹,他直接一劍斬出,將虛空生生撕裂。
浩蕩的劍意,幾乎瞬間洞穿滄溟,出現在了劍西棠身前。
“哢嚓。”
隻見劍西棠神色漠然,將那一尊石匣橫擋在胸前。
隨著一道破碎聲傳來,石匣頓時破碎而開,化作一層石屑灑落。
而劍西棠的身影,更是狼狽地倒飛而出,口中鮮血噴濺,卻並未被這道劍勢斬殺。
“嗯?”
這一幕,頓時令贏荒眸光顫動,緊緊盯著劍西棠手中一尊詭異的金色劍匣。
“亂天劍陣!!”
就在此時,劍西棠突然沉喝一聲,周身靈輝升騰,儘數彙聚在那劍匣之上。
“嗡!”
隻聽一道劍吟聲轟然響徹,劍匣中頓時爆發出璀璨的神華。
緊接著,一柄柄靈光古劍升騰而起,儘數懸浮在劍西棠頭頂之上,密密麻麻,足有百柄。
一瞬間,劍西棠的臉色就徹底蒼白了下來,身軀顫抖,眼眸中卻是一抹深邃的瘋執。
“斬!!”
隨著他一字落下,那百柄完全由靈力劍意凝聚的古劍,頓時發出陣陣刺耳的嗡鳴,宛如流光一般怒射而出。
虛空萬裡,一縷縷劍輝鋪天蓋地,占據八方**,直接將劍淵先祖的身軀籠罩。
百劍橫斬,宛如一尊上古的劍陣,足以封禁一切。
而劍淵先祖的臉色,頓時猙獰扭曲,發出陣陣低沉詭異的魔吟。
“贏公子!!”
劍西棠怒喝一聲,渾身血脈都在沸騰。
以他的實力,想要真正掌控這尊劍陣,無異於癡人說夢。
可,隻要他能利用這尊劍淵傳承劍陣,困住先祖一刹,贏荒就能趁此機會,將那一枚劍令打入前者魂海。
當然,即便隻是一刹,對於劍西棠而言,同樣是九死一生。
此時贏荒能夠看到,那劍淵先祖每掙紮一下,劍西棠的身上都會綻放出層層血霧,骨骼、內腑都在破碎。
“嗡。”
贏荒溫和一笑,腳步邁出,直接出現在了劍淵先祖身前。
下一刹,他同樣不敢有一絲猶豫,揮手將那一枚劍令,刺入了劍祖眉心之中。
“撲哧。”
隻見一縷劍氣悠然而逝,劍淵先祖的眉頭上,頓時濺起層層森白的骨渣。
隻是!!
就在他眼中魔意沸騰,周身黑色的霧靄徐徐顯化之時,臉上卻第一次露出了一抹神情。
像是迷茫,又似驚悸。
很明顯,在察覺到劍令中的那一縷神魂氣息後,他的魂識…正在逐漸複蘇。
趁此機會,贏荒眼中再度有一縷神紋顯化,太初神符轟然凝現。
浩蕩的魂識噴湧而出,沿著那一枚劍令儘數灌入了劍祖的頭顱之中。
“哢嚓。”
短短一刹,這位劍淵先祖的魂海,就被太初神符生生碾成了齏粉。
而這位劍祖僅剩的魂識以及剛剛蘇醒的意識,也被贏荒儘數搜刮,逐漸消泯。
此時的贏荒,正背對著劍西棠。
因此,劍西棠隻看到贏荒打落下了劍令,卻不曾看到他眼眸中顯化的太初神符。
隻是!!
令劍西棠做夢也沒想到的是,在那劍令插入先祖魂海的一刹,他的整顆頭顱,突然…炸了。
“嗯?”
劍西棠臉色一愣,嘴巴漸漸張大,露出一抹迷茫驚恐之色。
“怎麼會這樣…”
“嗡。”
諸天劍意,忽然如潮水般消退。
而劍淵先祖的魔身,也是轟然墜地,生機全無。
“原來如此麼?”
贏荒低頭,看著那躺在地上的屍骸,臉上並不見太多波瀾。
從這位劍淵先祖殘存的意識中,他大概看到了一些關於這處葬仙之地的過往,隻是有些模糊。
其中,那位葬滅在此的仙人,名為玄鴻,乃是一位仙域強者。
而殺掉他的,卻並非劍淵先祖,而是一位…有著一頭黛青色長發的女子。
她的長相極美,身材高挑。
在劍祖的記憶中,她有著一雙晶瑩深邃的眼眸,映照諸天星光,有一種聖潔超脫的氣質。
她是誰,又與劍淵先祖有著怎樣的瓜葛,贏荒卻無從知曉。
畢竟,一旦等劍淵先祖完全覺醒了記憶,即便以贏荒的實力,也根本不可能將其鎮壓。
不過,即便劍祖記憶覺醒的不多,可所修煉的功法、神通卻並未遺忘。
亂天劍訣!!
作為曾經人間的第一劍訣,此時贏荒也是真正意識到了這門劍訣的恐怖。
以殺止殺,以命搏命。
這門劍訣,竟絲毫沒有防禦之式,一往無前,宛如瘋魔。
亂天,逆亂諸天!!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遠處虛空,劍西棠腳步踉蹌,直接從天栽落,像是被亂天劍陣生生抽乾了力氣。
此時他的臉色,無比的蒼白茫然,顯然是不曾想到,他心心念念的先祖傳承,竟然就這樣…碎了。
“劍兄。”
贏荒緩緩轉身,神色苦澀地看向劍西棠,“劍兄不會怪我吧?”
“嗯?”
聞言,劍西棠眼眸微凜,皺了皺眉頭。
不知為何,此時他總感覺這位人皇傳人的氣質,突然變了。
尤其是他臉上的那一抹溫和,竟給人一種陰邪詭譎之意。
“是你?!”
一瞬間,劍西棠就似想到了什麼,眼眸陡然圓瞪。
方才他就有些困惑,以那枚劍令中的神魂之力,怎麼可能將先祖的頭顱衝碎。
而看著此時贏荒臉上的玩味,他終於明白了!
是他,是這位學宮傳人,他一定是施展了什麼手段,趁機鎮殺了先祖。
該死!!
“劍兄說什麼?”
贏荒眉頭輕皺,假裝一副困惑之色,“劍兄不會是沒得到造化,想要將罪責強加在我身上吧?”
“你!!”
劍西棠牙關緊咬,掙紮著站起身來,眼底卻閃過一絲猶豫。
以他現在的狀態,彆說贏荒,恐怕隨便一個渡劫巔峰的天驕,都能將他輕易碾壓。
“贏公子說笑了,要怪隻能怪我運氣不好吧。”
劍西棠深吸了口氣,朝著贏荒躬身一拜,“如果沒事的話,贏公子,後會有期。”
“等一下。”
就在劍西棠轉身,欲要離開此地時,卻聽身後突然傳來一道冰冷喝聲。
“嗯?”
劍西棠眸光輕顫,緩緩轉頭看向贏荒,“公子還有事嗎?”
“方才劍兄說,你劍淵先祖的屍骸歸你,但他的佩劍以及靈寶歸我,對吧?”
贏荒搖頭一笑,俯身將劍祖手中的那一片草葉撿起。
從這位人間劍仙的魂海記憶中,他隱約看到,這片草葉,似乎就是那位黛發女子送給他的。
至於最終,那黛發女子去了何處,劍祖又是如何淪落到了被封印的地步,贏荒卻不得而知。
“不錯,怎麼了?”
劍西棠眉頭緊鎖,臉色愈發困惑。
“劍兄不會是想用這一片草葉打發我吧?”
贏荒神色溫和,可眼中的寒意,卻叫人如墜冰窖,有種難言的恐懼。
“嗯?”
聞言,劍西棠頓時明白了贏荒話裡的深意。
這位學宮傳人,竟要趁火打劫,逼他交出手中的劍匣?
“你到底是誰?你真的是稷上學宮傳人嗎?!”
劍西棠深吸了口氣,強行壓抑下心底驚悸。
他明白,現在絕對不是跟贏荒翻臉的時候,同時…他手中的劍匣,也絕對不能交給他。
否則,劍西棠就真的失去了最後的倚仗,將命運完完全全交到了贏荒手中。
這尊劍匣,乃是劍淵真正的傳承之物,其中銘刻著一尊完整的亂天劍陣,威勢媲美仙器。
此時贏荒明顯是看中了此物,故意找茬,想要劍西棠將其交出。
“劍兄,考慮的怎麼樣了,是直接將劍匣交給我,還是…我自己拿?”
贏荒淡然一語,似乎根本沒有將劍西棠放在眼裡。
“哼!”
聞言,劍西棠終於放下了心底所有顧慮,手掌猛然一握,亂天劍陣再度浮空而出。
此時這座劍陣的威勢,早已沒有方才恐怖,僅僅隻有十柄古劍自虛空顯化。
隨著劍西棠手指探出,那十柄靈劍頓時從天斬落,朝著贏荒怒斬而下。
“不自量力。”
贏荒搖了搖頭,手中苦海神槍鋒芒萬丈,淩空點落。
頓時間,那一整片天穹就徹底陷入了黑暗,像是一滴墨,暈染在了山水之間。
而劍西棠眼中頓時閃過一絲驚悸,手中印法變換,重新將十柄靈劍召回身前,小心戒備著四周動靜。
就在此時,他分明看到,在那無儘的黑暗中,突然有一點金輝照耀。
漸漸的,那一點金輝不停沸騰,像是一輪神日,將黑暗驅逐,象征著光明與希望。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