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公子什麼意思?”
劍西棠臉色一愣,有些不解地看向贏荒。
以先祖的年紀,現在彆說屍骸,很可能連屍都剩不下,隻剩下白骨了。
“你有沒有感覺,這些屍魔,並不是衝著我們來的?”
贏荒無奈一笑,隨著那一道道魔影靠近,他也是看到,這些魔影的身軀大都乾癟黑暗,像是屍骸。
隻是!!
此時他們身上雖有魔意翻湧,卻無太多殺機,氣息反而淩亂不堪,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
“嗯?”
聞言,劍西棠臉色一愣,皺了皺眉頭,果然是看到,這些魔影的目光似乎並不在他們身上。
“嗡。”
直到!!
最前方的那道魔影,直接越過兩人,朝著入口之地瘋狂逃竄,劍西棠緊繃的身軀方才逐漸放鬆了下來,眼睜睜地看著那一道道魔影從他們身旁掠過,絲毫沒有要出手的意圖。
“這是怎麼回事?”
看這些邪魔的神態,明顯並沒有太多的靈智。
按理說,他們對於血肉氣息,應該有著本能地渴望才對。
可怎麼…
劍西棠抬頭看向楚梟,眼底明顯有些困惑。
“它們應該是在逃避什麼吧。”
贏荒神色漠然,抬頭眺望著黑暗儘頭,神色無比凝重。
從一開始,他就猜測,那位劍淵先祖很可能並未真正隕落。
否則,他也不可能被人封印在如此恐怖的大淵中了。
以贏荒的神魂感知,此時輕易就感覺到了黑暗中那一縷凜冽浩蕩的魔意。
如果他所料不錯,劍淵之主…多半已經蘇醒了。
“逃避?逃避什麼?”
劍西棠臉色一愣,神情愈發困惑。
下一刹,隻聽大淵儘頭突然傳來一道恐怖的魔吟聲,充斥著憤怒與不甘。
頓時間,這些逃竄的邪魔亡靈就停下腳步,渾身顫抖地跪在了地上。
此時它們眼中,皆閃爍著一抹濃鬱的恐懼、絕望,竟連逃跑都做不到。
“這是…”
與此同時,劍西棠臉上也是閃過一絲恍然,終於明白了贏荒話裡的深意。
很明顯,這座大淵中還存在著一位真正恐怖的魔物。
一瞬間,劍西棠的臉色就徹底蒼白了下來,橫抱石匣,一副嚴陣以待的姿態。
而贏荒手中,苦海神槍漸漸顯化,噴湧出無儘的鋒芒。
此時他的臉色,同樣有所凝重,眸光越過一眾邪魔,緊緊盯著遠處黑暗。
隻見那裡,一道黑影邁步走出,逐漸出現在了兩人視線之中。
那是一位身材高挑的男子,穿著一件早已腐朽破敗的布衣,長發垂落,將他的臉龐遮掩。
唯獨那一雙猩紅色的眼眸中,透露著無儘的陰邪與怨恨,渾身散發著一縷縷肉眼可見的黑暗劍紋。
他的境界,至少在破妄巔峰層次。
哪怕被鎮壓了數萬載歲月,仍舊是人間頂尖。
尤其是那種迸射諸天的劍勢,混亂不堪,卻更叫人心神驚忌,有種難言的恐懼。
“這是…”
此時的劍西棠,同樣看到了遠處的那一尊詭異魔影,眼眸驟然一顫。
他先是轉頭看了贏荒一眼,又重新將眸光放在了那道魔影身上,輕輕咽了口口水。
劍祖!!
他能感覺到,在這尊魔影出現的一刹,他渾身的血脈、劍意都在嗡鳴,像是一種本源感應。
同時,一股深深的絕望情緒,悄然侵入了他魂海之中,宛如一隻手掌,正在將他拽入無儘的深淵之中。
沉淪,沮喪,無數負麵情緒包裹而來,令劍西棠的道心,頃刻間破碎了。
隻是!!
一位劍仙,曾經真正站在人間最巔峰的強者,劍心本該堅韌無瑕,又怎麼會有如此恐怖的魔執?
這位劍淵先祖,究竟經曆了什麼?
“這位就是你們劍淵的那位先祖?”
贏荒眉頭輕挑,轉頭看向身旁的劍西棠,嘴角隱有一絲玩味。
之前,劍西棠曾說過,劍淵先祖乃人間第一位劍仙,被封印在此,並非劍魔。
可此時,看著那一道被魔意包裹的身影,就連贏荒都有一種透骨的寒徹。
這位劍淵先祖不僅是一尊魔,而且是一尊…真正的通天大魔。
他的魔性已經深入骨髓,絕非一朝一夕所能鑄就。
“嗯,應該是了。”
劍西棠輕輕頷首,眼底隱有一絲沉重。
這一次,他之所以降臨葬仙嶺,就是為了這位劍淵先祖而來。
原本他以為,他隻需打開這道封印,找到先祖屍骸,就能借助手中的劍令,喚醒他一縷魂識,從而得到完整的劍淵傳承,亂天劍訣。
誰成想,這位先祖…壓根就沒死!!
而且,看他的模樣,明顯已經墜落魔道,神智全無,根本不會在意劍西棠劍淵弟子的身份。
“這下麻煩了…”
“吼!”
就在劍西棠內心沉吟之時,卻見那劍魔身上,突然有一縷烏光閃爍。
在其手中,一片詭異的草葉憑空出現,枯萎乾黃,再普通不過了。
然後!!
在贏荒以及劍西棠震撼的眸光中,他竟抬起手中草葉,朝著那一座封印靈門轟然斬落。
“嗡。”
劍吟驟響,可怖的劍勢化作一道百丈神河從天傾瀉。
隱隱間,在那劍勢之中,有日月星辰逐一現化,又不停墜落,統統被磨滅。
“轟隆隆。”
緊接著,那一座布滿封印的靈門,竟直接被這一片草葉,生生斬成齏粉。
“吼!”
整座大淵,魔吟沸騰。
浩蕩的魔意噴湧而出,將仙嶺的虛空染成一片血黑之色。
而那一道道匍匐在地的魔影,竟發瘋一般朝著淵外奔掠而去。
這一幕,頓時令贏荒、劍西棠以及所有踏入葬仙嶺的人間天驕,徹底呆滯了下來。
“這是什麼?”
仙嶺以東,禹燁與白凝冰站在古林之中,轉頭看向遠處天穹,眼眸驟然一凝。
“魔!!”
哪怕遙隔萬裡,此時他們還是能夠清楚地感覺到,那一道通天魔輝中蘊含的可怖魔意。
以他們的身份、眼界,都是感覺透體冰寒,有種難言的恐懼。
怎麼可能?!
葬仙嶺雖是人間禁地,但他們從未聽說,這裡麵竟封印著如此恐怖的邪魔。
難道是…獨孤劍魔出世了,有人找到了劍魔傳承?!
就在兩人暗感驚悸之時,又見仙嶺中央,忽然迸射起一縷璀璨至絢爛的光華。
“嗡。”
一股古老而蒼莽的劍意,轟然洞穿了整片天穹,像是被那股魔意激怒,嗡鳴不止。
“這是…”
一瞬間,禹燁以及白凝冰的臉色再度呆滯了下來,眼眸中充斥著濃鬱的困惑。
眾所周知,葬仙嶺之所以被稱為人間禁地,是因為…這裡是獨孤劍魔的閉關之地。
古往今來,但凡敢踏入葬仙嶺的生靈,都會被劍魔誅殺,淪為生靈禁地。
可,這股劍意是怎麼回事?
葬仙嶺中,怎麼會存在兩個如此強大的生靈?
劍,魔?
為何這兩種氣息,會同時出現在兩個截然不同的方向?
一瞬間,禹燁與白凝冰心底就生出了一種濃鬱的恐懼。
此時他們皆意識到,這座葬仙嶺中…很可能隱藏著一些他們根本不曾知曉的秘密。
“怎麼可能?”
尤其是白凝冰,一雙清冷漠然的眼瞳中,更是充斥著一絲真正的驚悸。
作為白帝族四大異魂之一,她覺醒的異魂,正是一道遠古劍魂。
隻要她能順利邁入破妄境界,就將得到這尊劍魂全部的劍道傳承,成為人間唯一的古劍仙。
所以,她對於劍意的感知,遠比禹燁更為敏銳。
而此時,她能清楚地感覺到,這葬仙嶺中央的劍意,竟蘊含著一絲…超脫人間的氣息,像是一種先天氣息。
“走吧,先找到那座仙人墓塚,我一定會幫你得到劍魔傳承的。”
禹燁深深看了白凝冰一眼,眼底隱有深邃。
無論如何,他隻有先得到仙人傳承,才有與贏荒、李驚蟄以及楚倀抗衡的資格。
否則,就算他與白凝冰聯手,也根本不可能從這些人間妖孽手中,搶奪造化。
這個道理,白凝冰同樣明白。
“嗯。”
白凝冰輕輕頷首,並未多言。
如今的她,已經徹底淪為了贏荒的魂奴。
無論葬仙嶺中蘊藏著怎樣的秘密,對於她而言,都無關緊要。
她隻需按照贏荒的計劃,跟隨禹燁找尋仙人墓葬,其他的…贏荒自會安排。
“嗡。”
一念至此,兩人也是邁入山林,在那一尊黃金羅盤的指引下,繼續朝著仙人墓葬行去。
直到兩人的氣息完全消失,遠處虛空中,再度蕩漾起一縷波瀾。
隻見一道渾身籠罩在魂識光暈中的身影漸漸顯化,低頭看了一眼禹燁兩人離去的方向,微微皺了皺眉頭。
雖說!!
這尊吞天魔體不修劍道,但以楚梟本體對劍意的感知,他同樣察覺到了仙嶺中央那道劍意的詭異。
像是一種本命氣息,血脈之力,而非劍道修為。
“到底是什麼?”
楚倀眉頭緊鎖,眼底魔紋繚繞,越發感覺到…在這葬仙嶺的背後,似乎一直有一雙眼睛,在俯瞰著所有人。
無論是劍淵先祖,還是獨孤劍魔,似乎都隻是它手中的一枚棋子。
偏偏,如今的楚倀卻根本看不透,它究竟在圖謀什麼。
與此同時,劍淵之中。
隻見贏荒與劍西棠對視一眼,眼底皆有一絲淡淡的凝重。
“劍兄,你應該有辦法對付這位劍淵先祖吧?”
贏荒嘴角微揚,以劍西棠的心性,他千裡迢迢前來此地,絕不可能是為了送死。
那一枚黑色劍令,很可能是劍西棠專門用來對付這位劍淵先祖的。
“嗯,不過…”
劍西棠深吸了口氣,露出一抹無奈笑意,“我需要贏公子幫我。”
“哦?”
贏荒眼眉輕挑,並未著急答應,“如何幫?”
“我需要贏公子幫我牽製先祖片刻。”
劍西棠並未隱瞞,手握劍令,神色無比肅穆,“我會想辦法喚起先祖一縷魂識。”
“劍兄在開玩笑吧?你這位先祖的境界,至少在破妄巔峰,牽製?如何牽製?”
贏荒搖了搖頭,直接拒絕了。
以他的信仰之身以及苦海槍意,想要牽製一位大乘強者,倒是勉強能夠做到。
可破妄巔峰…
“呃…”
聞言,劍西棠臉上也是露出一抹苦笑,眼底漸漸有所瘋執。
就在此時,劍淵先祖的眸光,終於落在了兩人身上。
“咚!”
兩人耳畔,突然傳來一道低沉恐怖的轟鳴,像是一顆太古魔心,轟然跳動了一瞬。
“撲哧。”
僅僅一道聲音,就令劍西棠身軀顫動,嘴角隱有鮮血流落。
而贏荒更是毫不猶豫,直接轉身朝著大淵入口瘋狂逃竄。
“贏公子!!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