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隨著虞青歌話音落下，隻見她再度探出一隻手掌，掌心法印浮現，像是一尊囚天的牢，難逃五指之遙。
“這是…”
楚梟眼眸微凝，眼睜睜地看著那一隻金色手掌逐漸膨脹，將天地囊括。
以他的神魂感知，輕易就在這一道掌印中，感知到了時光、虛空、光明等等道則的氣息。
如果他所料不錯的話，這道佛印並非是如今的佛門五大神印之一，而是…當初金蟬祖師鎮壓大妖的慈悲印！
“轟隆隆。“
金色的掌印宛如仙金鑄造，光華璀璨，神紋萬道。
一瞬間，這片天地的黑暗、魔意，統統在消退，仿佛被虞青歌一掌鎮壓。
在這股封印之力下，就連楚梟的臉上也是漸漸浮現出一抹驚悸之色，眼底隱有魂光繚繞。
隻見他同樣探出一隻手掌，周身世界漩渦轟然浮現，發出壓抑的轟鳴。
下一刹，他再度一拳砸落，迎著佛印蓋壓而去。
“轟隆隆。”
天地破碎！！
在楚梟一拳之下，仿佛有三千世界同時墜落，逆伐天穹。
刺目的神輝迸射諸天，將佛輝撕裂，卻始終無法將其真正湮滅。
虛空之上，虞青歌神色漠然地低頭，看著那逐漸被佛印鎮壓的白衣身影，眼底並不見一絲波瀾。
此時她終於明白了，為何玄悲師父會說…這隻金蟬是她渡劫唯一的契機。
原來，它竟有著如此恐怖的來曆。
“嗡。”
黑暗中，黎珠與皈心並肩而立，臉上皆是一抹淡淡的憂慮。
“大慈悲印…”
尤其是皈心，眼底魔光繚繞，隱有深邃。
那隻金蟬，他看到了，像是人間佛運的衍化，根本無法用言語形容。
而且！！
更可怕的是，在虞青歌身上，他同樣察覺到了一股至極的佛韻，絲毫不弱於虞兒。
這樣的佛門妖孽，萬古罕見，當世卻有兩人。
莫名的，皈心似乎在兩女身上，看到了一絲宿命因果的牽扯。
“前輩，你還不出手？”
黎珠皺了皺眉頭，抬頭看向皈心。
卻見此時，這位魔僧隻是搖了搖頭，露出一抹無奈之色。
“我貿然踏入封印，隻會引來聾姑娘的憤怒，適得其反。”
“可是…”
“放心吧，如果主上真的命懸一線，我即便拚上性命，也會將他救下。”
皈心漠然一語，死死地盯著那佛印墜下的地方。
以他對荒古聖體的了解，這種程度的攻勢，遠不到威脅性命的程度。
而且！！
大慈悲印，主慈悲，乃是佛門諸大神印中的生印。
換句話說，這一道攻勢，虞青歌雖施展的氣勢恢宏，卻並非是為了誅殺楚梟，更像是…鎮壓。
“轟隆隆。”
隨著慈悲佛印鎮下，那一整片大地，頓時崩塌破碎，騰起無儘的煙塵。
而楚梟的身影，更是被層層金輝遮掩，徹底消失了蹤跡。
“哼。”
虞青歌冷哼一聲，身影從天而降，抬頭看向虞兒。
“為何你的身上，會有一股令我感覺熟悉的氣息？”
“嗡。”
虞兒並未多言，頭頂佛影顯化，腳下青蓮同生。
隻是！！
就在她腳步邁出，欲要朝著虞青歌走去時，卻聽金光深處，突然傳來了一道低沉的腳步聲。
下一刹，隻見一尊被黑鎧包裹的身影，緩緩走來，宛如一尊上古的大魔，通體黑暗。
“你…真的是魔？”
虞青歌眸光顫動，上下打量了楚梟一眼，心底寒意升騰。
她雖然恨透了楚梟，卻從不認為這位當代劍仙…真的是魔。
他的殺伐更像是對劍道極巔的追求，一往無前，神擋殺神。
可，此時看著他渾身繚繞的魔炎，虞青歌隻感覺一股凶戾撲麵而來，遠比這厄淵中的妖邪還要恐怖。
尤其是楚梟那一雙果露在戰鎧之外的眼眸，深邃冰冷，與這魔淵極其相似。
黑暗襲來，楚梟周身，金色的神紋開始沸騰，隱隱間…似有一尊聖影矗立蒼穹，俯瞰萬古。
“這是什麼…”
虞青歌眼眸微凜，本能地感覺恐懼。
還不等她反應過來，就見楚梟的身影突然邁步朝她走了過來。
時光停滯！！
這一刻，虞青歌分明感覺到，這一整片虛空仿佛陷入了凝滯。
唯獨那一道身穿黑鎧，周身魔炎翻滾的身影，仿佛踏步於時光之外，朝著她一步一步走了過來。
“不可能…”
虞青歌臉色大變，渾身的骨骼突然變做一種詭異的琉璃色彩。
在其身外，一尊琉璃佛像悄然凝現，肅穆威嚴。
七彩的佛輝開始沸騰，無儘的梵音響徹於諸天儘頭。
可在楚梟手掌抬起的那一刻，一切靈輝佛韻都似在消磨，萬古不存。
“哢嚓。”
直到！！
楚梟的手掌，觸碰在那佛像頭顱之上，虞青歌身軀陡然一顫，七竅中竟同時有鮮血流落。
終究，在施展了荒古之力的楚梟麵前，她的這道佛身，轟然碎裂。
而那一隻覆蓋戰鎧的手掌，也是洞穿了層層佛光，握在了她的頭顱之上。
“不…楚梟…你不能這樣對我…”
虞青歌眼中流落下兩行血淚，哪怕此時，她內心裡仍舊充斥著怨恨，卻從來都沒有真的想將楚梟鎮殺。
或者說，早在玉冰清道心破碎的一刹，她的這顆佛心…就已經被魔念侵蝕。
而楚梟，是萬念之始，是她一切脆弱與卑微的源頭。
“我…喜歡你啊。”
虞青歌淚水混著鮮血滴落下來，紅唇顫動，淒慘絕望。
這一幕，頓時令黎珠臉上露出一抹鄙夷之色，眼底隱有嘲諷。
“切，這種求饒方式，還真是獨特呢。”
聞言，皈心眼底卻閃過一絲悲意，隻有真正精通佛法之人，才會明白虞青歌眼中的不甘與怨意。
她說的是真的，自始至終，她看似強勢堅定，卻始終不曾痛下殺手，一次次錯過了鎮殺楚梟最好的時機。
或許，她隻是在等一句抱歉，一個妥協吧。
“哢嚓。”
隨著一道骨骼碎裂的聲音傳來，隻見楚梟眼中並不見一絲波瀾，手掌猛然用力，竟直接將虞青歌頭顱捏成了粉碎。
鮮血腦漿順著他的指縫流淌下來，觸目驚心。
楚梟掌心，一縷魔紋悄然彌漫，混著煉獄凰炎，將虞青歌神魂、肉身儘數吞噬。
“叮當。”
下一刹，隻聽一道清脆聲響傳來，那一隻金蟬竟從煉獄魔炎中掉落而下，墜在了地上。
與此同時，楚梟眼前也是浮現出一道道記憶畫麵，臉色漸漸有所凝重。
隻見他緩緩俯身，將那一隻金蟬從地上撿起，眼神清冽且深邃。
此時他看到，虞青歌的確離開過極西，一路行至太玄仙府，找尋到玉冰清隕落之地。
在那裡，她更是憑借佛門大神通，因果輪轉術，推衍出了一些模糊的畫麵。
隻是！！
就像她臨死之前所說的，她的佛心早已被楚梟侵蝕，情劫難渡。
不過，真正令楚梟感興趣的，是她幼年之時，曾目睹過的一副詭異陰邪的畫麵。
她曾看到，玄悲將一位佛國叛臣，禁錮言行，插入一尊蓮台之上，用滾燙的金汁為其塑身。
雖說！！
那位佛國叛臣的確是死有餘辜，可這樣的舉動還是在虞青歌內心裡留下了難以磨滅的陰影。
更可怕的是，玄悲的古刹中，足足擺放著一百零八尊金身佛陀。
“果然麼。”
楚梟低頭，看著手中那一隻金色靈蟬，眼眸微微一凝。
直到此時，他仍舊不曾知曉，這隻金蟬究竟是何物，也不知曉…玄悲做這一切究竟是為何。
可他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這一場災厄的源頭，並非此地封印的紅衣女魔，而是…玄悲。
他一定隱藏著一個不為人知的身份，甚至足以改變整個極西的格局。
“嗚。”
就在此時，虞兒的身影突然從遠處走來，朝著楚梟伸出了手掌。
“嗯？”
楚梟眼眉輕挑，將那一隻金蟬遞到虞兒手中。
卻見此時，少女眼中突然有佛輝迸射，頭頂佛像顯化。
而她手裡的金蟬，同樣爆發出璀璨刺目的光華，振翅騰飛，落在了那佛像丹海之處。
“轟隆隆。”
下一刹，整座厄淵佛音震蕩，地湧金蓮。
而楚梟眼中當即浮現出一絲恍然，緩緩點了點頭。
舍利！！
作為佛門至物，據說隻有真正佛法大成的高僧，方才能在體內凝出舍利，是一切佛韻感悟的結晶。
隻是，尋常時候，哪怕天機僧侶，體內舍利至多也不過指甲大小。
而眼前這枚舍利，不僅巴掌大小，而且幻化成金蟬之狀，匪夷所思，駭人至極。
“既是佛門舍利，那就給你了。”
楚梟溫和一笑，輕揉了揉虞兒的小腦袋。
對於這等佛門至物，無論是誰，隻要將其融入體內，都將得到無窮妙處。
隻是！！
虞兒天生佛體，身懷大因果。
一旦她將這枚金蟬舍利融入體內，勢必會令佛身蛻變，再上一層。
放眼人間，楚梟也很難想象有其他佛門傳承，比這枚舍利更珍稀了。
越是如此，楚梟對於這位佛門高僧的身份，越發好奇了。
他究竟是如何被此地女魔蠱惑，又因何墜入厄淵？
看他正襟危坐的骸骨，根本不像是入魔後，被人打落厄淵隕落的。
難不成，他的身上還牽扯著一段過往隱秘？
大荒巫神典！！
如果…楚梟的猜測是對的，這血幕深處封印的，應該就是那位對人皇種下血咒的初代蒼生觀主，玲瓏。
可這一切，究竟與人皇有著怎樣的牽扯？
楚梟眉頭輕皺，抬眸看向血霧深處，眼底隱有決絕。
對於他而言，這人間真正危險的，並非是三大帝族，而是那些藏身在時光之外的強者。
比如，人皇。
以玲瓏對他的恨意，一旦出世，要做的第一件事恐怕就是找人皇複仇。
而以人皇對她的忌憚，也一定不可能坐以待斃。
那個時候，楚梟隻需站在遠處，靜靜地看著這一場亂局，就能在其中找出人皇的蹤跡。
而這，才是他降臨極西的原因，遠非是為了鎮殺一個虞青歌。
極西佛女，人間第四。
可相比於秦昊，她終究差的不止一點半點。
“虞兒，你在這兒等我。”
楚梟深吸了口氣，突然轉頭看了虞兒一眼，語氣低沉地道。
他已經失去過虞兒一次了，再不想失去第二次了。
這個世上，的確很少有人值得楚梟在意，可…虞兒除外。
這個小骷髏，是唯一一個陪著他從弱小走向強大，願意在任何時候，毫無保留，毫無所求地為他付出生命的人啊。
聞言，虞兒搖了搖頭，竟主動牽住楚梟的手掌，與他並肩站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