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梟…這荒州，你若不去，可就沒意思了。”
山巔之上，第五玄機喃喃一語，重新閉上眼眸，吞納靈韻。
之前他聽說，葉琉璃被柳庸送回了太虛聖教，生機耗儘。
而楚梟親自承諾，會為她找尋恢複生機之物。
正好，荒州有一座禁地，其中就有一道逆轉生機的至寶。
如果，他將這個消息放出去，勢必能引來楚梟的興趣。
更何況，楚梟心性狠辣，他既敢屠儘春風樓十族，一定不會放過小殺神與神蠶嶺的。
武逆與他背後的天武神朝，就是最好的證明。
其實第五玄知並不知曉，即便他不以此誘惑，楚梟也會前往荒州。
最好的獵人，向來都是以獵物的身份出現。
這一場荒州之行，究竟誰是獵物，尚未可知。
這邊，楚梟與顧青棠回到無雙仙朝，頓時引來朝中無數歡嘩。
所有仙朝大臣、將領，尋常百姓，皆是夾道歡迎，呐喊聲傳遍萬裡之遙。
近日楚梟所為，算是令整個九州見識了一位少年梟雄的出世。
極東一斬四，極限渡十劫以及…合道劍氣長城。
如今，他又強勢護妻，日奔八千萬裡山河，橫壓沿途九百仙宗聖地，屠儘春風樓。
就連武神城中的狗，都因為他一人瑟瑟發抖。
據說，那一場焚燒武神城屍骸的大火，燒了整整三天三夜。
而武神殿主，更是驅散了城中所有凡民修者，正式選擇避世修行，不惜放棄每年數十萬靈石的供奉。
而這一切的一切，隻是因為…他叫楚梟。
“楚梟公子，蓋世無雙！”
君臨城中，萬人空巷。
所有仙朝百姓齊齊聚攏在帝宮之前，隻為親眼目睹楚梟風采。
如此震撼的一幕，就連顧青棠臉上都是不自覺地露出一抹玩味。
“夫君，你現在可比我更像這仙朝之主了。”
“這世間人心最是複雜。”
楚梟眸光清冽，並未因為這等聲威而有一絲懈怠。
這條仙途，惡名與讚譽，皆是殺人利器。
“嗯。”
顧青棠眸光微凜，與楚梟攜手朝著後殿行去。
“夫君，你也不著急去荒州吧？”
“嗯？”
楚梟眼眉輕挑，直接將顧青棠抱在懷中，落入了大殿之中。
…
稷上學宮。
無垢仙體負手而立，站在學宮最頂峰，眺望著下方的雲穹。
在其身後，夫子身形佝僂，蒼老的臉龐上帶著一絲少有的激動。
“這麼說，無垢仙體是被那個奪走魔刀的青年一起奪走的？”
楚梟緩緩轉頭看向夫子，眼神裡隱有一絲失望。
“主人，我不確定他們究竟是不是一夥的，但如果不是，那就證明…那個少年的心性太可怕了。”
夫子喟然一歎，目露滄桑。
“那個少年？”
楚梟皺了皺眉頭，“你有懷疑的人？”
“嗯，正是那個踏入聖賢塔第十八層的楚梟。”
“哦？”
聞言，楚梟沉默良久，緩緩點了點頭，“如果真是他的話，事情反而好辦的多。”
“是，老奴也是這般想的。”
兩人相視一笑，楚梟再度轉身，背對著夫子，看向遠處山河。
原本，他還想讓夫子看一看他之前看到的那一條囚困紅衣女子的鎖鏈符印。
可在夫子這寥寥數語中，楚梟發現，他似乎對人皇的過往，頗為了解。
如此一來，倒是不能輕舉妄動了。
“主人，您這道輪回仙體…可還順利？”
夫子眼底似有猶豫，小心翼翼地問道。
從楚梟回歸人間，他的確沒有看出一絲破綻。
無論輪回氣息，還是人皇獨有的封天血脈，都沒有任何問題。
唯獨，他的眼神中，少了一些熟悉的睥睨。
或者說，楚梟的眼界、心性，根本不可能真正與人皇媲美。
那些古聖賢的氣質，是真正經過了無儘歲月，億萬亡骨以及在天地變遷中，累計而成，絕非一朝一夕就能鑄就。
“輪回的時候，丟掉了一些記憶，不過…已經在隨著修為逐漸恢複了。”
楚梟眼底閃過一絲沉吟，語氣漠然地道。
“那就好…”
夫子輕輕頷首，倒也不曾懷疑。
畢竟，他實在想不出這人間究竟有誰，能夠打破人皇的萬古棋局。
這位人間聖皇，是夫子所見過最驚豔的人族。
他對於道的見解，甚至超越了仙神。
“這些年稷上學宮積累的人間信仰，都被無垢仙體煉化了？”
楚梟突然張口，問了一句。
“沒有，那些剩餘的信仰之力，都被老奴封印在了學海之中。”
“學海？”
楚梟眉頭輕挑，嘴角揚起一抹隱晦笑意，“走吧，我要儘快將這尊輪回仙體，錘煉成人間第一仙體。”
“是。”
夫子微微躬身，眼底卻閃過一絲…淡淡的冰冷。
隨著兩人走入學宮後山那一片碧綠的靈湖之畔，夫子手掌輕揮，整座靈湖頓時開始沸騰。
無儘的靈氣噴湧天際，漸漸化作另外一方通體金色的靈海，與下方湖泊交相輝映。
霞霧升騰，碧波蕩漾。
隻聽陣陣神音自天穹儘頭響徹，靡靡不止。
而在那金色神海之中，隱約可見無數聖賢虛影，或手捧古卷，或提筆畫天，透露萬古不朽之威嚴。
學海無涯…道為舟！
“主人，這學海彙聚天下九分文運，六分信仰，尤其是如今的凡靈百姓，更是堅信此乃改變命運之契機。”
夫子臉上露出一抹笑意，世人隻知稷上學宮乃人間聖地。
卻不知，在這九州大地上，還有諸多學宮，名為稷下學宮。
其中弟子，並無靈根資質，多是凡人，以讀書為道，妄圖逆改命運，出朝入仕，光宗耀祖。
而這些凡人信仰的，同為人皇。
因為，在學宮先生講給他們的故事中，人皇同樣是凡人出生，以文修道，鑄書山學海踏上人間巔峰。
這樣的故事，頗為荒謬，卻像是一種希望，深深種在了世人心中。
相比於人間修者，這九州大地的凡靈數量，可謂無儘。
而信仰之力，無分貴賤，更不是修為所能衡量。
因此，這些年稷下學宮中積攢的信仰之力，甚至比稷上學宮還要恐怖。
稷下，為社稷之下，是蒼生之府，凡人修仙的唯一路途。
而這才是人皇真正的可怖之處，囊儘蒼生，垂釣…人間。
“不錯。”
楚梟眸中並無波瀾，可心底仍舊是被人皇的手筆所驚懾。
如今他越發好奇，那個值得被人皇忌憚的紅衣女子，究竟是誰？
冥冥中楚梟似乎感覺到，在這人間之上有一雙金色的眼眸，始終在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人皇麼。
“主人安心修行，不會有人打擾的。”
“好。”
楚梟點了點頭，又似想到了什麼，“那個少年，暫且彆動，而且…想辦法庇護他成長。”
話落，楚梟再未猶豫，直接踏入學海中消失了蹤影。
而夫子則是揮手，垂下道道靈紋漣漪，將此地一切儘皆遮掩。
…
“夫君，這麼說…那位驚鴻劍仙將這天下劍運統統交給你了？”
無雙仙朝，後殿之中。
顧青棠赤果玉背，趴在楚梟胸前，擠出一道圓潤弧度。
“嗯。”
楚梟神色溫和，手掌輕輕摩挲著顧青棠頭頂的青絲。
此時他已經知曉，無垢仙體踏入學海，正在吞噬人間信仰。
隻是！
不知為何，楚梟心底非但沒有一絲欣喜，反而有種淡淡的不安。
太平靜了。
從他的無垢仙體踏入學宮，夫子竟隻試探了他一次，也不過是問了一句…輪回之行是否順利。
而楚梟一句記憶丟失，就將他搪塞了過去。
這一刻，楚梟恍惚感覺到，他似乎…仍舊在人皇的棋局之中。
“夫君，荒州妖族凶蠻，你要萬事小心。”
見楚梟不願多說，顧青棠也是識趣的沒有多問，而是靜靜地趴在他心腑之處，傾聽著他心臟跳動的聲音。
不知不覺間，兩人的身份似乎已經完全調轉。
當初在青州之時，這個少年尚需自己庇護。
短短半年時間，他竟已經成長為當代絕頂，有了問鼎巔峰的實力。
這般速度，就連顧青棠都感覺惶恐。
“好。”
楚梟低頭，輕吻在顧青棠青絲之上，“你看看這道神紋，你見過麼？”
隨著楚梟心念一動，隻見一道道金色的神紋自虛空顯化，正是當初那紅衣女子身上的封印符紋，此時被楚梟以神魂之力描刻而出。
“這是什麼？”
顧青棠緩緩起身，波濤驚悚，姹紫…嫣紅。
那白皙如月光般的皮膚，似在發出氤氳迷蒙的光華。
旋即，隻見她微微搖頭，語氣困惑地道，“不曾見過，夫君，出什麼事情了？”
“沒事。”
楚梟眸光凝重，看來想要找出這神紋的出處，並非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之前他已經將這道神紋描刻交給了薑明月，叫她暗中打探。
想來以九州商會的實力，很快就會有消息的。
“時間不早了，我也該動身了。”
楚梟緩緩起身，卻被顧青棠從背後抱住。
經過這一次武神城變故，這位無雙女帝的身…心，早已被楚梟塞滿。
“夫君，萬事小心。”
顧青棠再度叮囑了一句，這才鬆開玉手，親自為楚梟束發更衣，如同一位賢惠的妻子。
“我將琴姨留在無雙仙朝，你有何事可以差遣她，那些暗衛…暫且不要用了。”
如今楚梟身旁，有龍君、燭龍兩人追隨，倒是無需琴姨護衛。
而這位無敵大乘無論心性戰力，還是眼界閱曆，都不是那些仙朝暗衛可比。
有她守在顧青棠身邊，楚梟也能安心一些。
“好。“
這一次，顧青棠並未拒絕，突然踮起腳尖，輕吻了楚梟一下。
“嗡。”
仙朝上空，突然有流光閃爍，妖氣縱橫。
隻見赤巡顯化本體，背負楚梟朝著神州西南方向而去。
那裡，正是太虛聖教所在的地方。
既然楚梟答應要幫葉琉璃恢複生機，自然不會食言。
此行他有種預感，當初白澤舊部的覆滅，很可能與那位不死之主同樣有所牽扯。
這幾日，神州大地突然有流言四起，說不死湖中有一道聖物，能夠逆改生機。
傳言不假，隻是出現的時機，耐人尋味。
“赤巡，你恢複的如何了？”
“主人放心，已經好多了。“
赤巡咧嘴一笑，露出滿嘴鋒利的牙齒。
“看看這一次荒州之行，再收幾隻妖騎吧，你一個人太辛苦了。”
“不不，主人我不辛苦，我壯的很！”
赤巡一顆頭顱搖的跟撥浪鼓一樣。
“你有時間也該多修行，提升一下境界。”
可楚梟下一句話，卻令赤巡臉色微凝，眼底隱有淚光彌漫。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