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就好。”
許齡月俏臉上,露出一抹淒美的笑意。
她還記得,當初第一次見許平安時,這少年一身黑衣,神情冷戾。
而許齡月卻因任務失敗,被仇家追殺。
是他,一人降臨,宛如神魔,在黑暗中忽隱忽現,將那一眾渡劫之人儘數刺殺。
那時候,許齡月才渡劫九重,卻已是殺神殿赫赫有名的殺手。
許平安隻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就轉身離去了。
而那一道眸光,雖然冷漠,卻仿佛為她黑暗的人生,照亮了一絲光明。
後來啊,許齡月主動掌管春風樓,並非是喜歡這裡的喧囂、浮躁。
僅僅是因為,這春風樓是殺神殿接取任務的一個暗點。
她守在紅塵中,就是為了能多看他一眼。
春風不解靈月意,隻許君心向平安。
許齡月緩緩閉上眼眸,眼角似有一滴淚水劃過。
她明白,小殺神的任務…失敗了。
接下來她要麵對的,將是如今神州最炙手可熱的妖孽之人,楚梟。
以這位小劍仙的身份,手中不可能沒有一些保命的底牌。
今日的春風樓,是葬場,更是許齡月的埋骨之地。
可她不怨恨,她這條命本就是許平安給的,能為他死一次,此生無憾。
“嗡。”
隨著一聲嗡鳴響徹,隻見許齡月玉手輕揮,彙儘周身靈力,欲要將那春山圖封印。
就在此時,她分明感覺到,一股玄妙浩蕩的神魂氣息,直接將整張山圖撕裂。
而那一道白衣身影,當即邁步走出,站在了許齡月身前。
“春風樓弟子聽令!殺!”
許齡月輕喝一聲,直接化作一道殘影,朝著楚梟奔掠而去。
這一刻,她甚至沒有遣散這些與她朝夕相處的好姐妹。
因為,她願意為許平安,付出一切。
令人困惑的是,此時麵對許齡月的攻勢,楚梟的卻靜靜站在原地,手握著顧青棠的玉手,絲毫沒有要閃避的意圖。
許齡月黛眉輕蹙,心底的那一絲不安,愈發濃鬱了。
“我看誰敢傷害楚梟公子。”
就在此時,春風樓外突然傳來一聲厲喝。
隻見一道白發虯須,身材壯碩的老者,一拳掀開樓頂,宛如一尊山嶽般從天墜落,生生將許齡月身上的靈力,震蕩潰散。
而他那一隻碩大的拳印,更是毫無猶豫,從天蓋壓,將許齡月砸成了一團血霧。
整座春風樓,一片寂靜。
而剩下的一眾女子,更是臉色蒼白,轉身就欲逃離此地。
可此時,她們方才發現,這春風樓外早已被武神殿強者圍的水泄不通。
頓時間,春風樓中哀嚎四起,一陣陣絕望的嘶吼聲,伴隨著血肉破碎的聲音轟然響徹。
就連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凡民女子,也被武神殿統統鎮殺,雞犬不留。
而楚梟則是牽著顧青棠的玉手,踏著一地鮮血,朝著樓外行去。
從他進入春風樓的一刹,就察覺到了身後傳來的一縷破妄魂識。
而他方才之所以稍晚一些走出春山圖,就是為了給許平安一個逃命的機會。
楚梟不出現,武神殿主絕不敢輕易鎮殺這位小殺神,以免引來殺神殿報複。
可如果楚梟活著走出春山圖,這位武神殿主就絕不會放過剩下的春風樓弟子。
這就是人心,這就是仙途。
權衡利弊,苟且偷生。
而無論天蠶聖子,亦或者許齡月,他們錯了嗎?
沒有。
她們隻是堅守了自己的道心,各自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甚至,相比於武神殿主,她們身上還多出了一份執著。
這同樣是仙途,無關對錯,隻是立場不同,追求不同罷了。
直到!!
楚梟與顧青棠牽手走出春風樓,卻見街道之上早已圍滿了修者。
此時他們雖不曾看到樓中的場景,卻早就聽到其中傳來的一道道悲慘絕望的慘叫聲。
而在楚梟打開樓門的一刹,一縷血痕悄然流出,濃鬱的血腥氣息撲麵而來,令得眾人心神寒忌,不自覺地退後了數步。
“武神殿主,就麻煩你將這些算計我妻子的春風樓邪魔頭顱砍下,懸掛在武神城城牆上,以儆效尤。”
楚梟漠然一語,再度令眾人神色驚顫,看著那被武神殿弟子砍下頭顱,拎出了古樓的女子頭顱,隻感覺一股寒意自腳底升騰。
“還有,七日之內所有出入過春風樓的人,殺無赦,滅十族。”
隨著楚梟話音落下,人群中頓時亂做一團。
有人瘋狂朝著城外逃竄,有人卻直接被嚇癱在了地上,屎尿橫流。
怒了!!
很明顯,這位人皇傳人,怒了。
甚至,為了顧青棠,他竟選擇了最殘忍的報複方式,寧殺錯,不放過。
“是。”
武神殿主躬身一拜,朝著周圍長老使了個眼色。
隻見武神城虛空,頓時有道道靈紋奔湧,囊儘諸天,將一切封禁。
而那些逃走的修者,更是從天跌落,被一根根長戟洞穿心腑。
整整一日,武神城中殺聲震天,哀嚎遍野。
原本祥和寧靜的古城,仿佛成了人間地獄,四處都在殺戮。
沒有人知道,這場殺戮中究竟有多少人無辜之人受到牽連。
可整個九州卻已知曉,動顧青棠的下場就是…屠滅十族。
“嗬嗬,公子,都已經解決掉了。”
武神大殿,武神殿主低頭訕笑,看向楚梟的眼神裡,隱有一絲忌憚。
這個少年的殺伐,令他都感覺無比驚恐。
殺十族…
就算放眼整個九州世界,他也從未見過如此殘忍的殺伐。
“嗯。”
楚梟眸光冷冽,並沒有太多神情。
“公子您看,之前任崖…”
“任崖被人蠱惑,死有餘辜。”
楚梟語氣冰冷,卻令武神殿主心底輕鬆了口氣,從懷中掏出一隻乾坤袋,遞到了楚梟身前。
“即便如此,任崖也是冒犯了公子,一點小小心意,就當給公子和女帝壓驚了。”
“那就多謝殿主了。”
楚梟收起乾坤袋,與顧青棠一同朝著殿外行去。
“恭送公子。”
武神殿主躬身拜下,久久未起。
等到他重新站起身來,臉色早已陰沉如冰。
“來人,驅散城中修者,關閉城門,從今日起,武神殿…避世。”
他明白,如今的武神殿隻是從楚梟心底擺脫了嫌疑,避免了被兩大劍仙聯手覆滅。
可這些年,死在殺神殿手中的強者多如牛毛。
他們背後的勢力,又怎麼可能輕易放過武神殿?
即便武神殿主真的沒有與殺神殿牽扯,也會吸引諸多強者降臨,妄圖在武神殿身上,找尋關於殺神殿的線索。
甚至!!
此時武神殿主隱有一種錯覺,這一切…似乎皆在楚梟的預料中。
“夫君…”
武神城外,顧青棠轉頭看向身後城牆上懸掛的那一顆顆死不瞑目的頭顱,紅唇微微掀起。
武神殿主俯首,為她屠儘蒼生,這一刻的楚梟,危險又迷人。
“怎麼了?”
楚梟轉頭看向顧青棠,眼眉輕輕一挑。
“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
“去一趟荒州,找一找究竟是誰想殺我。”
楚梟神色溫和,一臉從容。
而就是這樣的神色,頓時令顧青棠感到無比的安心。
不知不覺間,楚梟…似乎已經成了她道心的倚仗。
無論何時何地,一想到他,顧青棠就有勇氣麵對所有艱險。
“夫君,你沒覺得…我身上有什麼變化嗎?”
顧青棠燦然一笑,雙手抱住楚梟的胳膊,臉上難得露出一抹俏皮之色,像是一個等待誇張的孩童。
“是不一樣了,越來越妖…嬈了。”
楚梟臉上同樣露出一抹笑意,也隻有在顧青棠麵前,他才能真正卸下身上所有的偽裝。
“討厭。”
顧青棠一頭紮進楚梟懷中,伸手撫摸著他的臉龐,“夫君…荒州之行會很危險麼?”
“嗯,這一次遇到的對手,有些難纏。”
楚梟神色漸漸凝重下來。
無論白昊還是不死之主,都需要他花些心思找尋一番。
尤其是,天蠶聖子的出現,更是令他有種預感。
白昊身邊,一定有一個與武神城棋局有關的人。
這個人可能是白澤舊部,也可能不是,但一定是那個幕後之人真正的心腹,知曉全局。
“我陪你去吧?”
“不必,你剛剛覺醒血脈,還是先好好穩固一下境界吧。”
楚梟搖了搖頭,這一場荒州之行,很可能比極東之行更為凶險。
這一次,他所有的敵人都在暗處,且心計深沉,容不得楚梟不謹慎一些。
“好。”
顧青棠輕輕頷首,並未多言。
楚梟的任何決定,在她看來都是深思熟慮過的。
她要做的,就是順從,然後…努力提升修行。
時間流逝,天闕府中。
第五玄知立於山巔,向日盤坐,吞吐著天地間第一縷紫氣。
在其身後,兩名天府弟子將近日九州發生的大事一一稟報。
“這麼說…天蠶聖子應該是死在了武神城中?”
第五玄知緩緩睜開眼眸,眼底紫意一閃而逝。
“不錯,據說武神殿主殺了城中近一半修者,人頭擺滿了整座城牆,楚梟這次是真的怒了。”
兩名天府弟子眸光顫動,這般場景…單是想想就叫人心神寒徹。
“真的怒了…”
第五玄知搖頭一笑,眸光深邃。
早在他落下那一枚殺神殿棋子的一刹,就沒想過小殺神能夠真的誅殺楚梟。
同為當代之人,恐怕就算如今風雲榜前十的妖孽,都未必是楚梟的對手了。
隻是!!
他若貿然動用破妄強者,勢必會引柳庸、李慕道等人入局,那是第五玄知不願看到的。
不過,既然天蠶聖子死了,接下來…以楚梟的心性,一定會前往荒州,一探究竟。
隻是不知道,他究竟有沒有知曉小殺神與天蠶聖子的計劃啊。
“嗡。”
就在此時,第五玄知手中的傳音符,突然亮起一縷玄芒。
第五玄知眼眸微凝,語氣漠然地道,“你們下去吧。”
“是。”
隨著兩人身影走遠,第五玄知方才捏起神符,“說。”
“小殺神入神蠶嶺,並告知神蠶嶺主,是他殺了天蠶聖子。”
“哦?”
聞言,第五玄知眼眉輕挑,緩緩點了點頭,“我知道了,按計劃行事,不過…”
隨著他輕語幾句,臉上也是露出一抹玩味笑意。
小殺神入神蠶嶺,也就意味著…他和天蠶聖子的計劃並未暴露。
雖說,第五玄知也想不出任何能令小殺神臣服楚梟的理由,可他的這個舉動,還是容易讓人浮想聯翩。
最起碼,第五玄知從來不會因為一句話,一件事去相信一個人。
他向來喜歡的,是算儘一切可能,抹除一切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