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羽化仙宗創道先祖，江太虛，不知道友如何稱呼。”
江太虛眉頭緊鎖，他有一種預感，就算他這一掌落下，也不可能對這個少年造成一絲威脅。
“贏澈。”
少年神色淡然，轉頭看向身後一眾癱倒的礦奴。
“阿澈，阿澈，是我啊，小黑子，之前我還幫你搬礦石了，救救我們…”
其中，一個麵容黢黑，身材肥胖的青年咽了口口水，可憐兮兮地看著贏澈。
“嗡。”
他話音剛落，就見贏澈手中突然出現了一麵金色旌旗，朝著眾人蓋壓而下。
一瞬間，這些修為弱小的礦奴，就感覺神魂出竅，竟被這展魂幡生生攝取了魂魄。
“太虛老祖，聊聊吧？”
贏澈眼神平靜，對於他這樣的古聖賢而言，生命…早就沒有意義了。
他見過太多生死，大到人間聖祖，小到螻蟻凡民。
他站在時光中，親眼目睹著他們從出生到死亡，隻是一個過程，僅僅是一場早就看到結局的路途。
終究，生命都會凋零，而修行者的意義，就在於此。
無論是他以血封天，抵禦仙魔，還是創建學宮，傳道蒼生，亦或者…當初他斬斷自身因果，墜入無儘輪回，都是為了在這一條仙途中，找到真正的永生之法。
庇護天下的前提是，我不死不滅。
“聊？好啊，你想聊什麼？”
江太虛點了點頭，尤其是贏澈頭頂懸浮的那一展旌旗，更是令他都感覺到了一絲驚悸。
不像聖器，似乎…是他從未觸及到的層次。
這一刻，江太虛心底突然有些猜測，這個少年很可能並非此界生靈。
可…他怎麼會出現在羽化仙宗的靈礦之中？
以他的實力，怕是整個羽化仙宗，也沒有幾人是他的對手。
“老祖應該知道，這羽化仙山下，鎮壓著一道與輪回有關的秘密吧？隻要得到它，老祖就能羽化飛升，前往人間之地了？”
贏澈眸光清冷，原本…他是打算悄悄找到這處秘境，再以輪回仙胚將其煉化，從而真正掙脫命運枷鎖。
如今看來，這個方法還是有些…太慢了。
他留在白家村的封印碎了，柳老的氣息也越來越弱了，也就意味著，有人察覺到了他的存在。
恐怕很快，那個人就會找到羽化仙宗，打亂他的計劃。
所以，他選擇引出羽化仙宗這位早就超脫了下界天道桎梏的老祖，與他合作。
早在贏澈降臨山河界的那一日，就隱約感覺到了這股超脫了渡劫層次的氣息。
這位羽化老祖的境界，應該在渡劫七重，堪稱下界異數。
如果贏澈沒有猜錯的話，他應該是得到了一縷此地的輪回契機，方才有了這樣的成就。
否則，他的壽元也早該到儘頭了。
“不錯。”
江太虛點了點頭，想要真正打破山河界的天道桎梏，隻能是踏入渡劫之上。
如此，他才能破開那層屏障，前往更遼闊的天地。
“我可以帶老祖前往人間，也可以幫老祖踏入大乘之上，但你要幫我得到這山中的造化，同時…幫我攔下一個人。”
“大乘…”
江太虛臉上露出一抹震驚，眼底隱有向往。
其實，他並不是非要這山中的造化不可，隻是這裡的造化，是他能找到的，唯一能打破肉身桎梏的契機。
如果…這個少年說的是真的，他當然不會拒絕這樣的機遇。
“我如何相信你？”
“老祖有彆的選擇麼？如果我沒猜錯的話，老祖的壽元，應該不足十年了吧？”
贏澈搖頭一笑，手掌輕輕探出，朝著眼前神山印下。
頓時間，在那山嶽深處，就有萬千霞輝升騰，道音交織。
一層層金色的霧靄升騰而起，衍化成一尊太古的門庭，懸浮在諸天之上。
而在贏澈掌心之中，似有諸天星辰，銀河流溢，青龍、大凰自其周身繚繞，無數的聖賢身影，朝著他恭然拜下。
單單這般神景，就令江太虛神魂欲裂，渾身都在顫抖。
此時他突然信了，這個少年…一定曾站在他根本無法想象的高度。
“你想讓我幫你攔下何人？”
能夠被贏澈忌憚的人物，絕無可能是下界之人。
難不成，山河界還降臨了其他上界強者？
“我也不清楚，不過絕不會超過渡劫層次。”
贏澈搖了搖頭，他能感覺到，柳老的神識波動，正在靠近羽化仙宗。
再有一日，那個未知的敵人應該就會出現了。
他這一道輪回轉世身，藏身下界，以輪回遮掩，居然還能被人找到，那就隻有一個可能。
就是他當初放在萬古聖賢塔中的那半枚世界種子，被人得到了。
隻有得到世界種子的人，才會憑借其中感應，找到下界之地。
否則，如果是墨麟派來的人，一定不會為難柳老。
有意思。
此時的贏澈，臉上非但沒有一絲驚慌，眼底反而是一抹深邃之色。
“不超過渡劫？”
江太虛將信將疑，他倒也沒想到，贏澈的條件，居然如此簡單。
一個渡劫之下的敵人，他動動手指，不就能輕易碾死了？
“好，我幫你殺了他。”
“那就多謝老祖了。”
贏澈微微躬身，直接抬腳朝著那一尊黃金古門行去。
當初他下界之前，曾在域界通道中布置了手段，渡劫之上根本無從踏足。
而他留在萬古聖賢塔第十八層的世界種子上，同樣有所禁製，渡劫之上無法融合。
可以說，人皇已經將能算計到的每一步，都算到了極致。
那個幫他帶來半顆世界種子的少年，一定在渡劫之下，且…身懷大氣運。
隻有如此，贏澈才能借助這一道氣運之力，遮掩自己身上的因果，從而…達成他籌謀了無儘歲月的目的。
至於江太虛，他很可能沒有機會踏入人間了。
畢竟，一個踏上十八層古塔的當代妖孽，無論戰力、心性還是天賦，都已經達到了人間變數的層次。
這也是為何，贏澈甘心在山河界中，等待無儘歲月。
他早就算到，這一場亂世降臨的時間，也算到諸多人間異數，將會在這個時代誕生。
隻要江太虛能夠將他阻攔一日，贏澈就能將這一場輪回之局，布置的天衣無縫。
那時候，就算這位“變數”之人踏入秘境，也隻會成為他手中的棋子而已。
當然，如果他死在了江太虛手中，同樣證明…他不是自己要等的人。
“多少年了，這一次…應該能瞞過她了吧。”
贏澈眸中閃過一絲驚悸，難以想象，以他的身份，竟也會露出這般神情。
可見他對於口中的那個“她”，該是何等忌憚。
“嗡。”
隨著贏澈腳步邁出，身影直接踏入了古門，徹底消失了蹤跡。
而江太虛的神色，也是逐漸陰沉了下來。
贏澈的敵人，怎麼可能簡單？
他說的輕描淡寫，但以江太虛的心性，自然不會完全相信。
不過，贏澈的手段，的確是他平生僅見，此行雖有諸多未知凶險，但江太虛想賭一賭。
因為他的壽元，的確已經不多了。
“嗡。”
一念至此，江太虛眼中的最後一絲猶豫，當即消散了。
隻見他手掌輕揮，重新化作靈紋法陣，將這山穀完全遮掩。
而他的身影，則是朝著羽化仙殿踏步行去。
與此同時，楚梟的身影也是出現在了羽化仙宗山門之下。
在其手中，柳拓碎了一半的身軀早已麻木。
此時的羽化仙宗，寂靜一片，頓時令楚梟心底生出了一絲詫異。
隻見他腳步邁出，整個身軀如同驚鴻一般，躍過山峰，直奔山巔大殿而去。
一路之上，楚梟雖也看到了一些仙宗弟子，可堂堂山河界第一勢力，這樣冷清的場景，實在叫人匪夷所思。
就在楚梟的身影落至大殿之前，他的臉上也是露出了一抹淺淡溫和的笑意。
下一刹，還不等柳拓反應過來，就見他忽然揮手，將他半截身軀朝著眼前的大殿廣場橫砸而去。
“轟隆隆。”
萬丈靈紋轟然沸騰，在虛空交織成一座金色的法陣。
而柳拓的肉身，幾乎瞬間被這股陣法之力貫穿，還未落地就碎成了漫天血霧。
很明顯，那位人皇轉世身，已經預感到了楚梟的到來。
隻是稍微令楚梟有些意外的是，他竟選擇了與羽化仙宗聯手。
“何人擅闖我羽化仙宗。”
大殿之中，突然湧出一道道氣息可怖的身影。
其中為首的一人，金衣玉冠，儀表堂堂，正是如今的羽化宗主，江雲孤。
“嗡。”
楚梟神色漠然，根本沒有一句廢話，一拳砸落，轟鳴四起。
而那一尊金色大陣，頓時蕩漾起萬千波瀾。
隨著楚梟拳印落下，竟直接被撕裂出了一道百丈裂痕。
“嘶…”
這一幕，頓時令江雲孤等人臉上，露出一抹濃鬱的震撼。
一個少年，居然一拳打碎了羽化仙宗的護宗大陣？
哪怕此時，江雲孤也並不知曉，老祖為何突然下令打開法陣。
可眼前的一幕，幾乎令他道心…崩壞了。
“你是誰，為何…”
“嗡。”
楚梟眸光清冽，直接踏入陣法之中，周身仙紋噴湧。
隻見他並指成劍，虛空斬落，橫掃諸天。
然後！！
所有人便是目瞪口呆地看到，但凡是被這股劍氣觸碰的仙宗弟子，無論何等境界，竟皆被攔腰斬斷，血骨內腑灑落一地，宛如人間煉獄。
就連江雲孤，堂堂渡劫一重的強者，都被斬斷一臂，連同手中羽化仙宗的鎮宗之寶，聖劍青羽，都是從中崩斷，觸目驚心。
“住手！”
大殿深處，再度傳來一道冷喝聲。
江太虛的身影邁步走出，看著滿地的斷肢殘骸，眸光輕輕一顫。
他雖猜到，贏澈的敵人，一定不會簡單。
可他還是沒想到，這個少年的戰力，居然可怕到了這等程度。
“嗯？”
楚梟眼眉輕挑，上下打量了江太虛一眼，緩緩點了點頭。
他能感覺到，這老者身上有一股明顯的腐朽死氣。
他的壽命似乎已經超脫了境界極限，卻仍舊還能保持一縷生機不滅。
“原來如此麼？”
一瞬間，楚梟心底就有所猜測，他之所以還活著，很可能與身上那一縷稀薄的輪回氣息有關。
就像他猜測的那樣，這羽化仙宗的確是有一尊與輪回有關的至寶。
“你是何人，為何擅闖我羽化仙宗，打殺我仙宗弟子？！”
江太虛強壓心神，語氣漠然地道。
“贏澈呢？”
原本楚梟還想利用柳拓來引出贏澈。
如今看來，這位仙宗老祖怕是已經見過人皇，並臣服在了他的威嚴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