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
天地萬裡，雷音大震。
隻見原本籠罩在劍氣長城上的雷劫，再度翻湧起層層波瀾。
而在鬼域上空，一片雷雲延展而來，遮雲蔽日，竟仿佛比楚梟之前的九重雷劫…還要恐怖。
“前輩…”
柳庸、李慕道神色大變，眼底儘是震撼。
散道長城，合道天地？
這是…天機門檻啊！！
可看洛驚鴻的神色，今日她要合的道，卻非是劍氣長城這麼簡單。
原本，這座長城，隻是她巔峰時斬出的一道劍氣。
可如今，在人族無數劍修的共同守護下，這道劍氣長城，早已是人間聖地，彙儘天下劍修信仰。
而所謂合道，合的便是天地之靈，大道真衍。
或是一方靈山，或是一眼神泉，或是九天星辰，或是萬古神巔。
總之，所合之道，需契合道心、道法、道則。
如此，方才能合道成功，踏出破妄桎梏，問鼎天機。
“我有一願，忘人間無難，我有一劍，斬世事不平。”
洛驚鴻聲音凜冽，身上暮氣儘散，就連容顏都似在逆轉，重現驚鴻神顏。
隻是！！
令人驚恐的是，她身上的劍意，非但沒有在這種天地道機相合中攀升，反而…逐漸潰散。
與此同時，楚梟頭頂雷劫愈發洶湧，而劍氣長城則是爆發出驚天的神輝。
人之氣運，終究大不過一族族運。
一族族運，又大不過一方天地的浩然運勢。
劍氣長城，彙儘天下劍修之信仰，埋骨無數忠義之劍魂。
這樣的背景，試問人間九州，誰能匹敵？
今日洛驚鴻散道，散的是一人劍道，聚的…卻是人間劍運！！
驚天的劍意，朝著四麵八方襲卷，寒光九州。
整個人間，突然走出一道道氣息恐怖的身影，齊齊抬頭目視著極東方向，眼神裡皆是一抹濃鬱的震撼。
此時他們皆能感覺到，在這股劍勢之下，一股虛無縹緲的信仰之力，從四麵八方聚攏而來，儘數彙聚在了那一方長城之上。
“怎麼可能…究竟是誰…”
就連諸多仙宗禁地之主，臉上都是露出一抹茫然震撼之色。
在他們的印象裡，劍道極致，無非李柳葉獨四人。
可就算這四位劍仙之流，也根本不可能彙聚天下劍運。
莫名的，眾人隱約感覺到，人間…真的要迎來一場變革。
隻是！！
還不等眾人驚駭，又見荒州方向，一輪皎月升騰，化浮光萬裡，璀璨奪目。
而在那朗月之下，一道渾身雪白的妖影仰天長嘯，動徹九州。
“那是什麼…”
眾人臉色再變，天地異象，萬古罕見。
可一日之間，他們竟看到了兩次。
尤其是此時，那雪白妖影身後逐漸顯露而出的九條長尾，與月同潔，妖異中竟透露著無儘仙韻。
雖說！！
數日之前，荒州之地就曾有異相升騰。
可這種異相，卻並未遮掩整個人間。
如今，隨著劍氣長城迸射出驚天劍運，這荒州的妖影，卻仿佛與之呼應。
“啾。”
就在此時，神州大地，再度有禽鳴震徹。
隻見四朝方向，一尊青色凰影震翅九霄，扶搖萬裡。
一瞬間，神州各大宗門紛紛傳來驚天喧嘩，顯然也是被那雙翼垂天，遮掩了神州天穹的古老凰影所震懾。
青凰為混沌之始，九尾則是禍世之源。
如今，兩大異獸齊齊現世，是否預示著…人間已入劫囹？
新的紀元，似乎已經…悄然降臨。
“查，統統給我查清楚。”
隨著一聲聲怒喝傳來，就連三大帝族中，都有身影走出，朝著四朝、荒州以及劍氣長城的方向奔掠而去。
與此同時，天闕府中。
隻見第五玄知負手而立，手中輕撚著一張傳音神符，眉宇間並無一絲波瀾。
唯獨那一雙暗淡無光的瞎眸中，似有一縷符紋明滅。
“居然沒有回神州…”
方才他得到傳音，鬼族攻打劍城，楚梟卻並未趁機離開，而是選擇在長城渡劫。
這樣的舉動，雖不能說超脫了他的謀算，卻仍舊令第五玄知有些淡淡的驚訝。
九重雷劫！！
如此天賦，就連他都感覺無比駭然。
恐怕，一旦等楚梟安然踏入渡劫境界，這人間當代，就再無一人是他的對手。
不過，稍稍令人詫異的是，此時那個給他傳音之人，似乎…並未告知他關於驚鴻劍仙與黃泉聖母的事情。
“看來，還是得從顧青棠下手啊。”
第五玄知搖頭一笑，眸光遠眺，看向遠處一座神殿。
下一刹，隻見他腳步邁出，直接朝著神殿方向行去。
“大長老可在。”
隨著第五玄知淡然一笑，大殿中也是走出一襲青衫，正是當初收了虞兒為徒的天闕府大長老，魏青衫。
“原來是小謀聖。”
魏青衫微微躬身，難以想象，以他的身份竟也會對一個當代之人如此恭敬。
隻是！！
這一聲小謀聖，卻又多少是帶著幾分疏離。
顯然，兩人的關係，並不親密。
“大長老客氣了，我聽聞大長老前日帶著虞兒師妹去了靈霄寶境，如何…師妹可否具有聖體之姿？”
第五玄知臉上始終是一抹溫謙，作為天闕府當代領袖，他在府中同樣有著無數眼線。
靈霄寶境，乃是天闕府專門測試弟子天賦根骨的地方。
魏青衫之前從未收徒，如今收了虞兒，自然想要親自印證一下這位弟子的天姿。
天闕府與尋常勢力不同，府中弟子修行駁雜，向來是因材施教。
比如說，你肉身強大，就會被擅長肉身修行的長老收在門下。
若是你神魂異稟，天闕府同樣有專修神魂的功法。
而區分弟子天賦的，就是這一尊靈霄寶境。
據第五玄知所知，當日靈霄寶境中，的確是出現了諸多神景異象。
隻是！！
魏青衫走出寶境之時，臉上…並非喜悅，而是一抹無從遮掩的憂愁。
以第五玄知的心計，又如何猜不到，虞兒身上一定是隱藏著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
“小徒天賦平平，能有什麼聖體資質。”
魏青衫搖了搖頭，蒼老的眼眸中，隱有一絲寒徹。
“是麼？可我怎麼聽說…”
“第五玄知。”
還不等第五玄知話音落下，就見魏青衫突然沉喝一聲，徑直朝著大殿之外行去。
見狀，第五玄知臉上頓時露出一抹笑意，抬腳跟了上去。
直到兩人身影走出大殿，魏青衫方才停下腳步，看著頭頂遮雲蔽日的那一尊青凰古影。
“當初我答應收虞兒為徒，是看中了她的天賦，我不管你有什麼圖謀，我警告你，虞兒是我奉茶焚香，在列位祖師麵前堂堂正正收的第一個弟子，我曾以道心立過誓，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她。”
“大長老在害怕什麼？”
聞言，第五玄知臉上的笑意，反而愈發濃鬱了。
顯然，事情正如他所料，虞兒身上的秘密，連魏青衫都感覺無比緊張。
堂堂天闕府大長老，破妄強者，無論背景修為，都堪稱神州頂尖，卻因為第五玄知一個試探，變得如此慌亂。
這說明什麼？
“害怕？”
魏青衫眸光顫動，臉上突然露出一抹笑意，“我害怕的，當然是小謀聖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心計啊。”
“大長老，你不要忘了，我天闕府是名門正道，十萬年道統，你作為天闕府大長老，所立的第一個道心誓言，應該是弘揚天地正氣，傳我天闕真法。”
第五玄知淡然一笑，徑直轉身朝著山下行去。
看著那一道步履從容，漸行漸遠的身影，魏青衫的臉色，終於是徹底陰沉了下來。
他深吸了口氣，眼底隱有一絲苦楚。
沒錯，他的確是在靈霄寶境中，看到了一些不該看到的東西。
隻是！！
虞兒的佛道天賦，同樣是天地獨一，是他所見過的最頂尖的妖孽一列。
而且，虞兒的心性，單純質樸，擁有一顆赤子之心。
無論從哪個方麵，魏青衫都對這個小徒弟無比滿意。
除了，她身上那一絲被佛意包裹著的…魔性。
怎麼可能？！
一個佛心天成的少女，怎麼會有如此魔性？
魏青衫喟然一歎，轉身卻見虞兒就站在他的身後，眸光澄澈地看著他。
“虞…虞兒？”
魏青衫眸光慌亂，臉上強擠出一抹笑意，看了看虞兒，又看了看第五玄知，“你第五師兄，號稱小謀聖，乃是我天闕府當代領袖，記住…這樣的人啊，離他遠一些，心思太重。”
話落，魏青衫拍了拍虞兒的肩膀，與她一同朝著殿中行去。
此時他心底，第一次有了一種與宗門道義對立的念頭。
他不能，也不可能看著虞兒成為第五玄知手中的棋子。
從很早之前，魏青衫就知曉，第五玄知與帝族的一位傳人走的極近。
而他找上自己，並要求以般若心經誘惑虞兒拜入天闕府的那一刻，魏青衫就猜到…有人要對楚梟出手了。
畢竟，像這樣的人間異數，最無法容忍的…就是那些已經站在天地巔峰的人。
他們也曾是這人間的異數，所以…更明白這種人一旦成長起來，將會有多大的威脅。
聞言，虞兒輕點了點頭，似懂非懂。
而魏青衫則是露出一抹和藹笑意，“今日的課修都做完了麼？等你修煉完這部心經，為師就帶你去一趟大虞佛國，看看能不能從大虞國主手中，將最後一部心經討來。”
在魏青衫看來，這世間無論多大的魔性，都會在般若心經中被淨化。
以虞兒的天賦，隻要她能修完這部佛經，勢必能壓製魔性，成為人間佛法第一人。
大殿遠處，第五玄知腳步突然停下，轉頭看向那一老一少兩道身影，臉上突然露出一抹溫和笑意。
如果事情順利，他或許用不著將這位大長老放入棋盤。
如果不順利…魏青衫，也可以是一枚棄子。
這天地大勢，非是一個人就能逆改。
想要在這場亂世中占據主動，至少要倒推十年，前推十年。
然後，在這中間十年中，等待契機，謀求天運。
“九重雷劫…現在神州想殺你的，可不止我一個人了。”
第五玄知搖頭一笑，繼續朝著山下行去。
對於他而言，這世間一切天賦，都不過過眼雲煙。
以天地為盤，操縱棋子搏殺，才是這條仙途真正的樂趣。
而楚梟不過是第五玄知眼中，一顆稍微占據優勢的棋子。
可棋子再強，也是棋子，隻要還在盤中，就難逃被吃、被兌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