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柳啊,你我認識也不是一日兩日了,你看…楚梟既是人皇傳人,若是再成為我劍氣長城劍首,我想就算三大帝族,也不敢輕易動他吧?”
李慕道撫須輕歎,並不惱怒。
以他對柳庸的了解,沒有什麼是三壺酒辦不了的事兒。
如果不行,那就再加一壺。
“你想的倒是挺美。”
柳庸冷哼一聲,不為所動,可心底卻有一絲沉吟。
今日楚梟在劍氣長城渡九劫,挽長城於將傾。
這樣的天賦,彆說亙古罕見,說是禁忌變數也不為過。
而以三大帝族的心性,絕對不會允許這樣的人間變數存在。
他們會無所不用其極地想要將這個異數抹除,以免威脅到三大帝族的統治。
單憑一個稷上學宮,還真不一定能庇護楚梟。
可如果楚梟背後站著劍氣長城,站著人間兩大劍仙,就容不得帝族肆意妄為了。
畢竟,一旦他們惹惱了李慕道,這老東西大手一揮,率領整個劍城八千劍修西上神州,就算帝族,也會頭皮發麻。
更何況,李慕道如果離開極東,這劍氣長城就算再堅韌,也遲早會被鬼族破碎。
那時候,人間就將陷入真正的萬劫不複。
“行行,這事兒我們待會兒溫上壺好酒,好好聊。”
李慕道拉住柳庸的手,輕拍了幾下,老眼中透露著一絲狡黠。
“哦?聽你這意思,你是吃定我了?”
其實柳庸並不反對楚梟成為長城劍首,他隻是想為楚梟爭取更多造化。
人間劍修一萬,劍氣長城獨占八千。
楚梟若能成為八千劍修之首,就不再受背景限製。
天高海闊,春風馬蹄,自逍遙。
“我有一壺蠻北歃血釀,是北境那老蠻王臨死前送我的。”
李慕道突然壓低了聲音,淡笑道。
“哦?隻有一壺?”
“兩壺…”
此時看著眼前那為楚梟相互算計的兩大劍仙,葉琉璃的臉上,也是露出一抹清淺笑意。
九重雷劫,這樣的天賦已經完全超脫了她的認知。
她雖早就在那一盤棋中,見識了楚梟的逆天心性,卻仍舊是被他此時的天賦徹底驚懾了。
這時她忽然想起,小時候族中長輩與她的戲語。
“我們琉璃國色天香,日後要找個怎樣的夫君,才能配的上呀。”
“那至少是三族帝子,就連太古皇庭的那些個皇子,都配不上琉璃呢。”
“我才不要什麼帝子皇子,我的夫君,必定是這天底下獨一的人物,最好是個劍修,最好…與驚鴻劍仙一樣,一人一劍,斬儘鬼魔。”
不知不覺間,葉琉璃臉上竟露出一抹澄澈的笑意,那一雙紫色的眼瞳中所倒映的身影,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深刻。
直到,這世間再無人能入她的眼眸。
這一刻,葉琉璃對於劍塚的恨意,都似平息了許多。
一場極東之行,讓她看到了比恨更值得拚命的東西。
是危難中,力挽狂瀾的灑脫。
是亂世降臨,隻手橫推萬敵的霸道。
你說渡劫才有資格賭戰,好,那我現在就入渡劫。
你說一道雷劫奈何不了你,那麼…九道呢?!
葉琉璃玉手緊緊握籠,感覺渾身的血脈都似在沸騰。
“轟隆隆。”
天地間,雷鳴震徹,萬古成空。
整座劍峰,在這九重劫雷之下,都在崩塌破碎。
唯獨那一道白衣絕世的身影,立於雷霆之下,宛如上古的仙王,緩緩抬起了手中古劍。
那是一柄青銅斷劍,平平無奇,卻充斥著一種…斬儘蒼生的壯闊。
“咕嚕。”
饒是血厲渡劫九重,此時都是忍不住咽了口口水,隻感覺一股寒意自腳底升騰,險些將天靈蓋掀開。
其實,他很想認輸。
九重雷劫彙成一劍,他根本不知該如何抵禦。
可血厲明白,如若今日,他敗了這一場賭戰,就將是鬼域的罪人,就算能夠僥幸活下來,餘生也將生活在罪孽之中。
“不…”
一瞬間,血厲眼中就有血紋沸騰,整個人化作一方血海,將劍峰籠罩。
然後!!
所有人,包括鬼族眾人都是神色驚恐地看到,他竟將那一眾圍觀的鬼族青年,統統吞入了血海之中。
“血厲!!”
鬼域之中,頓時傳來陣陣驚呼聲。
就連四大鬼王,臉上都是露出一抹驚詫震撼之色。
“哼,你選的傳人,倒是跟你當年如出一轍,連本族之人都不放過。”
白臨蒼冷哼一聲,眼底隱有一絲鄙夷。
“這有什麼,如果能幫鬼族走出鬼域,我甚至可以祭了你。”
折尋容顏嫵媚,冷冷瞥了白鬼王一眼。
“你!!”
“兩位,還有心情內訌呢?這個少年不死,我鬼族怕是永無出頭之日了。”
剩下的黑鬼王、青鬼王對視一眼,無奈地搖了搖頭。
當初鬼域縱橫人間,險些將所有人族儘數奴役,可謂是風光無限。
那時候,鬼族有十大鬼王,各個強大。
但真正令鬼族站上人間極巔的,並不是他們十人,而是…鬼帝。
正是因為他的存在,鬼族才能空前團結,占儘先機。
如今鬼帝隕落,四大鬼王貌合神離,永遠不可能將鬼族帶上巔峰。
“怕什麼,血厲還沒有輸呢,再說了…那位不是要蘇醒了麼?”
折尋冷哼一聲,臉上竟難得帶了一絲忌憚。
“之前那位曾說,距離我鬼族出世已經不遠,也不知是真是假。”
“你管他真假,隻要能讓我離開這鬼地方,我自願信守承諾,奉其為帝。”
四大鬼王眼中,皆閃過一抹深邃之色。
顯然,這個他們口中的“他”,一定程度上代表著鬼族的氣運與命運。
“轟隆隆。”
隨著血厲將山巔鬼族儘數吞噬,他身上的氣息,也是愈發雄渾浩蕩,竟隱有踏入大乘的契機。
若非他如今,還未將一方道則修至大成,恐怕單單這如海的血氣魂力,就足夠他真正邁出那一步了。
“現在,我看你還如何勝我!!”
血厲仰天長嘯,血發紛飛。
而楚梟手中的斷劍,也終於是舉在了頭頂之上。
下一刹,隻聽他漠然一語,眼神裡並不見一絲波瀾。
“我殺你,一劍足矣。”
“轟隆隆!”
天地萬裡,雷霆沸騰。
而楚梟手中的斷劍上,也是逐漸亮起一縷縷古老的仙紋。
“九天玄雷,化為吾劍,惶惶天威,皆為我法。”
“嗡。”
隨著楚梟話音落下,他的心底,也是默念四字,“戮仙,刹那”。
隻見一縷劍輝,如同白駒過隙,悠然而逝。
起初,那縷劍意並不耀眼,漸漸的…等到它出現在血厲頭頂之時,竟如銀河璀璨,刹那芳華。
天地俱寂!!
在這股劍意之下,就連時光都似被生生斬斷,萬道消弭。
“縱使你天姿絕頂,今日也難破我血天魂法。”
血厲眼眸微凝,強忍著心中驚悸,運轉渾身血力遮掩在頭頂之上。
“轟隆隆!”
可怖的血潮之聲,頃刻間傳遍了萬裡長城。
整片天穹,直接化作一抹血色,陰邪浩蕩。
與這方血海相比,楚梟斬出的劍意,似乎太過渺小,微不足道,像是輕易就會被湮滅。
隻是!!
就在那劍意落下的一瞬,所有人的臉上,皆露出一抹難以置信的震撼驚恐。
漫天血幕,整齊地撕裂而開。
一劍雷霆,入耳儘是雷鳴。
“不可能…”
血厲眸光震顫,手中法印變幻,欲將那撕裂的血海合攏。
可無論他如何努力,在那九重真雷以及刹那劍意之下,整片血海還是以一種不可挽回的勢頭,在崩碎、消弭。
“這是什麼劍意…”
李慕道眉頭緊鎖,轉頭看向柳庸。
此時他能感覺到,這道劍意看似是以九重雷霆為引,實則真正可怕的,是其中的時光道韻。
時光之力,飄渺無形,卻是這世上唯一永恒不變的力量。
縱使輪回、因果,在時光麵前,也無長存。
這一刻,李慕道終於明白,楚梟為何會以九劫渡體。
“我也不知道…”
柳庸苦澀地搖了搖頭,活了幾千年,他也是第一次,被一個少年斬出的劍意所驚懾。
哪怕以他的劍道造詣,此時也完全不知道,這一劍若是斬向自己,又該如何應對。
“嗡。”
劍光肆意,破儘血芒。
而血厲的身軀,也是在這股劍意下,被生生斬斷,從肩膀至身軀,一分為二。
“啊!!”
痛苦的嘶吼聲,當即響徹了整座山巔。
若非血厲修行的乃是血脈之力,恐怕單單這一劍,他就會身死道消,神魂俱泯。
“還是有些…勉強啊。”
楚梟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斷劍,微微搖了搖頭。
這一幕,更是令一眾劍修眸光驟凝,心底愈發苦楚。
一個化神少年,一劍斬斷一位渡劫九重妖孽的肉身,他卻仿佛…不甚滿意。
唯獨楚梟知曉,他這一劍,世間絕無僅有,就算是他自己,也很難再斬出相同的一劍了。
畢竟,這九重雷劫,非是日日能渡。
“我認輸!!”
血厲身影墜地,渾身鮮血滴落,眼中血意忽明忽暗。
“我拒絕。”
隻是!!
就在他話音落下的一刹,卻見那虛空中的少年,突然執劍走出,一劍驚天。
“嗡。”
這一次,血厲根本來不及反應,就看到眼前光華璀璨,進而…萬物湮滅。
而他臉上的神色,也終於是定格在了那一絲茫然恐懼之中,再無生機。
“咕嚕。”
整片天地,落針可聞。
而楚梟的身影,卻沒有絲毫猶豫,一步一步,身背九劫,將血厲屍骸湮滅,朝著那圍觀的三大鬼王傳人走了過去。
“你!!”
三人見狀,心底皆是騰起一股凜冽寒意,神魂欲碎。
這個少年,竟想要趁機將他們統統誅殺。
“狂妄!”
隨著一聲怒喝傳來,隻見一道黑影當先邁步,朝著楚梟奔掠而來。
浩蕩的鬼氣升騰而起,宛如一尊鬼魔法相,矗立天穹,透露著萬古不朽之神威。
剩下的青鳶與白啟,眼中同樣閃過一絲猙獰,再不管什麼賭戰規則,一人執燈,一人握槍,縱橫天際。
“轟隆隆!”
四道身影碰撞的一刹,天地破碎,大道神音此起彼伏。
而那一襲白衣,卻仿佛入了無人之境,與道合一。
隻見他一劍遞出,鬼魔法相轟然破碎。
還不等將臣反應過來,就見那少年一隻白皙纖瘦的手掌,直接洞穿了層層鬼霧,印向他頭顱之上。
“找死!!”
將臣冷嗤一聲,周身鬼紋密布,身側似有六隻手臂凝現而出,與楚梟悍然碰撞。
下一刹,他的臉色突然凝固了下來,嘴巴微張,如見大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