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錚!”
天地間,突然傳來一道震耳的琴弦顫音。
僅僅一聲,這帝宮的上空,就有烏雲籠罩,大勢滂沱。
在這股靈威波瀾下,就連蕭遙臉上都露出了一抹蒼白之色。
而他的身影,更是被那一道琴音生生壓製,從天跌落。
“撲哧。”
蕭遙身影墜地,口中鮮血噴灑,眼底隱見陰沉。
他緩緩抬頭,看著那從天穹儘頭邁步走來的青衣女子,周身突然有靈紋沸騰。
下一刹,他竟直接將手中的禁器碎片狠狠擲出,朝著那鬼族大乘橫砸而去。
“嗡。”
恐怖的力量波紋,瞬間將天穹撕裂。
而那一道禁器碎片,宛如一道流星般,拖起長長的焰痕,撕天而過。
蕭遙明白,他身上唯一能打動眼前這些人的,隻有這一道禁器碎片。
隻要他將此物砸給鬼族強者,楚梟勢必會拚死阻攔。
那時候,就是他唯一逃脫的機會。
今日他已落入棋局,輸的徹徹底底。
可隻要他能走出四朝,一切就將從頭開始。
這個青衣女子,的確給了他極大的壓迫感,否則他也不會將禁器碎片留在此地了。
“琴姨,拿下那枚碎片!”
楚梟眸光微凜,顯然也是不曾想到,蕭遙居然如此果決,舍器保命?
“嗡。”
白素琴神色平靜,直接探出一隻玉手,朝著那禁器碎片橫握而去。
在其身下,那鬼族大乘不甘嘶吼,眉心神魂震蕩。
趁此機會,蕭遙則是轉身朝著天空逃竄而去。
“彌雍,走!”
“吼!”
通天魔猿仰頭看了蕭遙一眼,轟然一拳砸落,直接將赤巡打昏了過去。
“錚。”
就在此時,白素琴的身影已經回到楚梟身旁,手中琴弦撥動,就欲朝著蕭遙追去。
“琴姨,罷了。”
楚梟搖了搖頭,看著那扛著蕭遙瘋狂逃竄的魔猿身影,眼底隱有沉吟。
以這尊通天魔猿的實力,就算琴姨追去,也未必能將蕭遙誅殺。
況且,方才兩人交手時,楚梟已經在他身上留下了魂識標記。
隻要他還在神州大地,楚梟隨時都能找到他。
當務之急,是另外一處戰場。
“走。”
楚梟低頭看了一眼地上那渾身骨骼斷裂,浴血昏迷的赤巡,微微皺了皺眉頭。
“虞兒,你留在帝城,將這些丹藥喂給它。”
楚梟隨手丟給虞兒一隻玉瓶,抬腳朝著帝宮之外行去。
隻是此時,他離去的方向,與蕭遙相反,頓時令玄陽帝君等人眸光顫動,一臉的困惑。
“琴姨,如果麵對一位破妄強者,你能遮住氣息麼?”
“…”
白素琴黛眉輕蹙,似乎想要表達什麼,最終又放棄了,“如果是柳庸那樣的破妄強者,我覺得沒有任何大乘之人,能在他麵前遮掩氣息。”
“呃…”
楚梟尷尬一笑,眼神愈發凝重。
此時他能感覺到,餘安的氣息就在城外一座荒山之上。
就像楚梟猜測的那樣,血眸聖童的隕落,一定會引來這方神教的戒備。
而餘安率領血眸教眾浩浩蕩蕩地闖入玄陽聖朝,勢必會被人盯上。
這個人,很可能是曰天神教真正的核心人物,至少…也是與血眸聖童一樣的鬼使。
“好吧,琴姨,那我們見機行事。”
其實對於餘安的處境,楚梟並不擔心。
當初他命餘安代替血眸聖童時,就想到了今日的場景。
所以,那一枚血珠中,同樣被楚梟布置了手段。
如果這位神教強者誅殺餘安,奪回血珠,就會被楚梟徹底標記。
如果沒有,餘安能夠安然從他手中活下來,那他就算是暫時得到了神教高層的信任,進而就有機會真正進入核心圈層。
以楚梟對這些鬼族的了解,他們或許並不會在意血眸聖童究竟是誰。
他們更在意的,應該是誰能為鬼族出世,做出更大的貢獻。
而楚梟早就給餘安想到了一個完美的借口,就看那位鬼族之人認不認可了。
“撲通。”
與此同時,帝城之外。
隻見一座荒山矗立在城西百裡之地,古林茂密,遮掩雲日。
而餘安的身影,則是被狠狠丟在了地上,口中鮮血噴灑,渾身的骨骼都似被那一道掌印徹底捏碎了。
“是你殺了血眸?”
虛空之上,一道籠罩在黑袍中的身影靜靜矗立,聲音蒼老而沙啞。
他的氣息極為雄渾,卻並未超脫大乘層次,像是被某種力量所遮掩。
“不錯。”
餘安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跡,眼眸中血紋繚繞,極為平靜。
“嗯?”
見狀,那黑袍老者頓時發出一聲驚咦,顯然也是沒想到,一個小小的化神螻蟻,居然能在他麵前保持鎮定。
“血眸的確是死有餘辜,明明能奪舍大乘肉身,卻偏偏要選擇自衍生機,這下好了,居然被你一個化神螻蟻給殺了,真是恥辱。”
黑袍老者搖了搖頭,一雙隱藏在鬥笠下的眼瞳,透露著一抹詭異的幽藍光華。
他的身上,有一股無比詭異的氣息,並不像尋常鬼族那樣陰森邪異,反而蘊含著一絲炙熱。
而這絲炙熱,卻又不是普通的火焰之力,像是燃燒在人神魂深處,根本無從抗拒。
“不過,再怎麼說,血眸也是我神教鬼使,你殺了他,同樣難逃一死,不過…我可以自作主張,讓你死的痛快一些。”
“前輩,我神教的最終目的是什麼?”
餘安深吸了口氣,突然抬頭問道。
此時他的臉上,帶著一絲明顯的憤怒、不甘,突然撕開脖頸,露出了其上一道血焰符印。
“嗯?!你是…”
黑袍老者明顯一愣,就連聲音中都充斥著一絲詫異。
“我本是青州邊陲一個秘境中的神教弟子,追隨在鬼道子身後,奈何四宗試煉,鬼道子被人誅殺,我便拿了他的靈寶法器,吞了他的血魂鬼意,一路闖蕩來到神州。”
餘安臉上露出一抹猙獰,“我本以為,我投靠聖童,能夠得到重用,卻沒想到他竟處處針對懷疑我,就因為我並非他的信徒。”
“那一日我被派往無雙仙朝潛伏,卻遭遇了藥王山小丹聖楚梟,拚死逃回血窟,告知了聖童消息,結果…他竟要拿我祭六道輪回盤。”
“哦?”
聞言,黑袍老者緩緩點了點頭,“你的經曆很不幸,但…你還是得死,我神教最忌以下犯上。”
“我沒殺他!是楚梟殺了他,我隻是趁其不備,摳下了他腦袋裡的血珠吞了下去!”
餘安怒聲嘶喝,貌若瘋癲,“我神教弟子,一生隻忠一人,絕非任何鬼使,血眸聖童死了,難道還不允許我取代他嗎?”
“嗯?”
“而且,鬼使大人,我此次進攻玄陽聖朝,就是為了引蒼生觀傳人現身,好趁機潛伏在他身邊,借他的手,找尋其他禁器下落。”
餘安突然咧嘴一笑,眼眸中的貪婪,看的黑袍老者都是心底一寒。
此時他已經無比確定,眼前的青年,野心極大。
這樣的人,根本不可能甘心做一枚棋子,或者棄子。
他會想儘一切辦法,抓住任何機會,努力往上爬,站上天地巔峰。
可這樣的性情,正是如今鬼族所需要的。
餘安的想法雖然有些草率,但…相比於尋常化神之人,他已經足夠優秀了。
有野心,有手段,隻要給他一些時間,他的成就未必會弱於四大鬼使。
“說說吧,你想怎麼做?蒼生觀傳人可不太好騙。”
黑袍老者從天而降,站在了餘安身前。
“我已打探到那位蒼生觀傳人降臨北域,便專門選在此時攻打玄陽聖朝,他一定會前來收取碎片,這時候…”
餘安將楚梟的計劃和盤托出,隻是其中的主角並非楚梟,而是換成了他自己。
在他的計劃中,楚梟和蕭遙,都隻是他利用的棋子而已。
隻要蕭遙背上一個勾結鬼族的罪名,餘安就能以正道暗子的身份,被鬼邪追殺,從而順利混到他的身旁。
畢竟,對於如今的蕭遙而言,餘安或是唯一能證明他身份的人了。
這個計劃,同樣是楚梟之前布置的,目的就是為了引誘蕭遙找尋其他禁器下落,洗刷自身冤屈。
可如今看來,這位蒼生觀傳人的心性,根本不是尋常妖孽可比的。
餘安想要順利跟在他身旁,並非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這個計劃,是你一個人想出來的?”
黑袍老者上下打量了餘安一眼,眼底隱有讚賞。
這青年說的對,以現在的局勢來看,六道輪回盤是不可能得到了。
但剩下的四大禁器,威勢同樣恐怖。
隻要曰天神教能夠得到其中任何一尊,都將會多一分對抗九州勢力的底氣。
再退一步講,有餘安跟著那位蒼生觀傳人,掌控蒼生觀動向,這對於曰天神教而言,本身就是一件很有重要的事情。
“不錯,希望鬼使大人給我一個機會,如果計劃失敗,不用大人出手,那蒼生觀傳人也會殺了我的。”
餘安深吸了口氣,朝著黑袍老者深深拜了下去。
“我有一個疑惑…”
見此一幕,那黑袍老者的臉上卻不見一絲波瀾。
下一刹,他根本沒有給餘安絲毫解釋的機會,直接伸手握住了他的脖頸,將他舉在了頭頂之上。
令人詫異的是,他那一隻探出衣袖的手掌,宛如玉蔥般修長白皙,細膩光滑。
“你一個修煉鬼術的人族,為何要處心積慮地幫我鬼族複興?你彆告訴我,是因為忠心。”
“我…”
餘安臉色蒼白,他能感覺到黑袍老者漸漸用力的手掌,眼神裡突然閃過一抹毫不掩飾的貪婪,“我想見那位大人,那位曰天神教背後真正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