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沈君池怔了怔,似乎是在掂量他這話到底可不可信,說來可笑,這還是他第一次懷疑沈微遠的話。許久,見沈微遠始終麵色如常,沈君池半信半疑:“為什麼?先前不是挺喜歡嗎?”“她和公叔北丞走太近了。”沈微遠道:“我不喜歡。”這確實也像是他做事的風格,自己的東西,不喜歡任何人染指,沈君池沒再試探,是隻沉默間臉色依舊有些惆悵。沈微遠隨手拿過一旁的書冊翻看起來,像是全然不在意的樣子,語氣頓了頓,又道:“況且大哥不也說過,沈家主母,需要得門當戶對,玩玩而已,沒什麼可較真的。”沈君池看著他,眼底有些詫異,心裡是不相信他這話是真心的,他們從小一起長大,沈君池對他的了解,就像他對沈君池的了解一樣。沈君池垂下眼簾,並不拆穿,心裡也大約有了自己的猜測……此時。丞相府,翡青院。將白雲送走,江嫣然才帶著丫頭折返回來,林墨婉將她領進屋,還沒坐下,她就連忙道:“姐姐,是蕭夫人自己找上我的,我同她也不熟。”兩人落了坐,林墨婉也隻是衝她笑笑,並不責怪,隻問她:“她找你的時候大約是什麼樣兒的情形?”聽著林墨婉的話,她大概回憶了一下,如實說了當時的情況。聽說,白雲來的時候很高調,是蕭家的馬車送來的,下了馬車,麵對江家來接待的人,就直接找了江嫣然。在看見白雲的一瞬間,不止是江嫣然,連佟玉華都是有些懵的,他們雖身在江家,但一般來說,她們是深交不到像白雲這樣的人的,自然也沒有理由讓她親自來找。果然,將人小心仔細的迎進了院子,對方卻連茶都沒喝一口,就讓江嫣然領著她去找林墨婉。想來,她也隻是因為一些不得已的原因,借著和江嫣然交好的借口來找林墨婉的。可是林墨婉不明白,她為什麼不直接來呢?她正有些百思不得其解,江嫣然卻開始惶恐,“姐姐。”她輕喚一聲,將林墨婉的思緒拉回來,道“她這樣做,是不是有什麼彆的目的,妹妹愚鈍,實在沒明白,我這樣,不會害了姐姐吧?”林墨婉看著她急切又慌亂的眼神,心中的疑慮卻始終沒消散,但仔細想想,白雲來給她傳話,好像也並沒有什麼不妥之處。稍作思索,林墨婉也隻能微微一笑,安撫她:“沒事,可能是有什麼難處也不一定,不用擔心,我會處理好一切的。”江嫣然皺了皺眉,她點點頭,什麼也沒再說,隻是麵上的惶恐和不安卻是久久不能消散,隻能緊張的捏著衣角,像個做錯事的孩子。林墨婉也並不多說什麼,雖知道白雲此舉絕非空穴來風,但心裡想著先前她提醒的話,也大概有個猜測,估摸著還是和沈微遠有關係的……再往後的幾天,轉眼便是深冬,天氣也越發的寒冷,公叔庭月自從解了禁足之後,人倒是安分了許多,甚至還謙和了不少。以往看林墨婉都是用鼻孔看的,這回倒是學聰明了,和老太太一樣,慈祥的笑裡藏刀,不過這些她都並不在意,還是該做什麼就做什麼,日子過的也還算清靜。直到一日午後,天氣難得的晴朗,太陽暖化了路邊的積雪,林墨婉便叫人搬了椅子和桌子到院裡,將原先薛忠送來她這裡的賬本將身下還沒核對的部分進行核對補充。說來,她能拿到這些,倒還是得感謝江瑞雪那個一問三不知的大小姐,如果不是公叔庭月將她寵的這般無知,她倒是還沒機會這麼快就拿到江家鋪子的賬本。自從公叔庭月被關禁閉之後,老太太重病,彆說看賬本了,那雙幾乎接近半瞎的眼睛能不能看清字都是個問題。而江嫣然什麼都不懂,又帶著癡傻的江有安進了宮,江嫣然對這些也是不懂的,至於佟玉華,她懂不懂沒人知道,但當薛忠找上她的時候,她隻是推托說自己看不來。江文清忙朝堂上的事情都忙不過來,哪裡還有空過問這些,薛忠隻能一個人負責,江家的家業不算小的,光是裁縫鋪東南西北街總共就有十幾二十家,還有一些酒莊、錢莊、藥鋪什麼的。以前薛忠也隻是輔佐公叔庭月,鋪子裡的事也都是公叔庭月在搭理,江家這樣之後,這麼些重擔實在無人承擔,江文清也說讓他自己想辦法。而就在這個時候,林墨婉站了出來,說是願意一試,誰料,薛忠本沒抱太大的希望,結果卻發現,林墨婉乾的還特彆好,於是也全然將這些交到她手上,自己隻是負責打個下手,還是和以前一樣。本來一切都這樣發展的挺好,不好就在公叔庭月被放出來半個月之後,她突然找到林墨婉,要求林墨婉將掌家的權利還給她。當然,態度自然也是謙遜有理的,全程都帶著商量的語氣,但其實與其說是商量,倒也沒給林墨婉拒絕的機會。一進院子,她就笑盈盈的迎上坐在院內的林墨婉,目光直直的落在林墨婉身上,好似根本不在意她手上的賬本。她興致勃勃:“誒呦,林姑娘在忙呢,我來的還真是不巧呢。”她說著,已經如無其事的走到林墨婉跟前,林墨婉也大致猜到了她的目的,卻並不說破,而是緩緩起身相迎。公叔庭月見此,連忙熱絡的招呼她:“用不著客氣,坐下說。”她自顧自的坐在林墨婉身邊,笑容慈祥,好像她們真的已經冰釋前嫌了一樣。她關切的目光在林墨婉山上遊走了片刻,皺了皺眉,竟是滿眼心疼,憐惜的拉著林墨婉的手,回頭同身後的岑嬤嬤旁若無人般道:“瞧瞧,都瘦了,這些日子可操勞的緊呢。”林墨婉笑而不語,默默地垂下了眼簾,掩去眼底一閃而過的譏諷,岑嬤嬤卻不曾覺察,隻是配合公叔庭月演戲:“是啊,這些日子,多虧了林姑娘操持江家,才不至於叫江家那麼難過啊。”岑嬤嬤說罷,公叔庭月又是滿眼心疼的樣子回頭看向林墨婉。四目相接,林墨婉才微微一笑:“無妨,都是分內之事,算不得辛苦,夫人來我這兒,是出什麼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