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的晚上,難得的大家一起吃個晚飯,公叔庭月被放出來,江瑞雪也帶著江有安從皇宮回來。飯桌上的氣氛有些微妙,老太太已經病的下不了床了,因而隻能在床上躺著,除了老太太,其他人也都沒缺席。含煙坐在江文清右側,體貼的給他夾了一筷子菜:“老爺多吃點,您這些日子忙於公務都瘦了,奴家會心疼的。”江文清沒說話,卻是欣慰的看了一眼身側的含煙,眼底滿是藏不住的喜歡,全然沒注意到左側公叔庭月陰沉的臉色。如果是換做以往,她早就發火訓斥含煙不懂規矩了,可如今,她卻不能這樣做,因為她能出來,這其中還是有含煙的功勞的。更重要的是,公叔庭月不能懷孕了,而含煙如今壞了江文清的孩子,想也知道,公叔庭月這樣的人,是會選擇去母留子的。所以,在含煙沒有平安生下這個孩子之前,她要做的就是忍耐,忍到這個孩子出世,她就能將孩子占為己有。隻是不知道含煙心裡明不明白這個道理……想著,林墨婉抬眸,視線幽幽的落在不遠處滿臉幸福的正給江文清斟酒的含煙身上,又不動聲色的垂下眼簾吃碗裡的菜。這時,江瑞雪突然緩緩站起來,江文清端著酒杯的手微微一頓,眼神間有些不解,江瑞雪卻道:“爹爹,我有件事,要同您說。”江文清沒搭腔,隻是皺了皺眉,心裡也明白,這不單單是江瑞雪的意思,恐怕也是公叔庭月的意思。沉默良久,他都沒表示什麼,江瑞雪咬了咬唇,自顧自的道:“女兒向太後娘娘求了指婚的懿旨,太後娘娘也允了。”聞言,江文清更加不悅的皺了皺眉,狠狠地剜了她一眼,似是在責怪她為什麼不事先和家裡人商。可事已至此,江文清也明白,多說無益,隻能訕訕的放下手裡的酒杯,猶豫了半晌,才道:“求得什麼人?”“沈二哥哥。”江瑞雪說罷,江文清表情一滯,眼底閃過一絲錯愕,隨即又變成驚喜,“當真?!”若是這件事能成,那對江家來講,可算是攀上了一個高枝了,將來不管是遇到什麼事,看來兩家親家的份兒上,沈家也不得不拉他們一把的。此言一出,現場詭異有安靜的氣氛被瞬間打破,場上的人更是表情各異,公叔庭月一掃原本的怨婦樣,頭都不自覺的高抬了幾分,眼底的得意更是藏不住的。其他人卻並不這麼高興,佟玉華和江嫣然意味深長的相視一眼,似有些無奈,含煙臉上的笑意也在這一刻停滯下來。江文清沉思片刻後,欣慰的點了點頭,連聲道著“好”,麵上更是由陰轉晴,隨即更是大手一揮,“來人,將前些日子陛下賞賜的上好飛雲錦緞拿來給大小姐作身好衣裳。”一旁伺候的薛忠領了命,轉頭去辦。江瑞雪臉上更是難掩的得意,卻還是故作擔憂的道:“爹爹,女兒擅自做主自己的婚事,您不生氣嗎?”江文清大笑兩聲,心情頗好:“好孩子,爹爹怎會生你的氣?沈二爺的婚事可不好求的,這門親若是成了,咱們江家日後便是更上一層樓,若是不成,爹爹也不怪你,你有這勇氣,便是頂好的了。”聞言,江瑞雪臉上的不安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事同樣掩飾不住的得意,挑釁的目光掃過一旁的林墨婉,她輕輕勾了勾唇,仿佛在說:“你是沈微遠救助的人又怎麼樣?難道還能比得上他的枕邊人?”林墨婉看著她,同她四目相對,也隻是微微一笑,本來想佯裝看不懂,可對方挑釁的眼神,卻像是沒打算放過她的意思。於是,稍作猶豫,林墨婉還是主動端起酒杯,“恭喜妹妹,那就祝願妹妹早日心想事成。”江瑞雪冷笑,不屑的翻了個白眼,高傲的像隻打了勝仗的公雞,抬手撫了撫發髻,道:“我當然能心想事成了,用不著你在這兒假模假樣。”她向來如此,說好聽點是坦率,說難聽了就是沒腦子,本來就口無遮攔,現在可好,要鯉魚躍龍門了,就更加不願意憋著了。林墨婉隻是笑笑,垂下眼簾,並不同她置氣,一旁的江文清卻破天荒的站出來替她說話,他輕咳一聲,語氣間全然沒了剛才對江瑞雪的寵愛,隻說:“瑞兒,不可對你婉姐姐無禮。”似是沒料到江文清會因為林墨婉而在這種場合訓斥她,江瑞雪有些意外,同時也覺得憤怒,剛要發作,卻不曾想,下一瞬就撞進江文清淩冽的眼眸中。她雖然蠻橫了些,可江文清的話還是不敢不聽的,意識到江文清並沒有在開玩笑,江瑞雪眼底有些不樂意,但還是輕哼一聲,不予理會。無奈,江文清隻得轉頭看向一旁的林墨婉:“年紀小,你彆放在心上。”林墨婉看著他,差點忍不住發笑,她和江嫣然就差一個月,能小到哪兒去?默了默,她還是附和江文清:“無妨,有這等好事,妹妹一時昏了頭,高興了點,不打緊。”江文清聞言,沒再說什麼。這頓飯,大家吃的似乎都不怎麼好,尤其是含煙,江瑞雪如果能夠順利嫁入北定候府,那這就意味著,江文清的注意力會再次放到公叔庭月身上,這是她最不願意看見的。一頓飯吃完,外頭幾乎下了一整天的雪也已經停了,走出大廳,玉枝將事先準備好的披風給她披上,主仆倆便朝著翡青閣回去。一路上,四周都很安靜,身邊的丫鬟小廝陸陸續續的走過,想著先前江嫣然不知道從哪裡聽來的和今天江嫣然說出口的話,林墨婉心裡總是有些提不起勁。忍了又忍,她終究還是忍不住,試探般問:“二爺那邊有沒有什麼消息?”玉枝聞言,先是怔了怔,隨即搖頭:“沒有。”聞言,林墨婉輕輕歎了口氣,雖然心裡已經早就猜到了,但聽到玉枝親口說出來,她還是忍不住落寞。如果不是江嫣然和江瑞雪提起這件事,他是不是都不打算告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