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之下,數十修士正在快速前行。
他們周圍似有陣法一般,有樹葉飄落其上三尺之處,會自動滑開,踏腳處塵土飛揚,亦沒有絲毫聲音,此行共有三十二人,他們有的麵色沉著,有的四處觀望,有的悄聲言談,但所有人的眼神之中,都帶著一絲緊張。
“不知此次能不能進入神州。”
“這回可是由劉真人帶路,他老人家的這條線路據說已經成功四次,當無問題。”
有人嗬嗬一笑,說道“安心吧,昆侖派現在自顧不暇,哪有時間管咱們這些散修。”
“說的也是,在我西州三大門派的圍攻之下,說不定他們現在隻想呆在護山大陣,不敢外出呢。”
“哈哈哈哈。”
一眾人等哄然大笑,稍微緩解了緊張的氣氛。
但也有幾人微微搖頭,前些時日三十多人要偷去神州,結果隻有一人逃了回來,據說是遇到了巡山的修士,聽那人所說,神州修士之中還有其它門派的弟子,看來昆侖派也有支援。
雖然神州有魔劫,但門派弟子也可正於此難取得善功,換得功法寶物,一些個激進的修士巴不得魔劫不停呢。
自魔劫開始到現在,已經有五十多年,西州本來魔穴就少,如今穩定的兩界通道都被大派所占,想要通過最少也要交納十萬靈石,他們這些散修哪有這等身家,無奈之下,隻能冒險從昆侖山偷入神州,再尋修行之機。
昆侖山下,有座通城坊市,多有來往兩州之高手,這些散修便聚集一起,花重金請人帶路,此次他們所找的劉真人乃是一位老神仙,一手大黑天隱息陣練的是出神入化,據說就算金仙真人也發現不了,厲害無比。
突然間,走在最前麵的劉真人停下身形,盯著遠處細細查看,同時間眾人感到身上一緊,立刻都息了聲音。
神國臨身,有事發生!
眾人緊張的看著前方黑暗之處,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心道若是真被發現,這穿越兩州的美夢可就要破滅了,不說靈石能不能要回來,能保住小命都算是得天之幸。
過了半晌,劉真人轉過身來,他麵色微沉,向眾人說道“各位,前方有雷霆陣法,想來是昆侖派所為,卻是不能前行了。”
散修們一聽立刻議論紛紛,剛才聊天之時,有人曾說隻需過了前麵山峰,便到了神州地界,沒成想還是遇到了攔路虎。
有人說道“真人,沒其它辦法了嗎?”
劉真人搖了搖頭,道“這昆侖派縱列千裡,此地算是最偏遠的,若再向北去,諸位怕是無法渡過九天罡風,倘若向南的話,深入門派腹地,更不可能渡入神州。”
有人言道“那我等豈不是白來一場?”
劉真人冷眼看向眾人,說道“老夫也沒有辦法,我這隱息陣雖可遮了諸位身形,卻無法通過仙門陣法,若是強行渡之,必生大戰,到了那時,老夫能逃,你們可就難說了!”
眾人儘皆沉默下來,他們此來是為修行,可不是送死的。
“但不知真人能否退還靈石?!”又有人開口問道,白跑一趟浪費點時間也就算了,但靈石可不能白白送了,那可是他們全部的身家積蓄。
劉真人嘿嘿一笑,到嘴的鴨子哪能讓它飛了,他冷眼掃視一圈,目光銳利,說道“你們以為這隱息陣法沒有消耗嗎,靈石早已購買陣法所需,要退?!不可能!”
此言一出眾人可是炸開了鍋!
“真人莫非要侵吞我等的靈石?”
“好一招空手套白狼,說不定真人早就知道此地有雷霆陣法,以此來糊弄我們的吧?”
“如此說來,那前四次送人過去,或許是送到了地府呢。”
所有人皆望向那神丹真人,眼中雖有畏懼,但更多的卻是恨意,辛辛苦苦幾十載,所賺靈石一朝被騙,哪能善罷甘休。
忽有一道聲音起自後方,說道“劉真人,我看那雷霆陣法之中未生罡煞,明顯是煉氣期修士所布,真人連此陣也怕嗎?莫非真想哄騙我等?!”說話的是一位身著黑袍的年青修士,其目光陰冷,似乎並不懼怕眼前神仙。
劉真人抬眼觀望,笑道“原來是薜家少爺,你有所不知,此處雖是煉氣士布下陣法,但若生戰事,必有金丹真人來助,到了那時我自己逃跑並無問題,至於你們嘛,恐怕”說到此處,你嘿嘿一笑,搖了搖頭。
“可這靈石也不能白送與你,要麼歸還靈石,要麼送我等入神州,否則我薜家必會討個公道。”年青修士語氣冰冷,似有所持。
“這”劉真人麵露難色。
正在這時,又有人言道“我有一策,或可行之。”
眾人望了過去,卻是一位老者站出說話。
劉真人抬眼看了看,平聲而道“講!”
“我等即來此處,便是為道途修行,些許危險亦可承之,真人隻需破去陣法,再糾纏其內修士盞茶時間,便可自去,至於我等生死,且看各自的造化,如何?”老者出言謀策。
“不錯,此地偏遠,守陣之人想來不會太多,肯定攔不住真人,就算有金丹修士來援,以真人的隱息陣法,脫身應是沒有問題。”
“若守陣人少,我等亦可群起而攻之。”
“正是,有真人的神國壓製,收拾幾個煉氣士還不是手到擒來,何懼有之。”
眾人七嘴八舌,各抒己見,仿佛己見到了勝利之景,神情漸漸興奮起來。
劉真人冷眼旁觀,這群人要麼是散修,要麼是世家弟子,短見薄識,根本不明白玄門正宗、大派真傳的厲害,彆看他乃神仙中人,卻也不敢妄言能戰而勝之。
年青修士輕咳一聲,止了眾人討論,看向劉真人說道“真人,意下如何。”
劉真人沉思片刻,又看了看眾人神色,暗道若不答應怕是難以善了,於是點頭應道“也好,你們各去準備,若是對方人少,能殺便殺,之後去往神州老夫就不奉陪了。”他心中輕笑,有道是好良言難勸該死的鬼,且隨他們去吧。
“自當如此。”眾人應諾。
劉真人一揮袖袍,轉身而行,隻見他手掌翻動,現出一杆血色大幡,微微抖動,周身便浮現出點點紅光,此光深暗如血,腥臭難聞。
“蝕骨化血幡!”
有人驚聲而叫,此幡陰毒無比,善能毀人法寶,化血無形,據聞要煉此幡,需得血祭數千民眾,抽得其中怨恨哀懼,並與精血融為一體,此血一出,靈器以下沾之即毀,若是修士不小心碰到,片刻就要化血而亡,端是厲害!
血光如雨,衝陣而去。
霎時間,雷霆大作!
原本黑暗的天空立時被電光血影照的如同白晝,雷蛇亂舞,光芒四射,一股天地威壓撲麵而來,散修們臉色微變,心道這雷陣好大的威勢!
劉真人神情淡漠,慢步前行,他揮動手中化血幡,每揮一次便有萬千血雨憑空生成,落向雷陣,與此同時,隨著他的前行,天空之中黑暗再次降臨,把雷霆電光壓縮在了一個極小的範圍之中,以防被遠處之人發現,這大黑天隱息陣可不止隱匿氣息這麼簡單,連光華與雷音都儘可遮斷。
雷霆可清諸邪,但萬事萬物,正反相克,都要看哪一方更多更盛,諸散修看此情況,心中大石落下,想來以神仙之威,破個煉氣士布下的雷陣,應當毫無問題。
他們是這麼想的,劉真人也是這麼想的,雷陣亦是這麼想的。(^_^)
果不其然,片刻之後,雷霆漸少,露出了陣內的修士。
當先一人卻是位月眉星目,英姿颯爽的女子,與另外兩名青年修士各站一方,形成三才之位,她手中托著一尊雷光寶鼎,散出道道光華,把三人護在其中。
女子眼望著前方西州散修,目光清冷,口中說道“關師弟,發訊箭。”來人之中有神仙真人,已不是他們可以應對的了。
旁邊的青年聞言手中揚起,一道光華直衝而上,竟然把那漫天血光都穿了個窟窿。
劉真人神色一變,身上法力勃然噴發,天空之中有黑光驟然聚集,化而成雲,層層疊疊的擋在訊箭之光上方。
那訊箭勢如破竹,一連穿透了近有十道雲層,可最終還是消散在無窮無儘的黑光之中。
“你們愣著乾什麼,還不動手!”劉真人一聲怒喝,叫醒了還在觀戰的散修們,沒想到那訊箭之中竟有罡煞之力,若是對方再來個三五發,他還真不一定攔得住。
眾散修見對方僅有三人,也都不再看戲,拿持法器,直接圍了上去。
有修士雙刀環身,劈斬雷霆,有修士亮出屍傀,衝入陣中,亦有血煞魔功等等邪門神通,可避雷而入,視陣法如無物。
一時間各色光華亂閃,把個雷霆之陣圍了個水泄不通,可除了少數幾人的法寶秘術能闖進雷光,其它的全被拒之於外,而且大多毫無章法,胡亂攻擊。
反觀陣內三人,則要穩沉許多,女子手持雷鼎,麵色平靜,其他兩位青年也是各取法寶,有一金光之劍懸空而立,但有闖入雷陣的法寶便發金光打之,快若驚虹,凡被此光斬中者立時就一分為二,鋒利無比。另有一焰光之旗迎風招展,散出赤色煙霞護在三人周圍,擋得一些陰險詭奇的魔門秘術。
三人分工明確,各司其職,雖然被眾多魔修以及神仙真人圍攻,卻也沒有畏懼之色,依托著雷光之鼎,慢慢後退。
他們亦是煉氣後期,雖然是仙門大派的弟子,卻也無法同時應對如此多的魔門修士,更何況對方還有一位神仙真人。
劉真人站於雷陣之前,冷笑連連,在神國威壓與化血幡的攻擊之下,破陣殺人是遲早的事,隻要防備好那帶有罡煞之氣的訊箭即可,否則若是驚動了昆侖派的金丹真人,萬事皆休,以他這種下三等的神仙,說不定連逃跑都困難。
他聚起法力,湧入上方天空,雲層瞬間變的更加厚重,翻滾如潮,好似天塌之景,駭人之極!
眼見雷光被他壓縮在十丈之內,他哈哈一笑,此三人到了現在可謂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隻能坐而等死。
忽然他心中一緊,感覺背脊發涼,好似被上古凶獸盯上了一般,他猛的轉過身,卻見到有一散修朝他緩緩走來。
“謝家弟子?你想做什麼!”劉真人心中驚訝,此人怎會有如此威勢,在之前從未察覺到,在他記憶中,此人是煉氣中期,修為平平毫無特點,除了收取靈石之時,根本不會看上一眼。
那修士聽得此言,淡然一笑,輕聲而道“送你上路!”
話未說完,他身影閃爍,消失不見。
劉真人聞言大驚,他剛想把化血幡護在身前,但這念頭才起,眼前已出現了那位修士,與此同時,一把散發著藍光的劍器穿身而過。
疼痛霎時間傳遍全身,但令他恐懼的卻不是這疼痛,而是那劍器之中的藍光,此光透遍全身,彌漫靈台,照耀神國。
他的所有子民皆在此光之下發生了異變。
有的高聲哀嚎,有的癡言傻笑,有的發瘋一般四處亂跑,更多的則是舉起屠刀,自相殘殺!
幻法,這是非常高明的幻法!
他臉龐變的極為扭曲,尖叫一聲,身軀隨即化為塵埃,消散一空。
那散修抖了抖晶瑩剔透的藍光之劍,麵上露出可惜之情,剛才他已經極為小心的接近這神仙真人,沒想到才過百米便被發現了,讓其有了防備之意,雖然他的速度在百米內隻是刹那,但再快也快不過意念。
那一聲慘叫驚動了所有人,散修們回首一看,隻見那老神仙全身藍光四射,刹那光陰便無影無蹤,他們皆是大驚失色,有些個反應快的立刻逃之夭夭,而那些神情震憾之人隻在一個呼吸之內便被雷光與劍氣所淹沒。
沒有了金丹真人的神國壓製,這靈器寶鼎的威力立刻顯現了出來。
片刻之後,場麵為之一空,那女子卻未撤去雷法,依舊嚴陣以待,她稍顯好奇之意,高聲言道“多謝閣下出手相助,不知您是哪派高人?”
那散修伸手在臉上一抹,便從相貌普通的修士變成了一位豐神如玉的少年,他麵露微笑,說道“牧道友,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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