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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一道紫色氣息凝結成的手掌,自天際飛快的朝陳默的身軀抓來,看其架勢,似沒有多餘的廢話,先要將他狠狠擒下再說。
陳默也同樣知曉此人是誰,他不能反抗,隻得將凝光煉彩依心意隨動,須臾間銀光閃耀,虛空中的掌印旋即與之碰撞。
轟的一聲!
掌印的輪廓頓時模糊起來,但沒過幾息,它依舊撞碎了護盾。
這時,陳默又激發了胸甲的防護,一道水波蕩漾的霧靄浮現而出,再次阻隔到來的危機,待靈力臨身時,掌印的威力已十不存一。
陳默的身軀被震飛了出去,倒卷在了瀑布下的湖潭旁,他連忙起身,抬頭看向這眨眼即至的老婦人。
他隻是受了些皮外傷而已,這和楚無霜在旁有很大的關係,她怕誤傷,不然築基後期的含怒一擊,陳默匆匆接下,即便不死也好不了哪去了。
饒是如此,林玉菱對於陳默的表現也足夠驚訝了。
“師父,他是陳默呀!”楚無霜焦急的喊著,她不好跑過去查探陳默的傷勢,同樣,也不敢去接近驚怒中的林玉菱。
“陳默?!”
原本林玉菱還是一幅敵視的模樣,聽聞此言,忽的神情一怔,卻是有些愣住了。
“那孩子不是死在了落鳳穀嗎?”
她眉頭微蹙,仔細的上下打量著陳默,除了體型與十多年前相比瘦了很多以外,五官和氣質都沒有太多的變動。
“難不成”林玉菱的心中好似升起了一團希望的火焰,但她又遲疑的不敢確認,畢竟,眼前這名修士可是貨真價實的築基期啊!
什麼樣的境遇,才能使一個默默無聞的散修,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成功築基?
“你真的是陳默?”
猶豫了半晌,林玉菱試探著詢問道。
其實她也清楚,一旦這麼問了,那麼潛意識裡,她也是希望此人真的如她所想的那般。
陳默恭敬說道:“拜見林前輩!”
林玉菱的表情刹那間很是精彩:欣慰、緊張、悲傷而又興奮,她忽然像站不穩似的,楚無霜見狀立即趕去扶她:“好好”林玉菱一連說了很多個好字,這才將激動的情緒平複了下來。
“師父”
楚無霜就在一旁吧嗒吧嗒的掉著眼淚,歲月不饒人,曾經英氣風發的女子,也終究敵不過時間的侵蝕,林玉菱也老了。
陳默看到她的表情,就察覺到了一絲不妙,試著問道:“林前輩,我師父呢?”
林玉菱沒有立即給陳默答案,時間仿佛靜止了一陣兒,她歎了口氣,說道:
“等無霜采完藥材,我們一起去見你師父。”
陳默聽她的語氣,孫興又不似離去的模樣,“那我和無霜一起采吧,兩個人也能快些。”陳默真沒有其他的想法,他隻是想趕快見到孫興而已。
“不,你隨我來。”林玉菱搖了搖頭,陳默跟隨著她來到了木屋,待他不安的坐定後,林玉菱便有些哀傷的說道:
“陳默,這件事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一聽這話,陳默就明白個**不離十了,他也如他的名字般沉默了。
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陳默回想起孫興助他的點點滴滴,為他煉製化清丹,又告訴他何謂煉丹之道陳默看著屋內落灰的大部分陳設,不由得觸景傷情落下淚來。
“怎麼會這樣。”陳默這才發覺,自己說話的聲音莫名變得低啞了。
“落鳳穀之前,你師父的身體就有一些隱疾,又因探寶時的意外導致元氣大傷,再加上徒弟的遝無音訊,三重受挫之下,還能吊著一口氣,就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師父”
陳默自責的低下了頭,自從他修行以來,孫興是第一個不圖回報,且沒有算計過他的長輩,眼下師父大限將至,偏偏和他還有拖不清的關聯,又怎不讓他羞愧呢?
兩個人都很悲傷,林玉菱見陳默始終隱忍不發,又說道:“事已至此,你也彆太難過了,所幸蒼天有眼,還能讓你師父臨終前再見你一麵。”
這時,楚無霜走了進來,見他們的眼眶通紅,自然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低聲對林玉菱說道:“師父,都采集好了。”
“好。”林玉菱起身:“那我們就不耽擱,即刻啟程吧。”
一個時辰後,三人降落在了一座州郡旁,孫興沒有隱居在荒郊野外,他就身處喧鬨繁華的城內,那是一間寬闊的院子。
即使陳默是一名築基修士,隨著腳步越來越走近正房,他的腿也不聽了使喚,居然也有一些站不穩的跡象。
這不是修為氣勢的威壓,而是一種從內心感到恐懼的象征。
楚無霜過來搭了把手:“謝謝。”陳默說,這個時候他沒有多餘的想法了。
門被林玉菱推開,滿屋的藥香味頓時擴散而出,陳默終於明白楚無霜為什麼會在那片藥園裡了。
陳默扶著門框進去,一步一步,步履蹣跚的走著,走到了孫興躺著的床榻前。
孫興的雙眼緊閉,蒼老的麵龐掩飾不住的灰敗之色,他的顴骨消瘦了一大圈,此時在睡夢中,喉嚨裡還喘著粗重的氣息,與陳默印象裡的那健朗的小老頭兒完全判若兩人。
陳默感知到了孫興的修為在逐漸的退步,到了這種程度,即使有妙手回春的醫者來此,也是無濟於事。
流失了靈力,耗空了生機,一個人的生命也就到此為止了。
二百多年的修行生涯,無論曾經有多麼的風光,到頭來,也不過床榻上一具行將就木的殘軀,陳默的心裡好似徹底失去了什麼。
他捫心自問,修行以來,他又真的在乎過什麼嗎?
父母?陳默的確是個心狠的人,七歲踏上仙途的那年離家,他就再也沒見過爹娘的樣子,仙凡有彆,再不相見並無不可。
對外,陳默要權衡利弊,大事小情都要一步三算,整日提防與警惕身旁之人的暗算,於內他提升修為,黑色石塊的危機暫時消失了不代表沒有,為了資源,忍辱負重,陳默的身旁除了法寶靈器,又有什麼人來陪伴呢?
孤獨,陳默感到了害怕,他看著羸弱不堪的孫興,眼神迷茫間,他仿佛看到了數百年後久居病榻前的自己,孤寂在空蕩蕩的房間中離去
陳默彆過頭去,抹了一下眼角,而後小聲的說道:“我師父怎麼住在這裡?”
林玉菱和楚無霜也不傻,自然聽出來了陳默的意思,倘若能在閒雲穀休養生息,依靠那裡充足的靈力,肯定要比現在的情況要好一些。
“孫老頭一輩子喜好清淨,臨終前想感受一番熱鬨的氛圍,就隨他去了。”
陳默聽罷,默默無語,卻不曾想兩人如此的壓低聲音,也依舊讓孫興的身形微微動了一下,將他吵醒了。
陳默清晰的看見,孫興的眼睛睜開了一些,並沒有完全睜開,眼眸中泛著渾濁的光——他在很多將死之人的眼中見過此幕,孫興的嘴角抽動了動,但沒有話語說出,這時,他的胸口像一個漏了氣的鼓風箱,開始劇烈的起伏著呈現出極其不規則的形狀。
“師父,你彆激動我回來了!”
陳默見狀不妙,立即輕聲的安撫著說道,孫興的目光緊緊的盯著陳默,好像沒有看夠,他乾癟巴巴的手掌抓住了後者的手腕,很是用力,陳默不敢相信,師父還有這樣強悍的力量,隻是來的快去的也快,沒過幾息,他的手便無力的垂下了。
楚無霜、林玉菱兩人既是難過,又感到了一點零星的欣慰,她們隻是啜泣,坐在凳上一言不發。
陳默看到了孫興的嘴角顫動,他悲哀的察覺到師父說話都費勁了,立即接近了耳朵聆聽,聲音是斷斷續續的,傳出了三個輕飄飄的字:築基了
“是啊,築基了。”
陳默努力的裝出一副笑臉,林玉菱兩人見此什麼也沒說,默默地離開了房間,隻剩下了陳默與孫興:“師父,您要想聽就眨眨眼,這些年來徒弟的經曆。”陳默儘力平和的說道。
孫興果不其然的眨了一下眼睛。
於是陳默便從北皇郡開始談起,沒有錯過每一處細節,如果說這個修真界還有人願意聽他講話,師父應該算為數不多的一個,除了一些必須隱瞞的事情,陳默幾乎是毫無保留的講了出來。
“弟子剛拜入浮雲宗的時候”
陳默說著說著,眼神看向了師父孫興,他不知何時又閉上了眼睛,呼吸均勻的睡著了,也許孫興真的很想聽完,但對於此時的他,已經沒有那個能力了。
“師父休息吧,休息夠了,一切就都結束了。”陳默在心裡對自己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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