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前,濟水之上。
陽光明媚,透過空隙照入隔間。
甄宓從噩夢中蘇醒,下意識伸手去摸自己咽喉,卻連疤痕都無。
也摸到了幾層絲衣領口,絲帛粘著乾涸血液手感硬沙沙的。
雙手撐著勉強站起來,好在她反應快急忙停下,不然一頭就撞在屋頂。
一手扶木板牆正要走出小隔間,剛揭開簾子就見道兵高順盤坐在地的側身。
揭開簾子的手又捏著簾子緩緩放回去,她也小步後退,輕輕挪步。
轉身去觀察射擊口,就見外麵是一望無際的荒野,村邑廢墟星羅棋布。
先秦兩漢一代代人腳踩出來的鄉野道路為野草、荊棘吞沒。
此時黑熊坐在主桅瞭望台上,戰艦輕微的擺動,傳到他這裡時會有七八寸的搖晃位移。
他觀察濟水上遊遠處,那裡是濟陰郡的郡城定陶。
定陶與鄴城格局類似,定陶是中原紡織貿易的中心,有濟水漕運之利,自先秦就是中原有名的大都邑。
為了更好利用濟水,所以定陶城邑坐落於濟水兩岸,是一南一北兩座城。
與鄴城不同的是,鄴城在袁紹手裡一度被黑山軍攻入、掠奪,險些將袁紹家眷擄走。
穩定河北後,袁紹調集人力增修了鄴城,將河畔區域包住了。
但鄴城核心始終是北城,南鄴城是附屬。
指揮道兵呂布騎乘陰乾駿馬不知疲倦往來奔馳,最遠能跑到六七裡外。
這讓黑熊有些失望,雖然知道道兵隻能存在於一定範圍內。
可還想著不斷強化擴大活動範圍,可金甲道兵也就比皮甲道兵遠了一裡多。
行動範圍增長有限,不會因道兵強化出現指數級擴大,這才是失望的原因所在。
以自己為中心點,半徑六七裡範圍內都可投放道兵呂布,也能召回再投放。
可問題也有,甩出卡片是固定的‘施法動作’,而卡片存在飛行時間,距離越遠,飛行時間越長。
召回時,也有這個現象。
而卡片飛行速度,取決於自己的甩投卡片時的力量爆發技巧。
道兵‘瞬移’距離越遠,‘冷卻’時間越長,這很合理。
哪怕自己附近三四十步範圍內,依舊存在召回、召出的施法延遲。
沒有真正的瞬移。
但道兵的機動、突擊能力已經不能用強大來形容。
哪怕投放卡牌時手臂會疲軟、酸困,比起突然出現暴起發難的巨大優勢來說,這點缺點根本不算什麼!
隻要卡牌飛行軌跡能越過去的障礙,那就不算障礙!
自己力量足夠的情況下,凡視線之內精準投放,戰場上能斬將奪旗,下能打蛇七寸劫持首領。
思索道兵的使用技巧時,就見定陶城奔出六七名騎士順著濟水而來。
黑熊抬手一招,縱馬輕馳的道兵呂布變成卡片朝他飛來。
又見距離濟水分水口不足兩裡,不需要他操心,負責指揮旗艦的宣良已開始命令收帆減速。
“來船止步!”
奔來的騎士高舉棨戟(起),棨戟是一種木製符節信物,形製類似於戟。
抵近岸邊,當首騎士大呼:“停船!止步!”
當即就有三人下馬,取步射強弓站立射姿,拉弓搭箭就瞄向最容易觀察的主桅瞭望塔。
見如此不善,道兵呂布從這幫人身後四五十步處顯形,縱馬加速揮戟襲殺。
另四名道兵也出現在兩側,一前一後出現,挺戟大步衝奔襲殺而上。
四五個呼吸裡斬落六人,還有一人見勢不對棄械縱馬就跑。
跑不到五十步,就被呂布追上一戟紮死。
艙內,甄宓貼在射擊孔觀察這突然爆發的襲擊。
她蹙眉思索想要反推白袍伏兵的布置時,就見步甲補刀後收攏馬匹,隨即齊齊消散不見。
自然能認出這是綁架、劫持她們的盜匪,竟然大白天就那麼憑空消失了!
她雙眼瞪圓了後退幾步,脊背抵著木牆緩緩滑落坐在草席,雙目略失神。
旗艦緩緩向南調頭,船上水手劃船,拐入泗水口。
黑熊這時候也從桅杆滑下來,對快步迎上來的宣良說:“全隊過河口後停船,我們需要補充草料。北岸那七匹馬也不能錯失,收到船上。”
“是。”
宣良毫不猶豫,轉身就去做安排。
劉曄也迎上來說:“此處距離定陶不足二十裡,若逗留,恐程昱發兵侵擾。”
這段時間相處,劉曄大致也摸清楚了黑熊的一些底牌。
五名神出鬼沒的道兵固然一出手就有奇效,可麵對訓練有素的百人方陣,就有些力不從心了。
光是百人方陣的矛戟亂糟糟紮過來,五個人根本擋不住。
陣腳大亂站都站不穩,如何能反擊?
無法反擊,那對方方陣隻會穩穩的推進,碾壓。
見黑熊思索,劉曄繼續說:“程昱從去年夏末至今,收編濟陰、東平流亡士民,精簡其壯,得精兵三千,萬不可疏忽大意。”
“既然是新編之軍,他若敢來,我必教他知我手段。”
黑熊心平氣和說:“要走中原水係,就要展示手段,免得被沿途駐軍、豪帥惦記。”
“呃……”
劉曄愕然,麵有焦慮,直言說:“以仆微末之見,公子能逆浪蕩渠出中原,皆因曹公大而無備;今若使程昱知公子之能,以程昱之狠厲,必銜尾追擊,並嚴厲督促淮泗郡縣設防阻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