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奉詔回宮(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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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多人跟著扶蘇一樣得了小口疾,一個個吃飯都疼。

大夥兒排著隊都來找醫家看病,不成想,這老醫家隻是抬眼一望,詢問了這些人的情況,對他們說:

“沒毛病,心放寬。這世上,除了生死,都是小事。心放寬,這些炎症自己就會消下去。”

士兵們聞言,一個個恍然大悟。

說起來,這些天他們確實都很焦慮。晚上都睡不著覺。這種大事,擱誰都會心裡憋出內火來。

“您是怎麼看出來,我們幾都是上火的啊?”

“軍營裡,大家吃得夥食都差不多。要說吃少了蔬菜瓜果,那不應該隻有你們這些人得了這病。既然病不是從口入的,那就是從情緒上來的。”

“你們這些人都是虎賁衛,我看恐怕是因為上麵的事情,壓力大,晚上睡不好,所以生這樣的病。”

老醫家一邊捉脈,一邊喝著自己釀製的米酒。

明明年近六十,可是觀其相貌,精神地像個小頑童。他的臉紅撲撲的,眼睛裡含著水一樣清澈,說起話來還和巴蜀一帶的鄉音一樣打著疊詞。

這些虎賁衛們無一不被老醫家的精神所感染,謝過之後什麼藥都沒帶就出來了。

“放輕鬆,放輕鬆。”

將士們在林子裡乘涼,不住地喘氣,想要讓自己的身心放鬆下來。

他們輪流交換喝酒,打算用酒水來給自己消毒。

有時候,生存本身教給人的經驗智慧比一切經典都管用。

隻是這酒,越喝越渴。

每個人都很焦灼。

八月中旬了,還沒有一個下文。

新苑裡的一處院子內,給皇帝送詔命乃至親自來接扶蘇回宮的謁者令陳宮乃至隨行官吏,已經被扣在院子裡十天了。

十天的時間裡,除了有人給他們送飯,其他的人一概見不到,更沒有人和他們說什麼。

“怕是出事了啊?”陳宮的屬吏兩團眉毛皺起來,像是兩個絨球耷拉在額頭上。

“廢話!瞎子都看出來了。”

天氣是涼快了,可那是相較之於之前。南方的秋天就和北方的夏天差不多,還是炎熱難耐。

熬吧,熬吧,要想熬到人人都神清氣爽的日子,就非得把有些最為難的關口給過了。

“可是這出大事了。沒人回去給宮裡報信啊。”屬吏嚇得,那叫一個渾身直達哆嗦。他不住地抖著。

“蠢。”陳宮冷冷地道。

陳宮年三十,武職出身,身強體壯,驅車萬裡來乾這苦差。在他來之前,其實就料想到可能會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

“我們被關起來多久了?”

“哎呀,我隻記得這月亮出來九次了。十五都過了。”

“嗦。廢話連篇。”陳宮埋汰著,他的嘴唇乾裂了,身前明明擺放著大水桶,裡麵都是清水;早上吃過的飯菜也配了湯。

陳宮蹲在地上,望著眼前的水桶,清水裡浮現出一張滄桑的臉。

“十天。再有十天,陛下見不到人回去複命,就知道這邊出什麼事情了。太子有膽子把我們扣在這裡,那就是他不打算跟著我們單槍匹馬回去了。”

“天下要出大事了。”陳宮憂心忡忡地大喊了一聲。

隨從們的臉上也都跟著變了。

――

“謁者令,必須得處理掉。還是按照之前的計劃,直接帶兵回到鹹陽。”

“到時候,我們和太子的人直接來個裡應外合。”

眾人擁簇著扶蘇,圍坐在輿圖邊上。過去,他們的眼睛都望著秦國以外的土地;如今,所有人的目光都望著鹹陽城。

分封的誘惑,實在是大啊。

扶蘇被人眾星捧月般圍著。

他知道這些人想要奪取一份大的功勞,以在未來得到高官厚祿,甚至於一個封國。

但是,真的這麼殺回去,怕是要出大事。

“從這裡,沿著馳道舉兵返回鹹陽城。鹹陽五天內就會收到急件。率領軍隊,起碼要走三十天的路程,才能抵達鹹陽。那個時候,父皇一定會調天下兵馬火速馳援鹹陽。”

“光是這個,就足夠讓我們忌憚。初次之外,就是鹹陽城中那些虎賁衛和普通守衛,幾乎五萬的兵馬。”

“就算把整個秦軍部隊都帶回去,也要和士兵們來一場拚殺。這樣根本劃不來。而且會把我們全部都搭進去。”

扶蘇說的已經很含蓄了。

在場將軍們聽了,並不樂意。

他們想要做的是取代鹹陽城的勳貴,可不是給太子白白做什麼嫁衣,免費送他去做皇帝。

在扶蘇和他們上了同一條船後,任囂等將軍們心態就產生了變化。

他們一開始隻是想要回家,現在卻變得一個個想要趁機撈取封國。

可是隻有打仗、交火才能讓他們實至名歸得到這些獎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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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真的,扶蘇對此見怪不怪了。倘若有一天,遇到一個不貪名圖利的人,都要懷疑他自己是不是又穿越去了什麼亂七八糟的世界。

這些問題,把扶蘇堵在一個新的節點。

一步錯,未來步步都是錯。

現在不把這些事情弄清楚,以後坐在皇帝的位置上,有的是麻煩。

處理兵權,稍有不慎,就會釀成大禍。

扶蘇隻能來找繚商量。

“我現在是直接打回去呢?還是奉詔回去呢?”

尉繚則問,“殺回去你的把握大,還是奉詔回去把握大。”

“當然是奉詔回去。興師動眾,唯恐天下人不知道是我要造反。可是那幫武夫,他們才不在乎這些名聲的事情。我現在真是騎虎難下。”

扶蘇叉著腰,都最後一步了,又來幺蛾子。

尉繚捋須,這個事情發生的並不意外。

人之本性即為逐利。

“當初是太子想要用南越諸軍的力量,以壯大自己的實力。如今將士們另有圖謀,想要用自己的方式幫助太子奪取皇位。你們兩方想要達到的目的不一樣啊。”

“軍士們既然想要返回故土,太子為什麼不直接下令先做了這件事呢。就地遣散軍士,讓他們直接返回故鄉。”

扶蘇皺眉,“國尉這是開什麼玩笑?我原地解散軍士。”

“將,手中有兵,唯恐天下不亂。他們隻需要挾持太子,到時候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扶蘇挺起胸膛,“這個國尉就多慮了。我堂堂恒陽君,誰人不知,誰人不曉。除了我自己想要殺我,誰也動不了我。彆說挾持,誰敢挾持我。”

繚不想多說了。他不認為任囂是值得信任的對象。這家夥目的單一,胸懷也不怎麼寬廣,隨時隨地都可能因為一己之私而改變主意。

“那要這樣,我就沒辦法了。”

  繚眯著眼。

“師傅,這個時候,你可不能丟下我不管啊。”

繚眉頭緊擰,什麼人啊,著急了喊師傅,不著急喊國尉。

“拖吧。拖到讓對方覺得奈何不了你就行了。”

“都已經十天了。還拖?再拖鹹陽城就得到消息了。”

“怕什麼!?”繚忽然嚴厲地喊道,“你是正兒八經的太子,扣押謁者令的事情又不是你乾的。不如期奉詔回去,到時候朝廷自然會派人下來調查。”

扶蘇愣了一下,他望向緊閉的門板。

繚拍了拍扶蘇的手,“這個時候,要硬氣到底。你越是表現得顧全大局,不想把鹹陽城變成血海,不想在國中掀起內亂,他們就越是有恃無恐。為此想要挾持你。”

扶蘇會意,不再說話了。

繚極大聲地吼著,在帳子外等候的王敖等人自然也都聽見了。

任囂的臉色黑的像炭。

趙佗沒有說話。

他選擇了聽天由命。

這個世界上,比他努力的人多了去了,比他優秀的人多了去了。但是為什麼,這些比他更優秀,更努力的人沒有成為大將軍呢。

趙佗不認為是自己太優秀的原因。他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馮敬哪知道,都要出發了,還能被軍中將士們們搞這麼一出。

他自然要對著任囂來事,“任將軍,事以密成,語以泄敗。知道這件事的人越少越好,對我們越有利。興師動眾,這哪裡有成大事的氣象啊。”

任囂氣得咬牙。

他返回去立刻召集了自己被換下來的部將。

“太子打算就帶上趙佗回去,到時候太子順利登基。可是我們呢,隻怕又是給人家當墊背的。”

墊背的,庶民最反感的就是這個詞了。

在過去的曆史上,庶民給貴族們擦了上千年的屁股。

“這怎麼行,難道我們就撈不到一點好處嗎?”

“必須得找太子要個說法啊。”

其實,任囂早在看到太子更信任趙佗的時候,就有了一個新的想法。

部將們都被任囂煽動地一個個焦躁起來,恨不得現在就衝過去軟禁扶蘇,逼迫他給他們就地封侯。

任囂卻一個字都不說,隻是坐在上座一個人慢慢地喝酒。

“將軍,您發句話啊。我們好給您打前鋒啊。”

任囂黑著臉,“隻怕我說的,諸位弟兄們未必愛聽。”

眾人一個個打起心鼓。

你望我,我望你。

眾人自然各懷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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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直接說就是了,小弟們都願意跟著大哥。”

任囂摸了摸自己的鼻頭。

“我其實,對百越這地方,沒那麼抵觸。這裡有的是青山綠水,那是數不儘的財富。太子之前就想要在這裡經商,我看這些林木賣出去,能給我們帶來數之不儘的財寶。”

部將們一聽這個,果然一個個眼睛亮晶晶的,瞳孔裡滿是神采。

“大哥,其實我們都覺得,您有做諸侯王的潛質啊。”

“是啊,大哥,我們都願意尊奉您為諸侯王啊!”

在一聲聲的誇讚之中,任囂已經完全地迷失了自我。

為了打破貴族而展開的戰鬥,最終卻以分封庶民為貴族而作為結局。

天下大同的心願,在事業剛剛起步開始,就遭遇了這樣一個巨大的挑戰。

他們完全不把皇權當回事了。

“要不,我們和太子商量商量。讓太子回去,我們原地舉兵支持。等到太子回去當了皇帝,封將軍為諸侯,我們就是卿,士大夫,將軍。”

“啊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在寬大的營帳裡,十幾個身材魁梧的猛將們爆發出貪婪的笑聲。

隻是,繚的計謀,確實管用。

任囂想要拜見扶蘇,馮敬每次都告訴任囂同一句話,“太子正在裡麵休息,不許人打擾。”

任囂自然回去罵罵咧咧,“休息,休息一天了。還休息。”

任囂這會兒,終於後知後覺了。

“他該不會是打算拖延時間,等到始皇帝派人來閩中調查吧。”任囂的脖頸上不禁冒了許多冷汗。

“難道我真的太心急了嗎。”

“陛下手中,到底有多少兵啊?”

懷疑歸懷疑,任囂還是想要做諸侯。

隻是灌夫很快就從任囂部將麾下套到了話,他們都是鹹陽人。

總有人是真心想要回家,像任囂這樣出爾反爾,一下說帶將士們回家,一下又想要在原地自立為王的人,實在是讓部下們感到不齒。

於是,扶蘇又堅持拖了兩天。

他相信,陳平一旦看不到他回來,就要開始行動了。

而昌平君那邊,也準備地差不多了。

僵持了十幾日,已然是完全錯過了返回宮中的日期。這下回去,怎麼也得給嬴政個交代。

一行人威逼利誘,說服了陳宮帶著他們用文牒低調返回鹹陽。

路上還帶了三千精兵。這是隻要做一天太子,就享受的規製。

扶蘇留了一乾心腹在原地等著,臨走前,他當眾對呂澤說,“若是有人想要作亂,你直接將其就地正法即是。屆時整個閩中,由你治理。”

為此,扶蘇還把自己的配劍贈給了呂澤。

“見此劍,猶如見我。”

任囂在軍中有威望,扶蘇在軍中也有威望。

可是一個是太子,一個是將軍。

關鍵時刻到底聽誰的話,還得是看誰在理。

任囂見狀,自然怵了。

他們隻能等到扶蘇從鹹陽城傳來好消息,到時候僵局才能有所緩和。

而這個時候,伴隨著嬴政再次召扶蘇返回鹹陽的消息不脛而走,天下各地的將軍、郡守,一個個也都按捺不住了。

大秦帝國成立五年了,天下隻是變得亂上加亂。

百越的將士們想要回家,但是秦國土地上的庶民,那和貴族、地主豪族千年積壓的矛盾,那可是一觸即發。

而分封製和郡縣製的矛盾,在交通水平不夠發達的情況下,分封製的氣焰明顯高於郡縣製。

扶蘇一離開閩中,就遇到了王賁的軍隊。

“太子殿下,通武侯命令我們來為太子開道,護送太子前往鹹陽。”

趙佗、陳宮、王敖、馮敬等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通武侯竟然也參與了這件事……

所有人都用驚異的眼神望著扶蘇。

扶蘇終於沒心沒肺笑了一番,“怎麼,你們該不會上次我們在城父會麵,隻是喝了個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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