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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想要和百越議和?”
“有什麼不妥嗎?”
尉繚望著扶蘇,“太子怎麼突然想到這個?”
“這不是師傅教的嗎?打仗,第一件事就是要天下庶民同意,第二是要有能夠服眾的人帶領士兵。如此戰方吉,否則於國大凶。”
尉繚隻覺得自己頭皮微微發麻。
“子曰:舉一隅,則不以三隅反,則不複教也。”
“子還曰:先行其言,而後從之。”
“孔子算得上天下人的老師了,我又是您的老師。那麼孔子就是您的老師,我是孔子的徒孫。難道師傅不認為孔子說的有錯嗎?”
尉繚內心被扶蘇小小地震撼了一下。
哦,原來你是這樣的扶蘇啊。
“道理是沒有錯。”尉繚捋須,“可是……”
“既然沒有錯,那我們為什麼不嘗試把這件事做成呢。”扶蘇已經決定這麼做了。
在追求長生不老的欲望驅使下,嬴政與博士盧生、侯生等人討論修仙之道,卻受到陳平的啟發,開始關注身體保養。
但是盧生和侯生為了獲得嬴政信任,提出縱欲修仙,排擠陳平的說法,導致陳平被冷遇。
新的風暴已經出現,帝國內部已經是風暴四起,危機全麵爆發出來。
同時,百越族人因不滿秦軍的侵略,策劃暗殺秦始皇之子。
扶蘇在百越族人的造訪下,意識到百越人其實深知秦和百越之間的實力差距。
他們非常希望秦國停戰,但是投降也不是他們會考慮的選擇。
扶蘇考慮到大秦帝國的長遠利益。認為當下把秦國正規的王牌軍隊消耗在百越之地是個非常愚蠢的決定,鹹陽內部守衛空虛,而將士們距離鹹陽城太過遙遠。
而且他們並非募兵製,而是國家強製征兵而來,為的是完成任務,在這個亂糟糟的世界上活下去。
本就不是自願前來的,一旦遭遇太多痛苦,自然會生起怨恨。
“士兵們已經被南方雨林的炎酷和多餘搞得無心戰鬥,而國中的百姓,我聽說他們的日子也過得十分困苦。”
“既然如此,為什麼不停手呢?”
尉繚望著扶蘇,他猛地意識到了什麼。
“你知道,你現在和我提這些事情意味著什麼嗎?”
“不過是停止戰爭罷了。我在當初攻打楚國的戰場上也是這麼做的。事實證明,如果你尊重對方的生命,對方也會尊重你。”
這小子說的話總是這麼有道理,讓老夫難以反駁。
他從哪裡學來的這套東西。
早知道這麼能說,當初就讓他去遊說諸侯王,他當初廢那麼大勁兒居然還去培養間諜。
尉繚打量著扶蘇,小心翼翼地拿起地瓜乾咀嚼……
“你知道,我不善言辭。但是,如果有人要動什麼心眼,彆管隔著多厚的肚皮,我都看得一清二楚。”
尉繚說著,一把拉住扶蘇衣角讓他靠過來,“你小子,該不會想著造你父親的反吧?”
扶蘇沒有說話。
尉繚瞪大眼睛,口中的西瓜乾已經不香了。
要知道,扶蘇打算和百越人求和,而嬴政是絕對不會同意的。
這也就意味著,扶蘇會直接和百越人議和,雙方達成聯盟,秦軍和百越軍隊一起反對秦始皇……
這小子,真是個政治天才!
繚的眼睛忽然間亮了,當然,他的屁股已經抬起來,隨時準備走人。
“師傅,您該不會打算這時候丟下我一個人麵對這些吧?想我年紀輕輕就沒了母親,被父親拋棄在這荒郊野嶺,指不定哪一天,父親就要一紙詔書來賜死我。”
“我所能仰仗的,就隻有師傅了。”
尉繚的眼睛裡滿是嫌棄,他把扶蘇拉著自己的手扒拉開。
“少和我來這一套。”尉繚受不了了,他要吐了。
世界上怎麼能有比自己還不要臉的人。
“你這是要拉我下水,和你一起背黑鍋啊。”
扶蘇正色,“救民眾於水火之中的事情,怎麼能說是造反呢。父皇遲早會體會我的良苦用心。我這是在挽救他在天下人麵前的聲譽和威望啊。”
尉繚撚著胡須,這事情要是彆人,估計嚇得跑回家裡幾天不敢出來,又或者連夜收拾包袱跑路了。
但是他還是很快鎮定下來,“借助百越的力量,壯大自己的聲威,得到民眾的擁戴,這是一步相當不錯的棋。”
“不過,你是怎麼想到這麼做的。就因為他們給你送了幾頭牛,幾隻老虎?”
扶蘇:“他們突然間上門,可見是這些時日和我們對抗,他們自己受不了了。固然背後還有什麼見不得人的陰謀,可是我看既然百越既然打著求和的旗號,為什麼不順水推舟呢。”
“兩廣地帶,從此屬於我們秦國治理之下。雲貴一帶,就讓他們暫且占領吧。我看百越這些部落,他們雖然名義上敬畏自然,但是不遵守人倫之道。”
“兄弟姐妹之間都可以通婚,假以時日,就算我們不去除掉他們,他們自己也會衰落。”
“到時候再征服他們,也算是義舉。”
尉繚忍不住道,“太子實在是深謀遠慮。我看這件事就這麼決定好了。隻是,太子隻是太子,如何做成這件事呢。難道說直接發布一個命令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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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這麼做,會在朝中引起軒然大波的。”
扶蘇肅容:“以前會,現在應該不會了。”
“何況,師傅難道不認為這是一個測試我多年來在將士們心中積攢了多少威望的絕佳機會嗎?”
“如果我一個人和百越將士直接促成這件好事,還用忌憚鹹陽的人怎麼看我嗎?”
尉繚都驚了。
雖然已經輔佐過一個王,但是扶蘇還是還是如同夜空裡一閃而過的流星那樣在他生命的夜空裡絢麗的劃過。
不得不說,王者真的是靠天生的。
扶蘇想的才是最實際的,第一,他現在手裡有軍隊;第二,他腳底下是兩廣大地;第三,以百越為聯盟。
如此,他自己就可以成為一方諸侯王。
“看來,我已經教不了太子什麼了。”
“可是師傅是太尉啊,天下人都知道你是大才,仰慕你的名號。如果師傅肯幫助我,這件事一定能做成。”
扶蘇在名義上隻是個監軍的,但是尉繚那可是正兒八經的國尉。
不過尉繚這個縱橫家,他雖然通曉易理命數,可是他屬於軍師那一掛的,並非實際享有兵權的人。
這就是大秦體製的優越性。
尉繚沒想到自己早就被扶蘇算在了他的計劃之內,扶蘇突然間暴露本相,不由得讓尉繚心裡害怕。
這個時候,他就意識到,這個人恐怕也不是他能夠一直輔佐的人。
又或者說,他需要的輔佐之臣,並非是自己這樣的人。
吃過了秦始皇的虧,這一次尉繚長了記性,他自然要提前謀劃。
尉繚出了雅苑,望著籠子裡的老虎。
他難以置信,扶蘇居然早就把他計算在這麼危險的事情之中。
但是當算計他的人是皇帝,這事情就不一樣了。
繚感覺自己和扶蘇之間的感情,若有若無,若深若淺。
尉繚望著籠子裡肥胖威猛,對著他大聲吼叫的老虎。
忍不住感慨,“和山中的老虎相處,都比和你們在一起可靠的多啊。”
說動了繚之後,緊接著扶蘇就請了趙佗、任囂,再有繚陪同,四人一起商議這樁大事。
任囂非常興奮,“這麼說,我可以回家了!我可以回家了!”
任囂非常記掛他的母親,但是現實卻每每讓他望而卻步。
不能侍奉一手把自己拉扯大的生母,任囂為此幾乎恨透了秦始皇。
在他看到屠唯奉命利用百越人殺了楚國士卒之後,任囂就開始明白自己在嬴政心目中隻是個工具。
而整個百越戰爭恐怕隻是嬴政為了鞏固自己皇權的手段罷了。
任囂激動地叫著。
趙佗知道,士兵和百姓們都是怎麼想的。所以扶蘇一定會成功的。
但是他卻為未來感到擔憂。
“太子日後打算如何自處呢?如何麵對天下人的議論呢?”
“管不了那麼多了。”扶蘇覺得,他有必要把那些條條框框都給扔了,很多東西都是束縛他的。
“我的作為,隻有我自己清楚,旁人可以議論。但是議論,改變不了什麼。”
“我還是我,事情還是會發生。如果這麼在意他人的評價,那當初對百越進攻之事就根本不會發生了。”
任囂望著趙佗,“要我說,直接和士兵們宣布這個消息。我們在此擁立太子為王。如何?”
趙佗被嚇了一跳,“這怎麼行?”
“怎麼不行?”任囂反詰,他有點想要和畏畏縮縮的趙佗乾一架的氣勢。
趙佗望著扶蘇,又看了看一旁喝酒的國尉,再望了望恨不得要錘他的任囂。
那一刹那很多事就在心中了然了。
原來是太子有意,難怪任囂忽然間變得這麼反叛。都是為了順承太子的意思罷了。
“雖然太子在鹹陽那邊自有部署,可是時至今日,我們都沒有收到什麼消息。我擔心的始終是鹹陽那邊。將士們要的是回家。”
趙佗的聲音變得微弱起來。
“你說的有道理。”
“所以我在想,還是先想辦法和百越族人協商好,如果他們願意幫助我,接下來的事情就順利多了。”
“二位將軍以為呢?”
任囂大喜,“殿下,我同意。我堅決同意。”
趙佗能有啥說的,“臣附議。”
扶蘇望著這兩個大塊頭,一個是一心想要效忠自己但是能力有點不行;一個是能力過強但是牽掛鹹陽舊主。
扶蘇喝了口酒,這玩意越喝越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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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要乾事了,幾個人都有些惆悵。
畢竟都是第一次。
扶蘇忽然道,“你們的家人,會被第一時間保護起來的。我今天就寫書信,想辦法讓人把你們的家人護送離開鹹陽。”
趙佗竟然直接激動地跳起來。
“那真是太好了。”
任囂後知後覺,大手猛地拍了一下的脖頸。
這麼重要的事情,我怎麼沒想到呢。還是趙佗機智啊。我說他一天到晚愁眉苦臉什麼呢。
“太子,那要是這樣,我們可就放心大膽跟著太子乾了。”任囂現在追求的是捷徑――從龍之功。
趙佗還是很仔細,他問道,“隻是弟兄們的家人怎麼辦。我看還是得鹹陽那邊先動手吧,這樣弟兄們才能響應。”
扶蘇微笑,“這個不著急。”
他是所有利益集團的最佳代理人,他們要想乾成事,要麼得委任他,要麼得殺了他。
反正都要經手他這個正規太子。
任囂:“那什麼著急啊?”
尉繚若有深意地望向扶蘇。
“我要在軍中頒發軍令,委任馮敬、灌夫、呂澤三人為都尉。”
三人齊齊望著扶蘇,一個個都驚訝地說不出話來。
扶蘇仍舊氣定神閒的。
他們的反應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軍中的將士,所有人從今天起,都要來我帳中拜見。”
“國尉的弟子王敖,過去一貫以幕僚的身份出入宮禁。如今時局特殊,恐怕不能再像過去那樣。也要封其為都尉。”
趙佗驚呼:“太子這是打算直接起事啊?”
扶蘇:“今天等,明天等。明日複明日,明日何其多。我看也是時候告彆舊世界了。”
三人商議了具體事宜。
當天就開始召集軍隊,內部統一意見。
這些都尉們本來有所顧忌,但是聽說扶蘇可以優先保障他們家人的安全後,一個個都被利益打動了。
百越軍隊內部達成了統一的意見――雙方互相交換利益。
馮敬四人成為了都尉,而趙佗和另外四位都尉,從今天起負責打理扶蘇的軍務內政,作為顧問。
將士們對扶蘇的作為出奇的順從。
見到扶蘇的心腹成為了將軍,一個個都心裡明白,但是大家都出奇的意見一致,不對外宣揚這些事。
兩廣地帶就這麼成為了扶蘇的囊中之物。
不過,扶蘇知道,這隻是暫時的。
很快,兩廣將屬於新的駐將。
這就是人的有限性在這廣闊無垠宇宙之中的悲哀,隻有自己能掌握的了的,才算是自己的。
隻有自己說了算的,才是真的。旁人許諾你的,都不算數。
扶蘇沒空再感慨這些事情,傷春悲秋等老了再說吧。
扶蘇趕著時間再一次召見了那些來使,和他們表明了自己的想法。
來使聽到這回事,又驚又喜。但是他們自覺事情甚大,要求回去派權力更大更有能力的人來談判。
扶蘇也答應了,很快就放走了他們。
馮敬有些緊張,“太子,他們要是走漏消息怎麼辦?”
“利益,才是致勝的關鍵。”
“這幫百越人,來得快,走的也快。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任囂雙目眯成一條縫。
北方秋意已經開始浸染層林,而兩廣一帶的環境此時仍舊如盛夏一般。
秋天到了,士兵們正在林子一筐一筐地將水果搬回來。
他們得從百越人手中交接這些東西。
再怎麼說,百越人也是這裡原住民。他們采集的功夫可比秦人強多了。
不過毒辣的太陽燒著,總讓人感到不爽。
傍晚的時候,毒物忽然間營地裡湧現,溝槽裡,桌子底下,灶旁,武器庫,到處都是。
蛇蟲瘋了一般,都往營帳內部湧入,仿佛裡麵有什麼重要的東西在吸引他們。
有人的屁股不幸被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