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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國鹹陽宮上林苑,自從秦國先王雍城遷都,便養著一群老虎。
老虎一家,世世代代,被秦國王室養在籠子裡大概有十幾代了。
忽然有一天,來了個好心人,他看到老虎們世世代代都被圈養在籠子裡,他發了善心。
他不顧眾人的反對,不顧世人的阻撓,強行將鐵籠給打開。
結果卻讓他驚駭。
老虎們住在籠子裡久了,當牢籠被打開的最初時間段,沒有任何一隻老虎敢走出籠子去。
它們甚至趴在籠子的門口,做著和住在籠子裡時一模一樣的動作。
習慣,是人類的一堵高牆。有時候踩著它,能爬的更高;有時候踩著它,會不小心把自己給摔死。
當皇帝製度被建立,諸侯並立的時代被終結。
所有人也都習慣性地在等待裂土分侯。
――
第二天一大早。
王賁、楊繆、楊端和三個人經曆了半個不眠之夜,於三更時分方才入睡。
壽春城裡的公雞一打鳴,這三個人就立刻醒來了。
他們整理好衣服配飾,十分隆重肅穆地來見扶蘇。
聽說太子在鹹陽宮的生活並不是很好,都已經開始練武功了。
如今皇後崩逝,對於他們這些人來說,這可是巨大的利好機會。
這簡直是父子反目的大好機會。
老實人用腳都能想明白的事情,聰明人怎麼會看不到呢。
於是乎,王賁就被楊繆和楊端和架過來了。
這種大事,他不可能置身事外的。誰要是想置身事外,誰就是第一個事後被人清算的。
都是老臣了,見過風風雨雨,能不會做人嘛。
天一蒙蒙亮,三人就來到前堂。
四個人的位置,座次那就好排了。
扶蘇東向坐;王賁南向坐;楊端和北向坐:楊繆西向坐。
按照地位和次序,每個人都被排的明明白白。
隻是他們坐得百無聊賴,一個個都抓耳撓腮起來。從東方漸露魚肚白請見扶蘇,再到太陽的光芒曬在竹竿尺頭上。
扶蘇還是不見人影。
館舍裡,扶蘇剛剛被人服侍穿好深衣。
在這種場合,穿深衣顯得主人十分隨意。
陳平對扶蘇說,“三人在室內等待許久,始終正襟危坐,可見是有事相求。”
“我心中有數了。”扶蘇望著身邊,呂氏兄弟、馮敬、陳平、邵平五個人俱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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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陪著我一道去。”扶蘇望著陳平。
驚訝之餘,陳平趕忙快步跟上。
馮敬都深吸了一口氣。
大事發生之前,總有預兆。
大家雖然從未開口說過,但是有些事情大家都心照不宣。
從他們知道自己跟隨的人是太子的時候,其實就已經做好了某種準備。
呂澤和馮敬二人已經準備妥當,安排了足夠多的可靠人手身在堂外,確保沒有‘外人’能夠竊聽此次會談內容。
甚至負責看守的衛士,也要保持一定的距離,不能竊聽。
扶蘇進入堂內時,已經是辰時了。
三人見到扶蘇穿著黑色深衣走進來,知道他已經不再守孝了。
但是對於這黑色深衣,也實在是歡喜不起來。
這讓三人一時間不知道這位太子到底打什麼主意。
拜見過後,對皇後吊唁了幾句,誇讚皇後的德行後。
三人又開始心照不宣坐著。
“諸位遠道而來,親自看望我。扶蘇敬諸位一爵。”
扶蘇先行飲酒,其餘三人各自陪酒三爵。
因為守喪的事情剛剛結束,他們也完全不用考慮是否傳喚人上歌舞,隻是簡單地置席設案。
陳平看時候差不多了,就主動遣散其他的侍從。
幾位將軍進室,也都是事先被解下配劍武器之類的,更加沒有隨從。
這都是秦國內獨有的文化。
什麼太子和三個大臣私下見麵,單獨說話,這種事情想都不要想。
但是今天三個人前來,卻是想要恢複過往那種傳統。
因為扶蘇配劍前來,身邊還能留個陳平;而他們三人隻能解甲卸劍,赤手空拳麵對扶蘇。
從商鞅變法開始,君王的權力就成為最大。
到了皇帝製度建立,所有的臣子都是屬於皇帝的臣子,為皇帝效力,對皇帝負責。
這樣一個時代,對於嬴政來說是開創,可是對於諸臣來說則是灰暗的一幕。
王賁不善言辭,他來了就是打算表個態而已。
楊端和一向聰敏,率先開口說,“欣聞太子設立太學,安排天下有名的老師教導諸公子,有培養諸公子之心意。”
“以太子的身份,竟然能容兄弟。放眼當今天下,恐怕沒有人能夠比太子做的更出色了。”
扶蘇笑道,“右庶長拋磚在先,可我無玉以繼。當今天下,隻有我父皇一個人做主。論出色,誰又能比得過父皇呢。”
“太陽,會升起,就會落下。今天的太陽固然耀眼,可是到了明天,隻怕那個太陽已經不是今日的太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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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端和說著,又望向楊繆,“五大夫以為呢。”
楊端和不滿的是,楊繆一向能說會道,到了這種真正該說話的時候,他竟然一句話都不說。
楊繆望著扶蘇神色,“棄暗投明,乃當今天下人心中共存之願啊。”
接下來,就到王賁了。
王賁其實想了很久,他能成為通武侯,不是說他有多麼大公無私,為世界和平而奮鬥。隻是他在追逐私利的時候,能考慮大局。
“太陽的變化,我王賁身為臣子,隻能是如星辰,拱衛而已。”
“臣在邊地戍守。管腳下十裡地,不在話下。管方圓百裡地,頗為難。管千裡之地,根本就是無根之木,無源之水。”
“臣數次上諫,始皇帝陛下卻始終堅持自己的心意。這楚地被平定,實則有五年之久矣。但是我時至今日,臣不敢說,這荊地到底是皇帝陛下的荊地,還是楚人的荊地。”
“臣聽說,高明的人能夠透過一片葉子掉落,洞穿秋天已經到來的事實。如今荊地的情況如此分明,不知道那些被其他將士鎮守的地方,情況又是如何。”
“若是沒有一個兩全其美之法。我恐怕這天下十年前是什麼狀態,五年後將恢複十五年前的狀態。”
王賁比較信服的,還是丞相王綰的建議。
在遙遠的邊疆齊楚一帶,稍加分封,既能夠不威脅皇帝的權力、利益,也能夠維護天下安定;而地方也可以因為新封的諸侯王而得到安定。
隻是這些話,不能明說。
楊繆趁機道,“我也曾上諫過數次,希望皇帝陛下能夠認清地方吏治的困難。皇帝陛下的政令,隻能到達我們這些人的手上,是落實不到鄉邑之地的。”
“那些楚國貴族,難道他們是人間蒸發了嗎。”
“顯然不是。”
“他們本來就是楚國人,躲在楚國的地盤,就像是魚兒落到了大海裡,有的是他們藏匿的地方。”
“而皇帝陛下卻在這個時候,做著違背楚國鄉民利益的種種事情,以至於時至今日,從沒有人揭發過楚國貴族。”
“那些人隱藏起來,不會甘心做個無名黔首的。”
楊繆作揖,“請太子明鑒。”
“請太子明鑒!”
“請太子明鑒!”
王賁和楊端和也趕緊跟上。
扶蘇聽著這一聲聲,身體裡的血液頓時沸騰起來。
“諸位如此為吾大秦帝國著想,實乃帝國之福。此次回去,我必定向父皇上諫,說明諸位將軍的擔憂。”
扶蘇說罷,暗暗笑了一下。
三位將軍則麵色一白。
扶蘇旋即慢悠悠地又問,“可若是父皇不聽從我的意見,加以調整,到時候又該如何呢?”
“諸位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