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 當扶蘇不斷地吸納壯大自己的隊伍後。他一直所期待的事情終於發生了。
――
話說張蒼每日帶兵奔波在外,不是打擊某處地方豪族,就是追擊在小樹林、山穀裡致力恢複祖先們光榮傳統――淫奔之風的少男少女。
這不,打擊的時候還有意外收獲。抓到了一夥強盜。
張蒼的人生就沒這麼滿足過。
孔鮒一向名氣很大,他很快就和張蒼一拍即合。張蒼白天忙於公務,晚上就和這位大儒坐而論道。從列子到韓非子,他們幾乎是無所不談。
這種日子實在是爽快啊。
不知不覺間,三月到了。
淄河邊上成群的牛羊點綴在綠油油的坡地上。紫燕飛舞而過,尾翼略過水麵。清澈的溪流裡,一簇簇魚兒遊來遊去。
園林裡,一簇簇鮮花盛開著,鮮紅色的花朵在金燦燦的陽光下格外絢麗。
人的生命,在春天的時候也是格外生機勃勃。
扶蘇正坐在雅舍裡,看著上造相裡車打造出來的文章。
他就上了十篇內容,還是圍繞過去墨家祖師爺定下的目標。
“兼愛”“非攻”“尚賢”“尚同”“天誌”“明鬼”“非命”“非樂”“節葬”“節用”等……
相裡車給扶蘇一一講述這些細則內容。墨家就是做文章,也和其他流派不一樣,他們不會給你講大道理,隻是告訴你‘尚賢’、“尚能”怎麼做。
“儒家講究一個推。推己及人。要做到兼愛,就得從倫理有序的愛開始推。這件事,就得君王自己做表率。”
扶蘇聽著,莫名想到了嬴政。不止嬴政,還有曆史上各類帝王。近一點的比如趙武靈王趙雍,做了自己以為對的事情,導致自己的死亡,兒子們自相殘殺,國家從此走向衰落。
“這些事,恐怕在君王身上做不到啊。君王若是對兄弟妻兒講愛,那國家的民眾怎麼辦呢。”扶蘇就直接告訴了相裡車,“這種東西不現實。我需要你在這些做法上,分劃人群。”
“君王做君王該做的事情,臣子做臣子該做的事情,庶民的生活有所保障,甚至能有更進一步發展的空間,每個人都可以成為食肉者的機會。等到做完了這些,再來講究愛吧。”
相裡車拿給扶蘇的兼愛,著實讓扶蘇聽著心裡發毛。“再說了,愛都是平日裡自己一點一滴做出來的,又不是張口閉口喊出來的。整天張口閉口說愛,怕是會惹得彆人反感吧。”
相裡車皺著眉,算上這次,已經是第五次他來找扶蘇了。
每次扶蘇總能挑出一大堆毛病來。
“君侯,您要這麼說的話,那這件事我可就乾不了了。”
“上造――莫急。我是覺得,這些話若是明著寫上去,恐怕反而招的眾人不喜愛吧。我看著人人都喜歡反其道而行之,若是提倡講愛,勢必有人反其道而行之。”
上造車皺著眉,“太子,您這就是因噎廢食了。兼愛那是人類社會最終要實現的目標。”
“太子之前的設想,不也是為了實現這些事嗎?”
“讓國家施加好的政策,做到合理地調理人的欲望,給予人足夠的物質生活,使得國家能夠風調雨順。”
“太子自己都說了,民眾不需要被救,是需要一個強有力的人去領導他們。而君王治國最重要的是引導民眾。”
“太子說,君王要把心思都放在引導百姓除去內心深處不合理的欲望,安分守己的事情上。”
“而要做到這一點,首先就要讓一個國家的君王、丞相、將軍,上卿、大夫們做到向下看,以為民做事為旨,而不是都將目光往上看。”
“這些話是太子說的吧?”
扶蘇坐正,“此乃吾之誌也。”
“既然太子有此意,為何不讓我把這些話寫上去呢。這就是太子愛民的表現啊。”
扶蘇十分認真地問,“您難道不覺得,把‘愛’這樣的字眼寫在書上或者活出來會讓人感到難為情嗎?”
相裡車振聲,“愛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有什麼好難為情的。”
就在兩人商討著細節的時候,忽然間,馮敬立在門口。
“太子,季布求見。”
相裡車一聽是季布來了,眼睛都亮了。“季布未來可為大將啊。”
扶蘇不做聲,這小子上次在虎賁衛麵前風光了,之後人人見到他都是喊大哥。
虎賁衛又一次被外來人給征服。
漸漸地,眾人都開始不再懷疑扶蘇的眼光,踏踏實實做起了自己的兵卒。
而季布也終於麵對了現實,安安靜靜地繼續做戍衛。
季布進來後。
扶蘇沒有問他來做什麼,而是說,“我聽邵平說,你曾經打算在一夜晚逃跑。是因為你認為我給你的職位太低了,可是你為什麼最後又沒有離開呢?”
相裡車聽到這個,一臉震驚。還有這回事。
邵平則一臉迷茫,那對豆子般的小眼睛驀地瞪大,我從沒有對太子說過這回事情啊。
當大家都感到扶蘇在難為季布,為季布捏一把汗的時候。
季布卻昂起頭,很認真地說,“我因為太子的賞識而得以到太子身邊侍奉,這本來是太子有恩於我。又怎麼能夠因為太子給的職位太低而離開呢。”
“這不就相當於一個很渴的人路過去向人要水喝,等喝到了水解了渴後,就立刻對人說,你這水不夠甜嗎。”
“我季布不會做這麼可恥的事情的。”
扶蘇聽到,頓時哈哈大笑。
“善哉!善哉!”
“方才上造車剛誇耀,說你是可以為大將軍的人啊。”
季布聽到,也將目光落在那個年長者身上。不知道為什麼,太子身邊總是有很多老好人,願意提攜自己。上造車已經是第三個老是動不動幫助他的人。
看得出來,太子身邊的人都很有品味。
扶蘇看著季布老臉一紅,知道他一定是把這話往心裡去了。
第(1/3)頁
第(2/3)頁
“季布,你為何要見我啊?”
季布想起自己的來意,頓時不好開口了。“聽說……聽說太子打算去淄河邊上打獵,卑職想隨太子一起前去。”
眾人望著季布,紛紛笑而不語。
“準。”
季布出了門,一顆心砰砰砰跳的厲害。
而劉季、夏侯嬰、馮敬等人則立刻圍上來。
“怎麼樣,太子說什麼了嗎?”
季布一臉嚴肅地說,“太子對我等厚恩,我們怎麼能夠不知足呢。”
劉季跺腳,“所以你見到太子一句話都沒說啊。”
馮敬細心,看到季布臉色不太自然,“那你都對太子說什麼了啊。”
季布支支吾吾,“我撒了個謊。我說我想問能不能跟著太子去打獵。”
話說完,季布更是感到難以麵對自己的良心。“不行,我要回去告訴太子實情。”
眾人拉住季布,“你都已經出來了,現在回去做什麼。”
“我對不起自己的良心。太子對我這麼好,我竟然撒謊欺騙太子。不行,我要回去麵見太子。”
三個大男人,硬是沒把季布給按住。
就這麼著,季布又跑回去了。
劉季站在走廊裡,一臉驚愕地望著季布,“我跟你們講,季布這次鐵定把我們三個都給賣了。”
果不其然,季布真的返回去向扶蘇說明實情了。
不過這一回,隻有扶蘇一個人在雅舍裡。
扶蘇正穿著白色的深衣彈琴。
雖然季布聽著,這彈得也不咋地。
“怎麼樣?”
“好聽。”
“你一天要見我兩回,到底所為何事,說吧。”
“太子,卑職方才撒謊了。卑職是回來告訴太子實情的。”
扶蘇不說話,隻是慢條斯理地擦著琴弦。
“卑職跟在太子身邊,快要三個月了。不是巡邏,就是跟著太子打獵。這樣的日子,也不知道什麼才是頭。我們都希望請太子給我們機會,讓我們也能夠一展才華。”
跟著扶蘇,才兩三年的時間,就成為了五大夫。
年紀輕輕的,能有這種造化,劉季、馮敬等人自然看著嘴裡流口水。
雖然馮敬家裡有爵位,他老子這次又立了不少戰功,爵位又高了些。但是馮敬還是希望自己能夠做出一番事業來,他不認為自己以後會做的比父親差。
父親能做到禦史,他以後就能做到九卿!
這些人按捺不住,自然就物色了一個最好騙的人前去表達他們的訴求。
“太子久居臨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夠返回鹹陽啊?”
這就是扶蘇一直在期待的事情。
父親和嫡子之間,矛盾再大,嬴政廢棄自己都要使得自己大傷元氣。所以扶蘇從來都沒打算因為自己和嬴政個人之間的矛盾去推翻他的政權。
這樣毫無意義。
而且現在時機也不成熟。
嬴政還不夠瘋狂,還不是他出手的時機。
條件也差了一點,比如他手下的強將竟然是季布這種類型,扶蘇一度覺得,自己早年養的獵犬都要比季布的道德底線更加靈活。
這團隊是差不多了,但是實力還是太弱。
不過,他們還是有讓扶蘇感到欣慰的優點――固然人才,可是集體都很上進。
沒打算跟著自己後就此混吃混喝過日子,隻要他們肯想做大事,那就好。
“再等一等吧。”
扶蘇的記憶裡,還有很多才士至今都流落在外,無人使用。
最重要的是,他身邊還缺一毒士。
總之,起事還時機不到。
“敢問太子,等一等是多久?”季布頭鐵,看扶蘇臉色不錯,就問了一下。
見扶蘇不肯回答,趕忙作揖,一溜煙跑了。
出去後,季布就告訴了眾人說,“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我已經把你們的想法都告訴了太子,太子也沒有責怪你們。”
劉季、馮敬等人一起氣得哆嗦。
“我看我們以後做事,還是不要叫上季布的好。”
――
扶蘇知道,這一回士卒們可以等,下一回自己怕是要給他們一點差事去做。
扶蘇就給自己的叔公寫了一份信,讓他把自己的封地的礦場開采情況以及鋼鐵冶煉情況告訴自己。
實在不然,打發這些人和工匠們同吃同住……以備不時之需啊。否則他手中也沒有彆的兵力。
第(2/3)頁
第(3/3)頁
而且其他的安排,現在不是戰時狀態,扶蘇也沒有委任權,隻有封地的事情有了。
這已經是扶蘇為自己爭取到的最大便利了。
但是扶蘇還是樂觀了。
有時候,一個人過於強大,或許會招致他人的妒忌、忌憚;但是當他成為強者後,卻會成為弱小者主動依附的對象。
當一棵大樹長成,注定有很多人想來此乘涼。
李信是第一個。
一個月前,嬴政大肆地頒布、推廣自己的統治規則。之後嬴政又抽空把昔日戰場上的名將,劃分到了地方,讓他們去做鎮守一方的尉。
李信抵達臨淄時,對著扶蘇將嬴政這幾個月的瘋狂行為一一告訴扶蘇。
“太子您有所不知啊。皇帝陛下將全國劃分為三十六個郡,每個郡設置守、尉、監。”
“之後又將民眾改稱為‘黔首’。”
彆的事情,庶民也都可以忍了。但是嬴政這把庶民改成‘黔首’,屬實有點說不過去。
秦國要讓所有的民眾都梳秦人的發型,換發型可以。
但是這叫所有的民眾‘黑頭兒’,這算怎麼回事。
嬴政對民眾的輕蔑、不屑,就連秦國的民眾都開始議論起來了。
隻是李信還是保守了,沒有把這些事告訴扶蘇。免得扶蘇又拿竹簡砸他。
“皇帝陛下如今頻頻下令歡聚宴飲。幾乎是五日一回。廢棄的酒水隻能倒了,永巷的臭水溝都不臭了,溝中飄著酒香。熊掌鮑魚,更是源源不斷要從遠方運輸。”
“皇帝陛下還說要將全國的兵器都收聚到一起,集中在鹹陽,熔化後鑄成編鐘,以及十二個金屬人像,每一個重達一千石,放置在宮廷之中。現在已經在這麼做了。”
扶蘇倒是不驚訝。這都是曆史上背過的事啊。
隻是,當這些事發生在自己身邊時,扶蘇不由得想起當初自己在楚國戰場上給士兵們分酒時的窘迫情況。如果當初酒足夠多,根本不會有士兵們產生質疑。
但是,嬴政他們卻拿著那些酒,倒在永巷的臭水溝裡。
但是蒙恬、蒙毅、張蒼幾人聽了,可就神色有變了。
尤其是張蒼,若不是礙於扶蘇在,他早就痛罵嬴政了。張蒼早就知道始皇帝表不是個好東西了。
“皇帝陛下罷免了丞相綰和丞相狀,任命馮去疾和李斯為相。丞相李斯專門負責統一法令製度和度量衡標準,統一車軌的距離,統一用於書寫的文字。”
“自此我秦朝的疆域向東到大海和朝鮮,向西到臨洮、羌中,向南到窗戶朝北開的地方,向北拒守黃河為屏障,從陰山一直到遼東。”
“始皇帝陛下聽信諸臣的建議,又將國內的十二萬戶富商遷徙到鹹陽。我來的路上,那些富商正趕著馬車、帶著輜重,拖著兒女,往鹹陽城的方向趕去。”
“秦國曆代帝王的宗廟和章台、上林都在渭水以南。這些年來皇帝陛下每消滅一個諸侯國,就會模仿其宮殿樣式,在鹹陽以北山坡上建造一座,向南臨近渭水,從雍門以東到涇水、渭水一帶,宮殿複道和環廊連續不絕。”
“始皇將從諸侯國搶來的美女、鐘鼓,都安置在這裡。”
扶蘇聽得有些頭皮發麻。
他記得嬴政乾了很多事,但是沒想到他乾了這麼多的事情。
這些年扶蘇經常外出,有些事情也是偶爾聽說。但是當李信把嬴政這三個月的所作所為全部盤點了一遍時。
扶蘇感到嬴政這樣下去,怕是會給自己惹大麻煩。
比如,李信作為一個前往燕地的守將,中途跑到臨淄城來看望自己。
總不能他是因為意識到自己長得比他帥,所以親自過來瞻仰自己的風采的吧?
李信說完這些,然後對扶蘇說道,“大家都在盼望著太子能夠辦完差事,早些回去,好好勸勸大王。現在朝中的大臣,都在盼著太子回去啊。”
扶蘇聽到這些,自然更加不會返回鹹陽了。
他感覺嬴政已經變的不像人了,完全沒有底線,毫無畏懼。
也是啊,他都已經廢除了“諡法”。
“你們,快送李將軍下去歇息。好酒好菜招待,若是怠慢,要了你們的腦袋。”扶蘇望著劉季、馮敬。
二人這就要把李信給請下去。
可李信並不願意,他來找扶蘇,那可是為朝臣帶話的。
“太子,現在隻有您能夠勸諫大王了。”
扶蘇心裡一緊,嬴政變成這樣,隻有上古戰神九天玄女下來給他一頓揍,他才有恢複原先那種狀態的可能性吧。
“好了,李將軍,舟車勞頓。先下去休息吧。”扶蘇望著李信,咬著牙一字一頓。
李信望著扶蘇的眼色,這才依依不舍地離開。臨走之前,還把酒給喝乾了,“這臨淄城裡的酒,清爽多了啊。”
李信走後,扶蘇還是沒忍住長長歎了一口氣。
蒙恬憂心忡忡地上前,“太子,您是否要返駕回宮呢?”
扶蘇托腮,嬴政若是不瘋狂,哪裡來他的上位機會啊。
但是沒想到嬴政做起事情來這麼瘋,根本毫無底線,這不禁讓扶蘇有些後怕。
一個失去了底線的人,什麼瘋狂的事情都能乾得出來。
比如,廢了一個眾望所歸的太子。
對於自己所處的時局、環境,扶蘇始終都保持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