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怎麼敢將米價抬到這麼高的，難不成整個清河郡的米都要往他們這裡買不成？”陸衍當即明白了過來。
修士有自己的一套生活，凡人當然也有，這套生活中有衣食住行，柴米油鹽，米，是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米價高，就說明他們日子過得艱難，或許會和天氣、災害有關，影響到了收成，但看宋離的表情，顯然不是的。
“去看布價。”宋離又道。
一路上，他們所見到的凡人都穿著粗布麻衫，單薄不說，更是補丁摞補丁，他們行色匆匆，忙著去上工賺錢，但看到街上出現這兩個著裝體麵，氣質出塵的人，還是忍不住多看兩眼。
“三月的天還有些寒冷，這些人穿著單薄的春衫，”陸衍雖無法與他們感同身受，但心中卻滿是擔憂：“他們會覺得冷嗎？”
宋離忽的駐足，指向了一戶敞開門的人家。
那戶人家裡的中年人已經上工去了，隻剩下頭發花白的老人和嗷嗷待哺的孩童。
老人一步三顫，身子骨都已經虛弱到要臥床的地步了，仍拿起了斧頭，劈起了柴。
陸衍看著他每一次揚起斧頭都快要倒在地上的模樣，心生不忍，一道金靈力揮過去，所有的木頭都被劈成了等大的柴，老人看著眼前這一切，驚訝地揉揉眼睛，還以為是自己記性不好，忘記已經將柴給劈好了。
“我們坐飛舟過來的路上，你可有看到一條煤礦？”宋離問道。
陸衍：“煤礦是什麼？”
“凡人用來燒火取暖的，效果比木柴好上萬倍，如果有煤用，他們在冬天，就可以少凍死許多人，可那條煤礦雖早就已經被人發現了，現如今卻無人開采，凡人豈會不知煤比柴好用，可他們卻無人去開采，沒有凡人買煤，因為他們光是為了一口飯奔波，就已經耗儘了全部的精力。”
“你方才問我，他們穿著單薄的春衫，在這三月天裡是否會感覺寒冷，或許對他們來說，跟上一個冬天相比，現在已經溫暖很多了。”
陸衍沉默。
正此時，一個臟兮兮的男人湊了上來，臉上帶著憨厚與諂媚交織的彆扭笑容，小心翼翼地詢問：“兩位，兩位是卓家的仙人吧。”
“卓家現在還招工嗎？”
見兩人不說話，男人以為自己這是沒被看上，立馬補充道：“我不要工錢的，我一個月就要五鬥米就夠了！我乾活可利索了，你們看！”
這男人急著找東西證明自己，一旁的陸衍卻是瞪大了眼睛。
一個月五鬥米，這怎麼夠吃啊！
他一頓飯就能吃下五鬥靈米，可這凡人卻要吃一個月！
或許不光是他一個人吃，他還有妻小老人什麼的……
當然，彆人也沒陸衍這麼大飯量。
“我們不是卓家的人。”宋離開口，一句話摧毀了這男人剛剛燃起的希望。
他仍是道了謝，轉身要離開的時候，陸衍攔住了他。
“你等等。”
陸衍從自己的儲物戒指中翻找了半天，最後翻出了一個小木鳥的玩具，他將木鳥用來做眼睛的兩個金塊扣了下來，交到那男人手中。
“這個給你，能換五鬥米嗎？”
男人震驚地看著手裡這兩塊金子：“這……這豈止是五鬥米，我我我……這我不能要，仙人你……”
陸衍搖頭：“你拿著這個，去換米吃，若還有剩餘就再換兩斤肉，買點厚衣裳，下個冬天……不要凍死。”
聽完這一句，男人臉上已經滿是淚花，第一次將金塊推出去是他的本能，第二次不想將這金塊推出去，是因為他家中還有妻兒老小要養。
男人“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對著陸衍連連磕頭。
“多謝仙人，多謝仙人……”
“啊，你這是做什麼。”陸衍趕忙將人扶了起來。
黝黑的中年漢子一瞬間哭成了小孩。
宋離開口：“回去以後，不要告訴任何人你有兩塊金子，家裡人也不行，去商行換錢時也走遠些，最好找沒人認識你的地方，回來後先買糧，剩下的再置辦些其他物件，做點小生意，若沒有傍身的本事，花些錢去拜師學藝也好。”
男人轉過身來對著宋離又要跪拜，被陸衍攔下了。
其實男人不太願意靠近陸衍，他身上這衣裳料子如此好，看著又如此金貴，而自己卻臟兮兮的，蹭臟了人家該多不好。
但陸衍卻不介意這些，手把手地扶著他。
“謝仙人，謝仙人指點，我一定謹記在心中，謝仙人……”
離開富灤縣的飛舟上，陸衍沒了困意，還趴在邊緣處朝下方望著，尋找宋離所說的那條煤礦。
感受到宋離靠了過來，趴在船邊的陸衍不由悶聲道：“宋離，富灤縣為什麼會是這模樣的，米也貴，布也貴，鹽更貴……凡人要給修士打工，不要工錢，隻要五鬥米，可卓家富貴成了那樣，不會是連一份正常的工錢都拿不出來的……”
宋離也轉頭看向了飛舟之外，看到的是潔白的雲層，感受到的是飛舟行進過程中被陣法透入的一點清風。
凡人與修仙者的差距，實在明顯。
凡人低頭耕種，看到的是腳下的土地，修仙者抬頭望天，看到的是空中的白雲。
一個盈滿汗水，容納萬物，一個纖塵不染，自在逍遙。
“我來之前看過統計，清河郡中的修士與凡人的比例是三比七，在這個煉氣期修士遍地走的中央大陸，這樣的比例是很少見的，”宋離道：“但還有些猜測的事情需要去郡守府查證。”
“查證什麼？”陸衍扭頭看來。
“清河郡中關於凡人衣食住行的產業，是否已經被各大修士世家儘數壟斷，他們肆意抬價，逼迫民生，招納凡人為他們做的事情，是否見得了光。”
聞言，陸衍慢慢直了直身子：“可是，我們不是朝廷的官員，沒有查這些的權利。”
宋離微微點頭，她還沒有忘記這次是來尋找建立據點的位置的。
“我以散盟修士的身份去拜訪，且先看看，裘郡守會是怎樣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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